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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具備萬物 橫絕太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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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用陸素華繼承自陸沉的拳意,并不是余慈的第一選擇。

  事實上,余慈之前是想和造化劍仙那樣,借用《上真九霄飛仙劍經》里的攻伐法門,他對十二玉樓天外音明顯要更加熟悉。

  可現在影鬼他們,為了對付曲無量,已經將平等天上的那份劍意烙印借走,再強行驅使會造成不必要的干擾。而且,失去純化本意的“十二玉樓天外音”,能否達到造化劍仙那種效果,依然存疑。

  所以,余慈最終還是將陸素華的本源之力請出來。

  效果真的非常可觀。

  陸素華的本源之力是完整的,三元錘的拳意更是強橫。

  只要余慈給她灌注足夠多的元氣,就可以迅速成長起來,更不用說,后面有整個玄門體系的加持,理論上限可謂是“傾壓一界”,真論拳力之重,不但已經要超過陸素華,余慈估計,也勉可與陸沉比肩。

  然而這份拳力,究還是受限制的。

  問題就在于,陸素華的本源之力,雖還沒有到她父親那般“圓滿”的程度,可是當三元錘的拳意橫空,就有一個圓滿的追求。

  也許這是這一門拳術本身的性質使然,又或者是那位五劫以來第一人的特質在拳術上的映射。

  不管怎樣,“圓滿”之意,相應的就需要圓滿的基礎。

  形神結構,必須要到相當高的標準,才承載這份拳意。

  否則一拳未出,自身先被打爆,也不是不可能……其實是肯定會發生。

  陸素華天資絕頂,又自幼受陸沉教導,也是費盡周折,才在長生之后,初步練出此路拳意,又在“三神歸一”之后,才逐步推高境界,至乎六天鬼神血光雷獄之下,才轉入大成,形神盡化入拳意之中,沖擊地仙尊位。

  只是,在已經踏出半步的情況下,被余慈強行拉了下來。

  當時陸素華的情況,其實就和余慈現在差不多。

  要承載如此拳意,余慈的壓力也很大。

  之前他的形神結構完全不合格,而在化入了劍意分身,以《洞元玉章三氣妙化符經》推衍修正之后,也只能說勉強跨過了標準線,當真是非常吃力。

  更不用說,他并非是單純發揮“三元錘”拳意,而是要同時承擔玄門體系力量由虛轉實、盤轉運化的壓力。

  此時的余慈,就像是一根竹扁擔,挑起的是兩座大山,還并不平衡,多虧有心象的概括整合,以及平等天的緩沖,否則可能在出拳之前,已經被“內爆”轟成了渣子。

  饒是如此,余慈也必須不斷地調整“重心”以適應,隨時都是走在懸崖邊上。

  可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余慈對自家形神結構的解析修正,沒有一刻停止,而且要求還越來越高。

  要盡可能地縮短時間,不能讓參羅利那回過氣,更不能讓他回過味兒來。

  如果他真能夠把“三元錘”運使得回轉如意,之前就不會退回到高崖堅城上回氣,早一連串重拳,把參羅利那徹底打垮掉了。

  現在,只要參羅利那有意“繞”過正面,這一手很可能也就玩不下去了。

  別看造化劍仙做得那么圓轉如意,可要知道,造化劍仙還是蓋壓一界的強者呢,修為境界遠在他之上,承載力更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要再來!

  混元雷槌的雷音,也是在余慈腦中碾過;先天雷火,同樣在他體內奔流。

  繼承自陸沉的拳意,仿佛天然就有著對完美的極致追求。

  拳意激發的雷音雷火,是先對載體做一個“判定”,確認合格之后,就是肆無忌憚地爆發!

