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又停下身來,他發現,不盡快把這個問題解決掉,心里頭就不舒服。
尤其是那香氣之后,所對應的故人,用這種方式做事,現在的狀態怎么想都很是詭秘。
他閉上眼睛,投影到承啟天,同時從記憶中抽取了幾個片斷,與香氣的印記混化在一起,構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形象。
此時,幻榮夫人受他之命,從萬魔池中飛騰上來,目睹了形象塑造的全過程。
云樓樹下,就此呈現出一個女子身影,其光頭緇衣,是東方修行界非常少見比丘尼打扮,但很快其身外云氣如煙,掩去樸實外袍,生就華彩霓裳,飄帶飛舞,不類凡俗。
最讓人驚奇的在于,雖是余慈意念凝成的虛影,可她立在樹下,莫名竟是芬芳動人,動人心魂。
定力稍遜的虛生不自覺睜開眼睛,見則訝然:
“妙相法師?”
“妙相?”
幻榮夫人莫名覺得此名耳熟,搜檢一番記憶,便記起來,這不是飛魂城主幽燦的下堂妻么?
在魔門西宗的情報里,有相關的信息,不過更詳細的情報,還是這些年,她通過神主網絡與寇楮等人交流時,聽說的那些。
此女曾在北荒和余慈有過一番“交往”,還借余慈之力,練就“天人”之法,后來卻是投到了大黑天佛母菩薩座下。
這些年,已經和余慈斷了聯系吧?
幻榮夫人瞥了眼余慈,見他正專注于妙相形象的細化,覺得好生奇怪。正要相詢,卻聽余慈向虛生問起:
“你也和她打過交道,覺得我所造之像如何?”
虛生對余慈也沒什么好偽飾的,老老實實答道:“形神兼備,只不過,總覺得還差一些,具體在哪兒,我說不好。”
余慈點頭認可:“是香氣,那香氣實是我造不出來的……”
在心內虛空中,余慈幾可稱為是無所不能的神祇,且作為一個還算合格的調香師,在目前境界下,世間也少有他造不出的香料,但他也有自知之明,有一種香料,是他確實無法制造,也難以呈現在心內虛空中的。
那便是妙相以《未來星宿劫經》為根本,化出的“飛天”所獨有的異香。其香澤流動,自成煙氣、華裳等等異相,這種香氣,是特殊心法、體質獨有的造物,讓人一嗅難忘,
除非余慈將《未來星宿劫經》徹底解析明白,否則,還真的弄不出來。
可是,之前在蘇雙鶴庭院中,在雪枝身上,他嗅到的就是此類香氣,若閉上眼睛,簡直就要以為是妙相站在邊上。
正因為知道不合理,余慈才多用了一番心思,發現了蘇啟哲身上的異狀。
聽幻榮夫人問起緣由,余慈也不忙著解釋,示意稍待。
片刻之后,云樓樹下,忽地又有人跨空而來,卻是先被面貌大異的環境給驚了一下,隨即就屈膝跪地,恭恭敬敬向余慈行禮:
“婢子幽蕊,見過主上。”
來者正是已成為靈巫的幽蕊,也只有她,才有隨時以真身進出心內虛空的能耐——當然,必須是在余慈的允許下。
此時的幽蕊,已經是真界名頭最響亮的靈巫之一,在世間行走時,多有神異。
只不過,出于謹慎考慮,她對一切涉及神主大能之事,都盡可能不沾手,更多是和一些有志于神主之途、或者是那些以“旁門左道”成就所謂“神明”的人物往來,層次就顯得比另一位知名靈巫,也是余慈的故舊慕容輕煙低了些,在評價上,落了下風。
除此以外,她還是余慈那日漸破敗的神主網絡的日常“管理者”,利用這一點,除了仍在閉目修行的血府老祖以外,和幻榮夫人、虛生都有過一些交流,幾人并不陌生,見面點頭示意便好。
待幽蕊起身,余慈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介紹一下,他說得清楚分明,又有了大概的思路,幻榮夫人和幽蕊當即明白過來。
前者便道:“主上的意思,是這位妙相法師,通過香氣,向外界傳遞什么信息?而信息的關鍵,是在蘇啟哲身上?”
余慈點頭:“也可能蘇啟哲只是個介入點……”
幻榮夫人不再說話,只是仔細打量余慈所塑的妙相形象,若有所思。
余慈則問幽蕊:“當前最緊要的,還是和妙相取得聯系……你不是一直和她有交流嗎?”
就余慈所知,至少在東華山之事前,幽蕊一直通過靈巫之法,和妙相保持著固定聯絡,大約是半年一次,也是收集情報之用。
幽蕊有些惶恐:“婢子不敢欺瞞,其實在東華山之事前夕,也就是論劍軒攻破東華宮之后那段時節,便聽妙相講起,要閉關數載,參悟經義,此后就再無聯絡……”
“哦,是這樣。”
余慈并不生氣,修行就是如此,閉關是最平常的事兒,動轍數載,隨著修為境界提升,時間只會越來越長。像他這樣的異數,也有前后兩次均超過十年的“強行閉關”,這也是積厚底蘊的一種方式,如若不然,一直在外飄泊,也不可能數十載便達到目前的水準。
“雖說以前的聯絡渠道不成,這事兒你還要擔起來,試試飛魂城內部的渠道,多在蘇啟哲身上用點兒心……此次碧霄清談之前,我聽到初步的結果。”
眼下距離碧霄清談只有四日時間,時間很緊迫了,幽蕊不敢討價還價,唯有應喏而已。
此事由不得余慈不重視,涉及到妙相,肯定是大黑天那邊要有所作為。
自與羅剎鬼王一戰后,他再沒有那邊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條線索,又豈能輕易放過?
此時,幻榮夫人道:“妙相此人,在西支的情報中,并無特別出彩的地方,只是作為幽燦的發妻存在,不過,她的俗家姓氏,主上不可不知。”
“嗯?莫不是……”
幻榮夫人視線轉向幽蕊:“記得她姓蘇?”
幽蕊在旁確認并補充:“確實是蘇氏女子,和蘇雙鶴已出了五服,但和蘇啟哲關系較近,蘇啟哲要叫她一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