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虛空中,人間界的陽光燦爛,余慈投射進來的人影,在陽光下微微透明,與黑暗陰沉的湖底,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慕容輕煙微瞇眼睛,笑空和暖:
“妖國之下,大有學問。”
這位出色的靈巫,仿佛能聽到余慈和幽蕊的心神聯系,接得天衣無縫:“義母大人的意念根本沒有跨入水世界,早有人在半途等著,將預先攝取的巫神靈光打過來。”
“之前靈光穿梭,強行打破虛空,是怎么回事?”
“雖是打破虛空,但那邊未必就是水世界。”
一言既出,余慈猛地愣神。
慕容輕煙說得輕描淡寫,卻是在他幾乎已經定型的思路之外,破開了一個新的路徑。
他回想起了之前的疑惑:
就算洗玉盟再怎么遲鈍,湖底的法則環境再怎么混亂,也不至于在不斷往深水層拓展三元秘陣范圍的同時,在陣禁的領域,被湖底妖國來個反滲透,仍懵然不覺。
這里面,學問確實很大!
余慈緊盯慕容輕煙:“師姐或許有許多話要對我講?”
慕容輕煙微微搖頭:“身為靈巫,限制頗多;話在心中,難形于外。”
“哦,理解。”
余慈想到的是趙相山背棄參羅利那之時,咒誓反噬的場景。這種事情在多方交流、長袖善舞的靈巫身上,應該更普遍才對。
余慈很想說,你背誓也成,萬事有我擋著——可惜,遠在域外星空深處的參羅利那,和就在真界之中,磨刀霍霍的羅剎鬼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余慈沒有一點兒把握,能保住慕容輕煙的性命。
縱然明知可能是托辭,他也不會妄言之。
想了想,余慈笑道:“就沒一點兒指引之類?”
“有啊。”
慕容輕煙的爽快出人意料,像是早在這兒等著:“我的一位恩主曾安排,如果天君問起,不妨這么回答:注定沒腦子的人就要用好拳頭,至于拳頭與別人輕重比較——既然都沒腦子了,何必多想?”
所謂的“恩主”無疑就是黃泉夫人,至于余慈,則是被毫不留情地嘲笑了。
余慈并不生氣,相較于黃泉夫人,全天下絕大多數修士確實可稱之為“沒腦子”,而更重要的是,這一位正陷在他的萬魔池中,生死只在他翻掌之間,又何必計較呢?
只是,有一點他還必須做番確認,想了想,投影欺上前去,抬起慕容輕煙的手,一根根曲下指頭,合握成拳,再與自家的比了一比。
這個動作自然是非常“親呢”,余慈的意思則是:
“拳頭使得再好,砸不到人也沒用,也只能與師姐這么比對……要不然,師姐再給個指示?”
慕容輕煙也沒有生氣,手腕還在余慈掌握中,她也微笑著晃動拳頭,相較之下,肯定是比余慈的小了一圈,看她饒有興味的模樣,竟是真的很開心,大有反客為主的架勢。
余慈也不著急,任她比劃,直到她有興趣開口。
“我見到原野上遵循本能捕食的野獸,不管技巧如何、獵物怎樣,根本的只有一條。那便是為了食物、為了生存。它們捕食,一定是餓了,那是最根本的驅動力。
稍頓,她眼波流轉,和余慈對視:
“也是這樣的野獸,在捕食的過程中,絕不會心有旁騖,因為它們沒這個資格……天君餓嗎?”
余慈摸摸肚子,苦笑道:“還好。”
這是實話,就算慕容輕煙拿他與野獸對比,但還原到現實中,他還真沒有到那種“腸胃抽搐”、“饑不擇食”的程度。
慕容輕煙將自家拳背和余慈的虛影相貼,瞇著眼睛,細究分別,口中則輕描淡寫地往下講:
“也沒有哪種野獸會到餓極了的地步才去捕食,所以它們還可以選擇獵物,盡量挑選老弱病殘,反正就是為了填飽肚子,這樣捉起來不怎么費力。
“它們絕不會主動招惹強大的敵人,這會消耗它們并不太充裕的體力和養份。正由于這份克制,自然形成了圈子、領地,代表了能夠支持他們繁衍生息的基礎需求。
“但若碰到災年,領地內的獵物急劇減少,它們也不得不擴大領地范圍,如此一來,與強者的沖突就不可避免,這是‘沒有選擇’的結果。最后勝者擁有食物,敗者喪命或遠遁——遵循本能的野獸,其一生軌跡,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慕容輕煙的笑容里,意味兒很難捉摸:
“比如現在,天君可以拿著女兒家的手,隨意揉捏比劃。換了當年在止心觀,或者把我換成東海那位,又會怎樣?”
“呃……”
余慈一時為之啞然,不是你玩得正開心嗎?