  這一刻,承受壓力最大的,是余慈的心神。

  拳意的要求、黃泉夫人的解析、符盤的轉譯、《洞元玉章三氣妙化符經》的重構,還有真正落到實處之時,隨時可能出現的岔子,以及相應的牽一發而動身的優化調整。

  所有的復雜的一切,都要在拳意迸發之間的短短一息時間內完成,他自己調整,都有些顧不過來了。

  在他側后方,符法分身展開符詔,接引道境天宮之中,真文道韻之力,一層層刷過來。

  這無疑給余慈帶來了極大的痛苦,

  畢竟這是專門針對形神結構的弱點進行的“修正”,等于是哪里最虛弱,就往那里折騰,帶來的自然就是最糟糕的感受。

  但也正因為如此,沒有在天劫中重塑形神的“缺憾”,也是用這種粗暴卻又極具針對性的方式,迅速地加以彌補。

  到得后來,余慈已經忍受不住了這等破壞、重塑、再破壞的恐怖折磨,縱聲咆哮,“三元錘”的拳意是在自家的“血肉磨盤”里再度拔起。

  高崖堅城之下,參羅利那身上血焰愈發熾烈,和它由灼熱殺念主宰的情緒同步,九宮魔域、外道體系的力量在其中運化,隨著“三元錘”拳意的高拔而高拔,絕不因為剛剛的狼狽,而落在下風。

  然而,當余慈的“三元錘”已經蓄積到極限,轟然而落的時候,它卻是不進反退,從剛剛撕裂的虛空縫隙那邊,撞出了心內虛空。

  這等變化,卻是余慈所沒有料到的。

  對他來說,“三元錘”乃是能發不能收,受參羅利那氣機牽引,拳意也是躍然而出,霹靂橫空,穿透了心內虛空,來到外間一片幽暗的世界之中。

  也在此刻,余慈終于是明白過來:

  參羅利那真的退了,同時也是“以退為進”。

  它把時機抓得很好。

  要知道,九宮魔域是在不斷盤轉的,如果將“九宮”搭建起的結構,用仿生輪廓具現出來,它就是一個處在旋轉沉浮狀態下的巨大頭顱。

  幾乎每一個“宮竅”都在不停地變化位置,此時就是有一處,剛剛移轉到中天附近。

  那是太皇宮寂妙魔主之位。

  這個象征著修行終極追求的魔主,和參羅利那倒也挺匹配的。

  參羅利那就是奔著太皇宮而去。

  它并沒有因為沖天的恨火而燒透掉理智,相反,在用血契咒誓鎖死了余慈之后,它愈發地冷靜。

  現在這局面,想在短時間內擊破淵虛天君的自辟天地,幾乎已經是不可能做到了,先前“一勞永逸”的想法,已經沒有現實基礎。既然這樣,還不如呼應九宮魔域的呼喚,及早入位,貼近元始圣道,獲得加持,也更好地融入此界大勢之中。

  這樣當然有違它的本心,也會使它在天魔體系中陷得更深。

  可大勢如此,在“逆流而上”的嘗試受挫之后,它也必須要認清現實了。

  更何況,可以確信,它的“入位”,將是淵虛天君絕不愿意看到的,必然會有所動作,而這種“被動”的應對,就是它的機會,它可以借此重占主動。

  眼下,余慈的反應正如所料。他追了出來,“三元錘”的拳意未能追及,又試圖用自辟天地重新覆蓋,加以堵截,可這又談何容易?

  參羅利那的巨軀,在九宮魔域深沉的黑暗中,漸漸模糊。

  然而它血色的復眼,始終盯著余慈,沒有一刻轉移。

  “以退為進”的策略,確實非常好,但對它這位域外霸主而言,無疑是一個奇恥大辱:

  是它主動選擇了退卻,選擇了借助外力,也等于是承認了,在當前局面下,無法在余慈手中討得便宜。

  如此就算最后斬殺了余慈,也難以洗刷這份恥辱。

  如果眼前的是陸沉、是曲無劫,它還勉強有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但對這樣一個修行只有數十年,東拼西補的雜貨鋪子,絕不可接受!

