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接觸,吃虧最多的是余慈。<
大黑天佛母菩薩的“生死輪回”,一看便是成千上萬年磨礪出來的,扎實穩固,法度謹嚴。
而余慈一開始就存了遠遁之心,憑著對大黑天佛母菩薩的了解,沒有問題,甚至應該這么做,足以迷惑她,并給隨后的動作蓄力。
可是對上這個渾不講理的魔門強者,過于隨意的法則建構,就是致命的破綻。
強橫真意抵至,宮室搖動,根基不穩。
余慈沒有時間后悔,大黑天佛母菩薩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也從旁殺來。
她的做法與魔門強者的直來直往不同,甚至與先前也不太一樣。
“生死輪回”所生就的法則天地,就那么對著余慈這邊“貼”上來,不是那種強勁的撞擊,然而其獨有的法則結構,一旦接觸,便如水銀泄地,層層滲透進來,“腐蝕”所接觸的一切。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短兵相接”,完全是看兩邊法則結構哪個更牢固、哪個更穩定。
余慈暫時卻顧不得她。
魔門強者已經打得發了,真意所指之處,摧枯拉朽,破壞力之強,簡直毫無道理,其沖擊直指核心根基,表現在這一方法則天地中,整個道境天宮都有不穩跡象,外圍天宮樓閣甚至是接連坍塌,仿佛隨時都可能徹底崩潰掉。
他一路殺到這片道境天宮的中央區域,真意掃過,宮殿樓臺又是崩解一片,在真實之域,雖然見不到什么瓦礫灰煙,卻也像是在精致的畫作上信手涂染墨跡,粗魯得很。
不過,橫掃得痛快,未免有所疏漏。
其真意過處,莫名竟有一座樓宇,撐了下來,那樓宇立于煙云之上,通體如玉,四角垂落風鈴,其音縹緲不定,其形又巍然不動。
在魔門強者所向披靡的情境下,反有點兒如鯁在喉的意思。
不說多說,魔門強者的強橫真意化為一片烏云,反罩回來,要將這礙眼的所在徹底毀滅。
沖擊到來,樓宇四面煙云將散未散,風鈴激振,卻有金玉之聲。
轉瞬間,便在強橫真意的壓迫下,還原化形,成就高拔劍意,與外間沖擊轟然對撞。
真實之域劍光驟起,清音繚繞,頃刻十一轉,余韻未盡,劍意已劈開外間一切,鋒芒所指,竟是在真實之域中,開辟出一條通天大路,夷平所有阻礙。
十二玉樓天外音!
余慈將玄黃劍意化入了自家法則天地中,是個埋伏,更是本事。
魔門強者真意微顫,剎那間收攏移位,竟是讓了!
他的勢頭看上去很猛,真意更是強橫無匹,其實還是藏頭露尾,將自己層層包裹在最深層,沖擊更像是掩護,從沒有逾過某個區間,面對突然爆發的劍意,終究選擇了避讓。
余慈不管他,劍意直指,順勢就劈向了大黑天佛母菩薩。
其實玄黃雖然有劍仙級別的殺傷,但在真實之域層面,還真是個初丁,屬于將入未入的那種,要靠余慈提攜,才能將劍意立起,化為樓宇之形。
但只要進來,玄黃殺劍的破壞力便展露無遺。
已經蓄積到極限的十二玉樓天外音,本就是要送給大黑天佛母菩薩的“禮物”,劍意所至,等若是劍仙全力出手,前面余慈法則體系的掩護也非常到位。
再加上魔門強者意外地“配合”,這一爆、一讓之間,真正被晃的,還是大黑天佛母菩薩。
幾個因素作用下,大黑天佛母菩薩無論如何也不敢硬擋,卻又避無可避。
面對硬生生在真實之域劈開一條大道的高拔劍意,生死輪回旋動,幾十個世界法則各異,卻又統一在“輪回真意”之下,前后相繼,節節貫通。
如此輪番消卸劍意,每一處法則結構都受到傷損,卻隨滅隨生,并沒有傷及根本。
稍稍化去劍意鋒芒,大黑天佛母菩薩也不會傻到全部吃下,那像極了“輪盤”的輪回世界加速旋動,乍看去是被劍意穿入,其實是導引開去,拼著輪盤一角受損,終究使劍意偏斜,自真實之域飛落。
此時的真界天地,因為三位“真實之域”級別的大能交戰,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飛落而下的劍光,更是凌厲,其劃破云層,斜斜切過華陽窟,附近“諸天秘陣”的殘余,給一劍掃蕩小半,遠方山脈余影中間,倒似給開了道“長縫”,虛空扭曲,吞沒不知多少魔頭。
劍意對“天之三法”的傷害,是任何法門都無法比擬的。