“天君無須尷尬,以您當下的身份地位,勾勾手指,天下女修十有七八都脫不開您的手掌心,輕煙也在其中。便如小獸,總難逃脫虎吻。”
“只是天君此時抓著我的手臂,還有人扳著我的腿腳,也有人扣住我的喉嚨。猛獸爭食,分而食之的可不多見,總要先戰過一場,這是輕煙還有一個囫圇全身的最大理由。”
聽慕容輕煙這么講,余慈有些領悟。
眼下的真界形勢,就等于是災年,所有的資源,都要爭而食之,到了“猛獸”領地擴大的時候了。
目前的情況是,八景宮這個龐然大物剛剛蘇醒,還有些迷糊;
羅剎鬼王卻早已磨利了齒爪,四處獵食,北荒、天裂谷、六蠻山、南海一線就是她新開辟的獵場,還有東海的原領地、還有更廣袤的區域,包括南國、包括北地三湖、包括整個真界。
余慈對于慕容輕煙來說是虎豹,但相對于前兩者,又算不了什么。
他連一個基本的“獵場”都沒有,偏是因為種種原因,很受兩邊的“重視”,被拉到了同一層級。這種形勢下,再不發展壯大,到頭來被人窺破了虛實,只有被一口吞掉的下場。
所謂的“獵場”,自然就是勢力范圍,是體系根基。
在慕容輕煙、或者是黃泉夫人看來,八景宮、羅剎鬼王確實有搞體系經營的本事,余慈則有不同,他不懂得經營,也沒有那個天賦,雖說也跨上了這條路,卻不如只借一把力,遵循本能,橫沖直撞來得高效。
所謂的“野獸本能”,對最具威脅者,防備或暫時遠離;對病弱者,撕咬吞噬、壯大力量。然而環顧周邊,又哪有什么弱者,分明都是豺狼,就算捕獵,只能挑不那么咯牙的……
自從和黃泉夫人攤牌以來,其拋出的“節奏論”,大約也是這個模式,只不過,不像慕容輕煙說得這么損。
“我在師姐眼中的形象就這么不堪?”
“一頭沒有依靠、沒有領地,還拖家帶口的土狼,更確切的形容是什么?”
“……什么?”
“土狗!”
余慈眼中閃過寒芒,松開慕容輕煙的手,但并沒有進一步動作。
從慕容輕煙的言行舉止能夠看出,當前局面下,對左右搖擺、折損壽元等事,她并非真的能夠淡然應之,也是帶著情緒的,甚至還有一些自毀的傾向。
這比“波瀾不驚”要好得多。
余慈不會和她計較:“多謝師姐指教。”
慕容輕煙收回手,順勢輕掠鬢發,微笑道:“看在你這么好脾氣的份兒上,附贈一個消息,也許你會感興趣——義母大人離題萬里的所謂‘謀劃’,你就不要太糾結了。”
“師姐的意思是……”
“不到那個境界,就抓不住那個契機,本質擺在那里,再怎么磨牙,對猛獸而言,也只是豐盈可口的美食,趁著大戰來臨前,吞下去填填肚子也好。”
“咳,這就是師姐對你義母的態度?”
對此,慕容輕煙避而不談:“猛獸雖然沒腦子,卻也能盯牢眼前,護住自家的領地,不放過可口的獵物,讓它去圈養放牧,連亡羊補牢的機會都不會有……好了,送我出去吧,按照與雇主的協議,超過一刻鐘失去聯系,我怕是連碎肉都剩不下。”
這番對話中,慕容輕煙似乎沒有說起任何有意義的話題,然而一頭一尾,又遙相呼應,余慈已經適應了她的談話方式,對這結果還是能夠接受的,當下從心內虛空移出心神,也將幽蕊、慕容輕煙帶出。
心內虛空中一番對話,也沒有花費多久,不過此時,他突然出手造成的小幅混亂還在持續,很多人都移目過來,對中間兩位靈巫“消失”的一段時間,頗感興趣。
余慈全不理會,將兩位靈巫交給羽清玄照顧,目光從邵天尊臉上掃過,并未駐留。
邵天尊有感應,但余慈既然沒有與他交流的意愿,他也禮貌地將其忽略掉。
其實,余慈在看到邵天尊的時候,心頭還真的泛起靈光,有所領悟。
邵天尊“只算天理,不算人心”,是一條很別致的思路。
如今事情千頭萬緒,就先不要考慮“人心”這么難以把握的問題,而是從法理根本上捋順了,再說其他。
慕容輕煙的明示暗示,都體現了“眼前”這個關鍵詞。
她當然不是僅指“夏夫人”,而是包括了“領地”這個重要的概念。
其話中真意如何,且不要猜,甚至把此事先放在一邊。余慈只從法理的角度,去解釋“眼前”的形勢。
現在問題是,湖底妖國在洗玉盟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將其控制區域,反向滲透到眾人眼前這片水域。
若僅從法理上講,兩邊都應該是正常狀態,不存在哪個懈怠、哪個超水平發揮的問題。那么,要想達到這個結果,起碼要有兩個基本條件:
一是足夠精妙的禁法布置;
二是足以混淆三元秘陣感應的“自然”條件。
能做到第一條的很多,暫時放置不說;至于第二條,作為洗玉盟陣禁研究的最高成就,如果三元秘陣真的那么好瞞,洗玉盟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根據各方信息還有余慈的親身經歷,到目前為止,僅有一個例外:
上清體系!