  參羅利那帶著如燃的殺氣,沒入九宮魔域營造的混沌黑暗之中。

  在余慈看來,由始至終,參羅利那其實都具備著與他正面對轟,并且戰而勝之的力量。

  只不過,這位明顯是被“三元錘”的名頭給震住了,又或者是不愿意付出更大的代價,故而才選擇了合入九宮魔域,獲得天魔體系的全面加持。

  如此做法,無疑是拋棄了一些東西,然而對余慈的威脅、對整個真界大局的影響,卻是猛地提上了一個新臺階。

  如今參羅利那入位在即,阻止的可能性已經幾近于無。

  參羅利那沒有浪費任何時間。此時其深沉魔意已經與太皇宮形成了緊密聯系,斬不斷這份聯系,入位也就是時間早晚問題。

  隨著參羅利那加入進來,九宮魔域愈發地幽暗。

除了處于各處宮竅的天魔體系中人,其余像是造化劍仙、葉半山等,其靈昧之力都受到了更大的壓制。就是明快如昊典,此時也在外圍多繞了幾圈,似乎沒有找到最好的切入位置和時機  也不只是在核心戰區,在此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如此。

  余慈一時無言。

  他勝了參羅利那一招,然而轉眼就在更廣闊的層面輸了回去……還要倒找!

  可余慈仍不愿放棄,他想再用“三元錘”,可是在連續修正改造中,已經到了承受極限的形神結構發出瀕臨崩潰的呻吟。他都懷疑,參羅利那看到他目前這種狀態,是否要后悔,“入位”得太早了些。

  如果它現在反攻過來,余慈還真不知道要拿什么去擋!

  他知道,參羅利那很快就要大舉反攻,這次將是挾天魔體系而來。

  再用以前的設計,恐怕就是摧枯拉朽……被碾壓過去了。

  余慈深吸口氣——必須要變思路。

  他連陸素華的本源之力都用出來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能夠保留的東西。

  當下,他傾其所有,明月懸照。

  平等天上,屬于黃泉夫人的“觀測”方式,化入了月光之中,也由此帶動起玄門和七祭五柱兩個體系。

  這是兩個體系對九宮魔域的滲透。

  如果說,此刻在九宮魔域中,還能夠顯現出來的各位強者的靈昧之力是燈塔,那么此時的余慈,真的應了“明月”之象,懸照范圍和亮度,包括“穿透力”,都是天差地別,沒有人能與他相比。

  已經臨近入位的參羅利那,被月光照住,化入月色之中的“上清六合神光”,與它體外的血色光焰相激,生成扭曲的蒸汽,可實際意義真的不大。

  余慈也沒指望會對他造成影響,

  他現在只是利用“明月”懸照,最大限度地探索九宮魔域的虛實,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破綻。

  還沒真正深入進去,卻是有一份別樣感應,與他輻射開來的月光遙相呼應。

  余慈心神微動:

  蕭圣人。

  一念明晰,繼而黯然。

  因為此刻,余慈感應到的,已經不是一道完整的靈昧之光,而只是一片嵌在虛空中的信息、或曰遺痕。

  那位執掌真界第一門閥,身具“金科玉律”無上神通,又自言“不敢為天下先”的絕代強者,終于還是在這場動搖一界的大戰中,無聲無息地逝去了。

  只是留下了這些不知能否被人發現的遺韻信息。

  余慈確實是最能夠與蕭圣人產生感應的人。

  至少在蕭圣人生命的最后階段,只有他們兩人,是在一同個層面上——始終禁受著心魔大劫,始終面臨著合道之危,始終進行著天人相搏。

  余慈的生死一線,蕭圣人的真實合道,又是可以彼此參照的對象。

  當然,這份“參照”,對蕭圣人已無意義。

  可對余慈而言,卻是在法則層面,洗盡塵埃一般的透徹明白。

  也是此刻,在余慈和蕭圣人遺韻之間,發生了微妙的共鳴。

  可這份“共鳴”,并非是在法則層面,相關的解析也無法觸及。

  對此,余慈可以理解。

  正如之前他所領悟的那樣,現實的、純粹法則層面的契合只是基礎,更高層面的共鳴就應該在更高遠縹緲的情緒意志層面。

  當然,這也屬于道德之法的范疇。

  余慈不需要做太多的解析,只需要靜心感悟。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蕭圣人歌吟之聲:

  “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

  余慈若有所思,很快又轉過心念。此刻,正是月光照下,從那淺吟低唱中,辨出了更深層的信息。

  那是自問,亦是自詡:

  “身居其位,吾當如何?”

