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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華陽神戰 生死魔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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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羅剎鬼王,余慈是真的忌憚。

  論謀算,羅剎鬼王只要認真起來,絕不在任何人之下,行事看似恣意荒唐,卻多有深意。

  不只是余慈,就是黃泉夫人,每次與其打交道,都拿出十二分的小心。

  根據黃泉夫人的認知,羅剎鬼王十余劫來,游走于兩界之間,隔岸觀火不說,對煽風點火也很有些愛好,當年陸沉與無量虛空神主對上,背后似乎就有她的影子。

  可以確信的是:羅剎鬼王對所有神主、包括有可能成為神主的目標,都有超乎尋常的興趣,黃泉夫人將其歸結為“對掌控真界法則體系的執念和熱情”。

  所以,她接觸、乃至于培養大黑天佛母菩薩,給無量虛空神主使壞,眼下又盯上了余慈。

  無論如何,余慈也不能如她所愿。

  余慈心念微動,厚重的劫云中,之前隱沒無蹤的雷君法相重新顯形。

  雖是人形,但雷君非是生靈,不過,始終受它禁錮的金剛魔俑,還算得上。

  劇烈的轟鳴聲里,雷池中的金剛魔俑暴露在絞殺的神意沖擊之下。

  它受雷君法相禁錮,而雷君法相和余慈氣機互通,這樣一來,某種意義上,金剛魔俑就成了余慈和大黑天佛母菩薩交戰的介質和戰場。

  金剛魔俑的咆哮聲響徹云端。

  就算被禁錮,這個堪稱不死不壞的怪物,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腩,作為十三外道中生命力最強大的族類,金剛魔俑的“生命刻度”之寬廣,幾乎已經是所有生命形態的極限。

  不管是在怎樣的惡劣環境下,它都能夠維持住強橫的狀態。

  好比之前,就算真界天地法則意志帶起劫雷如海,它也能抵擋得住。

  余慈甚至懷疑,將它扔進太陽里去,說不定短時間內,也能活得下來。

  這樣的“戰場”,對于掌握生死法則、又滿懷殺意的雙方來說,其實是最為吃力,消耗也最大的,完全是吃力不討好。

  而且攻方要比守方更吃虧。

  大黑天佛母菩薩顯然就是吃虧的一方。

  這是它不了解之前事態的緣故——天知道這片劫云中怎么會蹦出一頭金剛魔俑來。

  只不過,大黑天佛母菩薩也不會乖乖按照余慈的布置行事,一發覺不對,立刻就要跳變開來,另辟戰場。

  但不管怎樣,它的神意沖擊還是停滯了一線,而就是這樣的耽擱,給了余慈機會。

  余慈頭也不回,徑直遁入劫云深處,頃刻遠離。

  寶蘊果斷跳出來幫忙,天地法則意志成了最好的掩護,橫亙在余慈和大黑天佛母菩薩之間。等后者完全騰出手來,余慈已經遠去數百里,而且層層布下雷霆防御,扭曲虛空法則,干擾它的神意殺伐。

  一時間竟成了追逃之勢。

  大黑天佛母菩薩:……

  堂堂淵虛天君的臉面何在?

  里面有鬼!

  大黑天佛母菩薩很清楚,生死法則牽系之下,就算余慈逃到天涯海角,也別想徹底擺脫它的鎖定,這一點,余慈也該知道。

  如此前提下,執意這般做法,必然有所謀算。

  但在絕對的差距面前,這點兒心思毫無意義。

  東海之上,老友已經安排布局,傳送信眾到附近,到那時,他們合力圍剿,除非陸沉復生,曲無劫再現,否則必無幸理。

  以前是投鼠忌器,現在么……

  就是要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掃除這個禍害!

  大黑天佛母菩薩神意漫卷,鎖定余慈,一路追擊,也在不斷探測周邊環境。

  不多時,強橫的滔天魔氣便橫在前方,那里是華陽窟!

  那邊環境確實復雜。

  一念未絕,已經給扔在后面的金剛魔俑暴吼,由于雷君法相分力幫助余慈抵御大黑天佛母菩薩,禁錮之力不免有所減弱,給了它發力的空隙。

  面對這種具備“拔山擲岳”神通的強大魔頭,一時一刻也不能放松。

  一旦松了,就再難控制。

  金剛魔俑吼聲如雷,在萬千雷霆的連番轟擊下,本就魁偉的身軀竟是又膨大一圈,魔氣紫霧重新擴張外爍,有形無形的束縛被強行掙開。

  雷池搖動,隨即崩裂開來。

  金剛魔俑脫困,第一個念頭自然就是報仇。

  只是沒有了天魔駐留,以它可憐的判斷能力,想抓住罪魁禍首,難度未免太高。腦袋轉了兩圈,卻是盯上了困鎖它最長時間的雷君法相,暴吼聲中,沖擊上去。

  然而在滾滾劫云中,想要抓住雷君法相,無異于癡人說夢。

  這個大塊頭只能是追著目標,闖進華陽窟核心區域內,驚起亂象,鬧成一鍋粥。

  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注意力稍微偏移,便不再理會,只是鎖定余慈,也是給羅剎鬼王定位。