由于上清宗對洗玉盟的深刻影響,其在洗玉湖三元秘陣中的“痕跡”也是無所不在,一旦這些“痕跡”被激發,陣中便有可能出現盲區。
前日余慈正是利用這個“破綻”,一舉打穿了三元秘陣的屏障,直接虛空挪移到深層水域。
這是余慈能夠想到的,僅有的理由。
先不必說這個理由是多么荒誕,按照這個思路走下去,這片區域,有什么能夠讓湖底妖國的那群妖物,掌握“上清體系”呢?
他將視線投向微光將盡的湖底,面龐冷凝如鐵。
更荒誕的結果出來了:
太霄神庭。
在此之前,余慈從未想過,有人會領先他一步,先期進入太霄神庭。
他也很奇怪,為什么到現在為止,他仍沒有半點兒察覺,和當初億萬里開外便有感應的情況,大相徑庭。
但這不妨礙他的思路繼續:
如果是太霄神庭,就有幾個要點:
一是早早就有人發現了太霄神庭所在,卻秘而不宣,反而拿來用在了湖底妖國之上。這個時間點,或者說是“破解利用”的時間點,應該是在上一次劫末劫初之時,才有羽清玄所察覺到的實力顯著增長。
二是“那人”對太霄神庭的滲入程度已經非常之深,控制力了得,以至于余慈“近在咫尺”卻沒有任何察覺。
三是即便有以上的兩個問題,神庭的某些重要區域,依舊保留著非常純正的上清體系,所以在余慈運使紫微帝御、萬古云霄,與上清體系共鳴之時,反而會有感應。也就是說,那人還沒有徹底地將太霄神庭占為己有。
四是由以上可以判定,那人,或者“那個勢力”的實力,應該還是有限,至少余慈就無法想象,如果太霄神庭落在羅剎鬼王手中,此時還會有什么東西剩下來;可是那人的實力應該也在水準之上,因為從慕容輕煙的反應來看,羅剎鬼王對此事并非毫不知情,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保住太霄神庭,應該有一定的仗恃才對。
第五,也是很關鍵的,結合時間節點、實力、與湖底妖國的密切聯系、與羅剎鬼王一方的關系、以及今日湖祭上的種種變故等條件推斷,“那人”的身份,十有七八,就是飛魂城主幽燦!
最后,還有一點,幽燦和羅剎鬼王……應該是有聯系的!
余慈心頭隆隆跳動,一大半的緣故是因為太霄神庭的“出現”;還有小半是被人搶了先手的復雜情緒;另外,卻是對自己思路的莫名信心。
他的心跳意外地沉凝有力,為此更為理解,為什么邵天尊只算天理、不算人心,因為從法理上得出來的結論,扎實得讓人心安。
當然,余慈也不是走極端的人,他的推論到了后來,也是將法理上的結果與人心變化相通,綜合各方信息,才找出脈絡。
好比慕容輕煙的明示暗示,是黃泉夫人的授意,某種意義上也是期望。
黃泉夫人希望余慈像一頭橫沖直撞的野獸,盯緊目標咬上去,再不撒口。
方向上很直接,就更需要足夠的誘惑力。有什么會讓暫時還不那么“饑餓”的余慈不管不顧,悶頭沖上去呢?
正是太霄神庭!
也許,黃泉夫人是要借助他的沖擊力,或曰搞破壞的本事,給羅剎鬼王和大黑天造成壓力,弄出破綻,供她利用。
必須承認,黃泉夫人選對了。
慕容輕煙的“野獸論”有一點沒有錯,余慈到現在都沒有一塊“獵場”或“領地”,這會使他在未來的沖擊中,找不到一個有效壯大自己的基礎。
所以,余慈不可能把太霄神庭拱手讓人。
這一點,沒的選擇。
問題是,就算慕容輕煙說得再惡毒,余慈可以確認,他絕不會是一條“土狗”,而是擁有相當資源,也懂得思考的正常人。
黃泉夫人算計再深,卻不知道趙相山的存在,也未必能算到他和羽清玄目前的關聯,還有,其本人目前的狀態……
余慈不知道,已經被禁錮的黃泉夫人還能有什么后手,但他知道,在沒有選擇的時候,如果能做出更大的破壞、造出更大的破綻、弄出更大的意外,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就是他的機會。
余慈沉默的時間太長了,本來各方修士以為,他動手將兩位靈巫救出之后,會有個理由之類,哪想到,足足半刻鐘的功夫,竟是全無言語,人們不免有些狐疑,有人就高叫一聲:
“不知淵虛天君有什么看法?”