  解析共鳴之后,蕭圣人遺韻自然消解,再無痕跡。

  這邊的情況,也讓余慈同步傳送到云外清虛之天,叩心鐘緲緲鐘聲傳來,叩擊心湖,蕩漾泛波。

  余慈再次長吸口氣,借九宮魔域污濁的魔氣,暫且沖淡八景宮中傳來的悲意。

  現在終究不是感慨紀念的時候。

  月光明透,持續切入九宮魔域深層,周流遍照各處宮竅。

  此時他的觀照中,已經加入了蕭圣人對九宮魔域的理解,自然是更深透一層。

  不過他頭一個發現的情況,與蕭圣人無關。

  他發現,對這份明月觀照最敏感的,竟不是苦大仇深的參羅利那,又或是主持魔域的曲無量,而是自進入天庭宮,就完全失去了存在感的柳觀。

  不用說,這家伙是嗅到了黃泉夫人的氣味兒,明顯變得興奮起來。

  有黃泉夫人的解析和情報打底,余慈很清楚柳觀的心態。

  這位在當年也算是魔門后起俊秀的天才強者,要說對黃泉夫人有多深的愛慕,然后轉愛成恨,那也未必。

  之所以變得這等極端式的瘋癲,其實是因為他以黃泉夫人為磨刀石,力推心魔精進之術,只不過后來明顯是玩脫了,把自己給也給騙過去。

  此時柳觀的“本心”就是處在一個“將失未失”的狀態,一旦他能得償宿愿,修為境界定然會有一個極大的攀升。

  可惜,這個機會已經很緲茫了。

  余慈觀照罷柳觀,也把鬼鈴子、大梵妖王、曲無量都一一照過。

  除了柳觀以外,魔門三位脅侍魔主盡都在九宮魔域之中,在天魔體系的運化上,已經是毋庸置疑的最高標準,幾乎無懈可擊。

  相比之下,此刻余慈、造化劍仙、葉半山等人,包括廣袤真界范圍內各宗各派的強者,現在還是一盤散沙。從開戰至今,真正形成有效合力的沖擊,還是僅有造化劍仙、葉半山等共同實現的“三角共鳴”那一種。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各宗各派頭上,說他們如何沒有大局意識。

  從蕭圣人那里得了啟示之后,余慈必須要承認:

  和天魔體系相比,玄門體系缺的可不只是一個“九宮魔域”之類,統攝一切的力量陣禁法度。

  出現這種情況,很大程度上,是他這個玄門中樞做得不合格。

  他的明月心象固然是整合一界資源體系的無上神通,可當所有的資源聚合在一起,他卻沒有辦法給予最大效率的利用,自然造成了絕大的浪費。

  更重要的是,這種不需要通過任何人,直接“抽象”出力量,始終高來高去的神通,造就了目前各宗各派強者的“惰性”——反正我也出力了,且不需要我上心,那么核心戰局就由淵虛天君去,我們這邊只要管好自家宗門地盤就成。

  到了各宗鎮壓一派的大能級別,絕少有人是不顧一切的戰斗狂人,他們考慮的事情很多,特別是在關系宗門存亡的時刻,思前想后,遲疑難決是很正常的。

  這種時候,沒有點兒外在的壓力怎么成?

  至于怎么給出壓力,又不至于把人壓垮;讓人出手,又不至于心生怨尤,就要看余慈的解析、調控。

  余慈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相較于主持中樞,他寧愿挺劍上前。

  可現在,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既然身具“心象”法門,且已經是玄門體系的中樞,這種職責,他就逃不過去!

  他要怎么做?