  在華陽窟附近,沖霄的魔氣,將漫天劫云沖散,余慈反而不如在劫云中那么行動自如,也就再請寶蘊回返心內虛空。

  只隔一線,他便與大黑天佛母菩薩再次“短兵相接”,剎那間神意對沖百萬次,卻是由超過千次的跳變切割開來。

  以華陽窟為中心,數千里方圓虛空嗡聲震蕩,灰暗的背.景顏色,倒似又加深了一層。

  在魔國中游蕩的不計其數的魔頭,突然間齊齊停滯了一下,至少有十萬以上的念魔、煞魔就此崩解,步虛以下的天魔眷屬,也有千百個皮肉干枯、血液蒸發,化為朽土,也有的直接崩散成血霧。

  余慈和大黑天佛母菩薩的神意對沖,自然只能在“生死法則”這唯一的通道中進行。

  說是唯一,但作為天地間根本法則之一,生死之法可說是滲透到真界天地的方方面面,一切生靈存滅都有賴于此,在上面的角力,自然也有無遠弗屆的影響。

  必須小心,否則可能招惹上可怕的因果。

  余慈深入到華陽窟附近的魔國深處,就是擔心一個弄不好,百里萬生靈滅絕,貽害無窮。

  果不其然,兩邊在生死法則上的神意對沖,將周邊生靈的生命根基整個地掏空,剎那生滅,盡歸腐朽。

  本來因為魔國覆蓋,而生機凋零的華陽窟周邊,如今更是化為一片絕地,連個草葉兒都不見,濃郁的死氣與魔氣混染,直沖霄漢。

  余慈立身于混濁元氣之中,周圍魔影若隱若現,那是從剛剛生死翻轉中幸存下的魔頭,本能地反撲。

  能活下來的魔頭,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余慈和大黑天佛母菩薩可說是肆無忌憚地神意對沖,使它們這些魔頭,便如同牽線的傀儡,完全身不由己。

  死不死得掉是一回事兒,糟糕的感受則是另一回事兒。

  余慈頭頂明月懸照,照徹百丈范圍,清輝到處,什么天魔,都硬生生給攝入萬魔池中,稍微強勁一點兒,感覺到危機,只能在外圍弄影。

  “照神銅鑒?”

  大黑天佛母菩薩還是首度與他交流,純粹意念的傳導,分辨不出悅耳與否,戲謔之意倒很明顯:

  “堂堂上清宗未來掌教,用起來魔門祭器如此順暢,這樣好么?”

  余慈也笑:“呵呵,原來菩薩也是妙人兒。反正我是沒想到,這些年來一直和您這么親近。”

  他的意思是指,照神銅鑒本算是大黑天佛母菩薩的形骸之屬。

  雖然已經斬斷了因果,對面那位也不像是有什么牽念,可嘴上占點兒便宜,也是可以的。

  據黃泉夫人的推斷,“鏡靈”本身,是無所謂男女的,不過,可能是受東海那位惡趣味的影響,成道定為女相,強說是“她”也是可以的。

  所以,選擇借鑒的照神銅鑒主祭,也都是女子,兩邊這些年來,也不知如何親近?

  不管她們怎樣蜜里調油,現在還是分開的好。

  哈哈笑聲中,余慈一拍頂門,清光沖霄而起,便是滔滔死魔戾氣如何翻涌,也難以摧折,其實也不像特別排斥的樣子,倒似群擁在側。

  清光入空,轉眼鋪開,化為一張星圖。

  星圖當空舒卷,剛剛漫溢的死氣,竟是給收攏進去,運轉不休。

  道基外化!

  世上長生中人,全力發動之時,多數有道基外化之景。

  高拔者,有慶云、景星;庸碌者也有虹光、香云。

  余慈外化者,竟是一幅星圖,概略顯現三垣四象之天域,仿佛是心內虛空的“星辰天”鋪展開來,其實,這正是以“天垣本命金符”成道者獨有的氣象。

  星圖的細節,也會因為修行者的側重不同、根基不同而有所偏重。

  大黑天佛母菩薩隔空感應,只是目前余慈頭頂星圖之外,光暈層生,不甚分明,看不出內里詳情。

  能感覺到的是,余慈依舊是在生死法則上做文章。

  星圖運化死氣,這種很有邪魔氣象的手段,其實是證明了余慈在生死法則上純熟造詣,當然,也有與之相配套的獨特法門。

  倒讓人有點兒印象……

  如今還是白日,不見星空,但像大黑天佛母菩薩這樣的大能,自然對星辰運行軌跡心中有數,知道清光所化的星圖,正與當前被陽光所遮蔽的星空一一對應,精確得很。

  便在星圖之中,有一片區域,死氣涌入,星力蘊結,九顆星辰,七明兩暗,奇妙運化,其形如勺。

  勺柄指向,生死玄機,一筆勾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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