余慈現在心中思緒層涌,哪有心情理會?只是默默將視線放到祭臺附近。
那靈光“加持”也好,“神罰”也罷,都不是持續性的,此時幽煌等各位大巫已經將局面基本穩定住,剛剛失控放出“法相天地”神通耆老,也給制住,勉強算是恢復了平靜。
可湖祭出了這么大的岔子,那邊巫門修士個個也都是面目無光,此事無疑是他們一輩子洗不去的恥辱。
正是在這種情緒驅動下,他們有意無意地將夏夫人隔離開來,留她一個孤伶伶地在祭臺上。
在“祭禮”最重的巫門,出了這么大的漏子,主祭絕逃不脫責任。
更何況,明明是驗證“巫胎”血脈的祭祀活動,到最后“巫胎”竟然是不翼而飛,夏夫人這是拿飛魂城的臉面,去迎天下人的巴掌啊!
可以想見,從今日開始,如果沒有意外,夏夫人在飛魂城的威望,將是一落千丈,扳都扳不回來。
夏夫人仍是跪姿,只是在恢復一些力氣后,就盡可能地跪得端正,面向深不見底的湖水,只留一個背影給眾人。
這是她現階段保持尊嚴的僅有的方式。
余慈的注目,毫無疑問是刺激性的。
已經控制住情緒的幽煌,將視線射來,利若刀鋒,隨后就盯上了兩位靈巫,至于焦點,是在慕容輕煙這里。
如此慘烈的局面,一個替罪羊是絕對不夠的。
當前局勢,雖然與他想象的謬以千里,可若這么好的機會都抓不住,也是白活這么些年!他要一鼓作氣,將夏夫人在飛魂城的影響力徹底打壓下去,為大兄回返城中,鋪好前路。
這一刻,余慈也好、幽煌也好、其余觀禮之人也好,各人對局勢、對未來變化,都有了他們自己的看法,也都形成了大概的應對思路。
可世事之奇妙就在于,它總不按照人們預想的那樣去進行。
就在幽煌和余慈都想開口的那一刻,湖底再一次傳來了隆隆的震動。
之前打破虛空、綻放靈光所余的那一線光亮,就像是被人一口吹滅的燭火,突然消失得無蹤。
可相應的,卻有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氣機,形成一張細密的網,從那個區域鋪展開來。
剎那間,余慈忽有所感,是如此地清晰、明確,直指靶心。
他的心臟猛地抽搐,像是被人用重錘狠狠擂了一記,面上卻是維持著平靜,只將視線微微偏轉。
余慈還注意到,洗玉盟各宗高層那邊,似乎開始不停歇地傳遞消息,他還沒有進入那個圈子,不知詳情,但可以相信,雖然相對他這里,那邊得到的都是些支離破碎的東西,是三元秘陣姍姍來遲的搜檢結果。
可是,其指向性毋庸置疑。
只看幾個心境修持還欠火候的人物,往他這邊投射過來的視線,就可見端倪。
“天君……”
羽清玄應該也有所感,正想說話,余慈搖頭止住,又把目光指向了幽煌。
那位顯然也是收到了信息——不要懷疑任何人的聯想力,在這種形勢下,他不聯想到自家兄長頭上,才真叫有鬼!
幽燦……
這個余慈僅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飛魂城領袖,正用這種過分直白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來吧,太霄神庭在這兒!
余慈眸光冷徹,他很想問問幽煌:
你那位兄長,究竟在搞什么鬼!
當然,幽煌十成十是答不出來,但沒有關系,余慈也沒什么忌諱的——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什么不能做?
他領著兩位靈巫,一步邁出,徑直到了祭臺旁邊。
本來就極度微妙的形勢,像是倒了冷水的油鍋,再也控制不住,轟然而動。
通報一件事并給諸位書友道歉,昨天更新時所說的三月底結束,實是與編輯溝通出現失誤所致,可以確認的是,縱橫更希望作者能夠虎頭豹尾地完結一本書。我也能夠從容不迫地、保證穩定的更新,直到本書結束。
當然,下半月的大章連更是不會變的,也是給大家壓驚之用,那么,就請各位定下心神,享受故事,繼續支持俺這個暈乎乎的笨拙寫手吧。
嗯哪,再求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