  明月在九宮魔域黑潮中沉浮,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深沉惡意,還有那些探詢質疑的目光,壓力不住地攀升,可是思維卻相應地愈發清晰活躍。

  剛剛還十分模糊的新思路,漸漸就有了些輪廓。

  余慈很有自知之明,在有了大概方向之后,細節的問題絕不糾纏,直接將其投入平等天黃泉夫人處。而他自己,則是用更純粹的眼光去觀照九宮魔域內外,收集一切有關的信息,加以解析梳理。

  而他這種表現,在很多人看來,則是典型的遲疑未絕的狀態。

  事實上,在九宮魔域遮天蔽日的幽暗黑潮之下,不管是造化劍仙等所在的核心戰區,還是分散在真界各處,層次不足,但慘烈猶有過之的大小戰局,這份“找不到方向、抓不住重點”的茫然狀態是普遍存在的。

  在魔潮壓制之下,他們都觀照不到百里、千里開外,又怎么可能把握住大局,做出準確的判斷呢?

  人們越茫然,九宮魔域的威能越是強大。

  此時,參羅利那已經體會到了天魔體系加持帶來的好處——雖然它并不怎么開心。

  這一場大戰至今,所有想要出離、超拔的強者,都沒有好下場。

真正占了便宜的,只有“天魔體系”而已  這一份挫敗感,摻進了對余慈的滔天殺意之中,使它在初步適應了“太皇宮”的加持之后,便已經躍躍欲動……沒有絲毫掩飾。

  現在已經不是淵虛天君的自辟天地,它的戰力可以百分百地發揮出來。

  就是三元錘,它也不懼!

  參羅利那的血紅復眼,在黑潮中若隱若現,真實之域的法則層面、氣機層面、還有血契咒誓的因果層面,齊齊將余慈鎖定。

  余慈也是坦然,一洗之前的“迷茫”,拳意拔起,竟然是主動出擊。

  這也是“半渡而擊”,絕不給參羅利那從容調運九宮魔域恢宏力量的機會。

  此次依舊是“混元雷槌”。

  熾烈的電光撕裂虛空,余慈正對著血紅復眼的方向,不管前面是參羅利那,還是更為龐大的九宮魔域,都是轟出了“三元錘”豪情天縱的拳意。

  而在此之后,是玄門體系的偉力,傾壓而來。

  “確實了不起,可你的身子骨能擔的下?”

  此時的參羅利那,終于是窺中了余慈最致命的弱點。

  如果它早一步看出來,情況絕對會完全不同。

  但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參羅利那退而求其次,它也很想看到,淵虛天君在兩個體系的強烈碰撞之下,粉身碎骨的美景。

  兩邊都沒有任何留手,碰撞就在剎那之間發生。

  這一刻可以清楚的看到,余慈的身體發生了劇烈的扭曲、膨脹,繼而粉碎。

  這正是理論中會出現的結果,可未免太容易了。

  參羅利那感覺著不對勁,然后他就看到,淵虛天君的身體雖是粉碎,然而那一道恢宏拳意卻還在。

  正是以此為中心,使得肢體從粉碎的狀態中轉化為精純元氣,重新聚合,迅速的揉合、拼接起來,很快就恢復了完整,一眼看去,沒有任何不諧調的情況出現。

  這是不滅之身。

  一部分走極端的魔門修士,還有玄門專修陽神的強者,會有這種特質。

  可對于淵虛天君這種形神兼修的玄門修士,“不死不壞”才是最佳選擇吧?

  特別是還沒有真正經歷過天地大劫洗煉、重塑形神的情況下,這種做法……

  “啊啊啊啊!”

  余慈也是在縱聲長嘯,神意掃過全身每一個角度,確認并沒有出現任何岔子,他這才確認,自己又從一場生死賭博中贏得了巨大的籌碼。

  是的,這是余慈模仿當年陸素華渡劫之時的做法,在極端狀況下,不管法身存滅,僅以拳意支撐,這是抗擊遠超出形神結構壓力的好辦法,也是最極端的辦法。

  余慈曾經有鬼厭分身的“幽冥九藏秘術”經驗,也有劍意分身和符法分身的推衍,有黃泉夫人相助的強大解析能力,也有“天人相搏”狀態下,半趨合道的狀態加持。

  可對這種關系到最精密身體結構衍化重組的最極端手段,任何經驗都不足恃,

  要的,就是一腔膽氣!