一時間,近萬里天域,都動蕩不休,劫云翻涌間,奔涌而出的已不只是電漿,甚至有天火澆下,仿佛是拔起了火山,再將巖漿傾倒出來。
乍看去,倒像是天空給撕裂了長長的傷痕,血漿流淌。
真實之域影響天地法則體系,反之亦然。
玄黃這一劍太狠,大黑天佛母菩薩移轉消卸的本事也太高,對于天地法則體系的沖擊,就有點兒超過限度了。
反激回來的震蕩極其強烈,魔門強者無所謂,真意所至,便如操舟江上,任暗流漩渦如何強勁,都綽有余裕。
大黑天佛母菩薩和余慈就沒法像他一般,二者的法則結構,都為之波蕩不休,需要調整。
只是在魔門強者的沖擊下,所謂的調整,也不好辦。
大黑天佛母菩薩離得太遠,把握起來有所滯后;
至于余慈,卻是早有準備,已經七零八落的的法則結構干脆全盤放棄,借著玄黃劍意的鎮壓,得了一點兒空間,竟是將基本結構強行改變。
當然,根基依舊是那一幅“星圖”,依舊是建立天垣本命金符體系中……
只是有所延伸。
強光高熱并起,在真實之域,余慈法則天地的廢墟之上,剎那間竟是躍出一日,吞沒了一切。
光和熱在這里沒有意義,要到現實層面,才能感受到其威能。
便在“大日”飛騰的瞬間,虛空扭曲,以其為中心的大片區域,整個都變了模樣。
首先被改變的,就是虛空。
尤其是在真界天地之中。
這種由上而下,層層作用的法理和威能,就算大黑天佛母菩薩同樣具備著精深的虛空神通,卻因為相隔億萬里,渠道有限,比不過余慈就近發動,瞬間被壓制。
事實上,所有與天之三法相關聯的法則,都受到影響。
在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感知里,附近虛空像是一張被重物壓陷的大網,法則所蘊含的力量,都向中央區域“滾下去”,在那里扭曲變形,化為熔爐,或是化為熔爐中的燃料。
大黑天佛母菩薩殺意更盛。
她近期一直在了解余慈的情報,立時看出,這套法則結構,似乎是從天垣本命金符里“太上圓光流金火鈴符”一路符示神通中衍生出來。
幾個月前,洗玉湖上“碧霄清淡”之會,余慈正是用這一路神通,感通大日真意,力壓廣微真人,贏得湖上萬千符修為之癲狂。
此神通本來與虛空神通沒有任何直接聯系,卻能延伸至此,脫卻原本符法神通的窠臼……
分明已得太虛之法三昧了!
記得他本體去域外修行,僅僅幾個月時光,就能取得這等成果,若給他十年、百年,那還得了?
余慈若知大黑天佛母菩薩心中所想,必然會大叫冤枉,他能夠用“太上圓光流金火鈴符”而至“大日真意”,再勘破太虛之法中的一些門道,固然有幾個月來在域外感悟之功,但必須要說,最關鍵的原因,不在這里,而是當年在東華虛空。
當年,他親眼目睹元始魔主的試驗,看天地法則體系承受不起超拔之力的“重量”,扭曲時空,吞沒一切,那才是根本所在。
余慈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他的感受,也無法形容。
在現實意義上,他在東華山中呆了十余年;可從另一層面講,他又僅僅渡過不可思議的短暫時光。
同樣在現實意義上,他被那恢宏偉力硬壓入虛空之一點;可從另一層面講,就算日后破劫脫困,也不曾真正將那“一點”中的奧妙觀盡、參透。
現在想來,那似乎就是太虛之法的某種玄妙了。
古往今來、上下四方,其義所存,似在其間。
正是有了這樣的經歷,在宇宙中,貼近大日感悟之時,余慈的所得才會超乎預料地豐厚。
他忽又明悟:
是了,黃泉夫人那顆“種子”,極微之點而自蘊天地,豈不與當時他的情形很像?
所不同者,黃泉夫人能夠徹底地掌控,內蘊生機,隨時生根發芽,可比他當初自如多了。
當然,這是黃泉夫人舍棄了肉身、拋棄了大部分記憶之后的結果,更近乎于純粹的“理”的層面,所以并沒有造成天地法則體系崩潰的異象。
現在沒有時間深研,余慈拿出這一招,可不是出來吹噓的。這幾乎可以說是目前為止,他完全不借助外力,對天之三法最為深入的認知。
當其呈現出來的時候,大黑天佛母菩薩在真實之域中的法則結構如何扭曲,不是重點,他真正關心的,是真界的天地法則體系,究竟扭曲成了怎樣一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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