  現在,他又贏了!

  正因為他的成功,有玄門體系全力支持的“三元錘”霸道拳力,真正震動九宮魔域。

  那幾個在魔域中鎮壓宮竅的魔主,都是側目。

  一拳轟下,魔域動蕩,又是“重洗法則,雷火化生”的混元雷槌,激烈的法則重塑過程,先天雷火便如利劍,在虛空中撕裂了一道又一道縫隙。

  便在各路強者,尚在為這恐怖的拳力和極端的做法咋舌之時,有劍痕裂空,剎那切入。

  那是昊典!

  這位絕代劍仙,因為找不到最佳的切入點和切入時機,已經在外繞了兩圈了。

  此刻的余慈用一記重拳,引導她進來。

  換了以前的余慈,不可能讓昊典這樣的絕代劍仙乖乖聽從他的安排。

  可現在不一樣,天魔體系通過九宮、外道兩個魔域運化,混沌一界,遮蔽靈光,就是昊典,也受到干擾。

  這種情況下,是余慈硬是用三元錘轟出一條路來,而明月懸照,則是最高最亮的燈塔,他本人的覺悟和決心,更為昊典所感知。

  多方作用之下,昊典順勢切入,和余慈的“混元雷槌”拳力配合得天衣無縫。

  劍芒微微偏轉,卻不是指向對余慈威脅最大的太皇宮,而是指向天庭宮。

  要論四位鎮宮之人,最弱的一個定是柳觀無疑,相對于其他幾個“魔主”級別的大能,簡直就像是湊數的。

  而昊典則是余慈這一方,最強的戰力。

  以強擊弱,以上駟對下駟,確實是好辦法。

  只不過,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柳觀又不是真的瘋子,怎么可能忽略掉?

  他早有防備,當下激發了此處魔主法相的“無量虛空神通”,也是與自家“影虛空”極為契合。

  昊典這么殺過來,就要有在無數層虛空陰影中迷路的覺悟。

  不用多,只要能耽擱她兩到三息的時間,九宮魔域就有機會聚合力量,滅殺掉這位能夠傷到元始魔主的絕代劍仙。

  然而,昊典的劍光并沒有真正切入“天庭宮”的虛空神通范圍,只是交錯而過。

  柳觀的虛空神通,調動了九宮魔域,卻料不到昊典只是虛晃一槍。

  再加上此時參羅利那與淵虛天君的正面碰撞余波未盡,使得九宮魔域的運轉,都略有滯澀。

  而此時,昊典的劍芒分明再次鎖定了目標:

  大梵妖王。

  一直在冷眼旁觀的大梵妖王無辜極了。

  因為不只是昊典,在這一刻,已經蔓延到血獄鬼府的玄門體系和七祭五柱體系,分明是早有準備,同時發動。

  對已滲透到血獄鬼府的敵方體系手段,大梵妖王倒是也預料到了。

  因為他是脅侍魔主的緣故,天魔體系數十劫前,就在無天焦獄扎下根來,其加持非常穩固,大梵妖王對此倒也不懼,而九宮魔域的爆發力也值得期待。

  他不介意來一個強行反殺。

  可這時候,已經大半抽離了血獄鬼府的外道體系,偏偏就出了妖蛾子。

  大概是被后土帝御壓制之故,葬星與真界的地脈元氣隔絕,血精源木沒了“食物”,一反向真界集中的趨勢,殺了個回馬槍,穿刺血獄鬼府,直指無天焦獄,抽取無度,而且不知發了什么邪瘋,大肆投放外道魔頭,甩得四面八方都是,怎么說也是一次不小的災劫了。

  大梵妖王看自家根本之地又遭了災,眉眼都是跳動。

  還好他也算是破罐破摔,對一片廢墟的無天焦獄,忍耐力強了不少。

  思及目前都在天魔體系中,受九宮魔域加持,形勢比人強,可以再忍忍。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之前也被參羅利那坑得好慘,仇怨算得上不共戴天,可他明白,就算參羅利那要坑人,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

  深層的原因要比表象更嚴重。

  總不會說……參羅利那對葬星失控了?

  一時間,九宮魔域內各方都是警覺。

  參羅利那的注意力,也從余慈身上轉移過去。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可在這一刻,由不得他。

  要說葬星的“失控”,對無天焦獄造成多么嚴重的影響,倒也未必。可正是由于它的重新切入,使得那一片區域,玄門體系、天魔體系、外道體系、七祭五柱體系等多方彼此交纏,亂成了一鍋粥。

  在這些體系里面,純以法則結構論,誰最適合這種混亂局面?

  毫無疑問,是以黃泉夫人為核心,從建立的那一刻起,就以接入“諸天萬界”為目標的七祭五柱體系。

  正是在此刻,七祭五柱體系中,法則層面的動蕩驟然加劇,由此迅速影響到與之交纏的每一個體系之中。

  這是太玄一脈的動靜之法。

  而其作用的核心位置,并不是在七祭五柱體系內部,而是滲透進了外道體系核心的葬星之中,轟然發動!

  勁為兩股,一者加速,用之于內;一者減速,用之于外。

  動靜之法的無上神通,轉眼間就將這片區域,劃分為了“葬星”和“非葬星”兩部分。

  毫無疑問,出手的就是太玄魔母和羽清玄兩師徒。

  師徒合力,在這片區域內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仿佛是兩種時間流速,法則結構消長變化,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使得參羅利那這個正牌的主人神意切回之際,都受到了影響。

  僅是法則體系的動靜變化,還算不了什么。

  可問題是,現在葬星內部,正發著讓參羅利那一時間也把握不住的異變。

  由于動靜法則的加速作用,這變故就像一場瘟疫,急劇蔓延開來。

  由于淵虛天君的牽制,參羅利那短時間內竟然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發生,繼而急轉直下。

  發生在真界范圍之外的變故,一下子影響了參羅利那和大梵妖王兩個強者。

  兩邊都想控制局面,然而在這局部區域,各自所本的立場,卻有著極大的差異,偏偏因為之前的心結,讓他們保持暫時的和平還可以,彼此溝通協調,簡直就是笑話了。

  別忘了,還有昊典!

  誰也不能懷疑一位絕頂劍仙捕捉戰機的能力。

  大梵妖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心思,還掛在昊典那兒。

  可在這一刻,昊典的劍意鋒芒卻是再度變幻,分明又有指向參羅利那的意思。

  你夠了啊!

  連續的變幻,導致的就是連續的權衡。

  這份權衡對參羅利那也好、對大梵妖王也好,都是很難受的。

  昊典究竟指向誰?

  他們都必須關注、警惕,也試圖通過九宮魔域,合力處置,可下一刻,昊典忽然消失。

  不是什么虛空移轉之類,里面沒有任何太虛之法運轉的痕跡。

  其他任何痕跡都沒有,只是一個恍惚,便已如此。

  這是真幻神通!

  無上神通級別的真幻神通!

  域外星空,羅剎鬼王驀地輕咦一聲,剛剛擊斷葉繽臂骨的纖手收回,因為若不如此,她的海底要害必須中劍,但就是這樣,在葉繽虛實變幻的劍路中,她的肩頭也挨了一劍,有血跡殷出。

  羅剎鬼王奇怪:“這是我教中的幻神秘術,你怎么……對了,我教過你的。哈,能夠讓我忘掉這個,你的真幻神通,必然也是推到了無上層次,除了我教中那幾位以外,你大概是唯一一個!”

  正說著,她忽生感應,訝然回望。

  剛剛評點了“唯一”之語,真界之中,就又有一個全新的反應出現了。

  而且,是那么地熟悉,就像是她親自出手一般。

  本源之力……她的!

  想離開,似乎突然間變得沒那么容易。

  “當初就該謹慎一點兒。”

  羅剎鬼王說著無意義的話,心中卻明白,這必然是有同樣等級的無上神通,遮蔽了她本應存在的感應所致。

  是誰在算計她?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應該還有補救的機會。

  可是當她回身之時,葉繽依舊是擋在她身前,劍尖前指:

  “還沒完呢。”I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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