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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血海翻瀾 堅城利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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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汗未消,幾乎被一擊洞穿心內虛空的傷勢壓力又來。

  隨那一炮被轟出來的,不只是照神銅鑒,還有心內虛空零落的法則碎片,這些“碎片”等于是從真實之域灑下,進入真界的天地法則體系,或許有些源于此,但還是激起了強烈的排異反應,掀動的雷霆海潮,正是要湮滅“碎片”,不使之擴散影響,還一個“朗朗乾坤”。

  這邊法則碎片“湮滅”,心內虛空可不是隨破隨補的帳子,萬魔池、人間界、星辰天都受到創傷,再由此波及心象源頭,震蕩余慈形神,傷勢之重,比當日對戰楚原湘和武元辰兩大劫法宗師之時,還要深了幾分。

  無怪乎當年的海人異族,能夠憑借太淵驚魂炮,將羅剎鬼王掀起的滅族災禍,硬生生推遲了一劫之久。

  只看它以人心情緒、六欲濁流為燃料,由虛轉實,再化生滅絕之力,幾乎已經觸及到了根源法則的層次,當真是有一擊轟殺真人之能!甚至是劫法境界的修士,一個不慎,都可能冤死在炮口之下。

  若非余慈已經站在生死存滅法則之上,又有心內虛空移換天地之能,這一炮轟出來,炸飛的就不是照神銅鑒,而是他的五臟六腑了!

  此時掀動的雷霆海潮,針對的就是他,雖是因他在心內虛空之中,真實之域之上,一時未能企及,卻生出強大的吸力,要將他從那層境界上拉下來。

  這大概也是真界對站在真實之域之上強者的一種反制?

  此時此刻,羅剎鬼王那邊,卻有笑意傳來:“呵,死人多作怪……”

  坦白說,其話中的含義比傳遞的方式更深奧千百倍。

  余慈無法理解,但他知道,憑自己眼下的層次境界,還無法長時間抵抗“腳下”的吸力,又受太淵驚魂炮重創,真要從真實之域跌落,指不定要被羅剎鬼王如何折騰。

  此時在萬魔池,那堅城巨炮一擊未見功,當下就再要再聚血海之中,萬千魔頭惡念,某種意義上講,此處的“燃料”正與太淵驚魂炮相襯,可謂是無窮無盡。

  余慈哪還敢讓那邊發第二炮?

  敵已勢大難制,縱深幾近于無,唯有擊其中流……

  顧不得其他,余慈果斷翻開了自己的底牌。

  “我家童兒何在!”

  茫茫云海深處,一位紅衣童子,正坐在云海之上,身畔雷霆電光交錯,可他仍捧著書本,手指文字,乖乖誦讀,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便是雷霆轟鳴,亦難壓過:

  “昊典,父常人也,或謂其母為海族異人,少聰慧,有任俠之氣……”

  誦書聲就此中絕,蓋因自家老爺獨門信息透過無盡虛空,傳導過來。那是一縷極易辨認的精純劍意,與他身上的氣機甚是親近,有共鳴之相。

  童兒“啊呀”一聲,記起了老爺的吩咐,卷起書本,小心收起,抬頭遠眺,渾茫無邊的濤濤云氣,遮天蔽日的雷霆電光,在他銳目之前,盡如虛幻。

  老爺吩咐,但有召喚,不管其他,一劍斬去便是!

  紅衣童兒就那么抬起手來,瞇眼瞄了瞄——其實相隔千里,他與老爺劍意共鳴,便不用眼睛,也知所指何處。

  我斬!

  藕段似的手臂虛劈下去,剎那間,冷冽劍意直沖霄漢,劍氣所向,橫斬雷霆,隔空斷日,整片虛空都為之呻吟,幾如鬼泣。

  事實上,劍氣的速度早就壓過音速不知多少倍,甚至也超出了絕大多數長生真人的感應范圍,便在人們依然受雷霆海潮聲勢所懾之際,劍氣已斬雷破云,直抵交戰的最核心區域。

  直到此刻,正在雷霆之下左支右絀的萬飛羅才驚醒過來,一時面色劇變,便是之前那般狼狽之時,也比不得當下。

  無聲無息,八根白骨柱中,有兩根自中折斷,地網白骨陣遭一擊洞穿。劍勢遠未衰竭,又直趨游紫梧所化之耀目強光源頭,那邊倏地一震,隨即噴濺出霧氣般的暗影。

  強光扭曲炸裂,直至此刻,懾人心魂的劍嘯聲,方排空直進,轟然而來。渾茫云層中分兩邊,軌跡之上一應雷霆電光,盡都散落,火花亂迸。

  這一刻,游紫梧的慘哼聲倒是給壓了下去。然而云海上這些修士,哪個不是眼尖目明之輩,便在那錯亂的光線中,見到自現身以來,便圓轉如意,自具威嚴的八角寶幢邊角撕裂,立于之下的游紫梧身后噴濺出大片血液,而那正是之前“霧氣暗影”的源頭。

  隔空一擊,已使游紫梧前后貫穿,看那出血點,恨不能半邊身子都掉下來。

  云海之上,人聲凍結,思維僵滯。

  只有那游紫梧,捂著胸口,往上空明月之上投去視線,一言不發,頭頂寶幢彩光刷落,將他罩在其中,化虹千丈,就此逃離。

  游紫梧如此,沒有直接中劍的萬飛羅,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與地網白骨陣氣機相接,陣勢洞穿,他心神亦遭重創,又被撲面而來的雷光掃中,至此還不算完,已經隱忍已久的武元辰哪會放過這機會?鐘聲響處,萬飛羅身軀劇震,整個人上下血霧迸開,不知裂了多少口子,下一刻化云氣而走,卻不是素白,而是染成了朱紅顏色。

  轉瞬之間,形勢倒轉,云海上眾多長生真人,未必知曉其中的細節,卻依舊看得驚心動魄,尤其是橫空而來的無匹劍氣,破云海,斬雷霆,穿骨陣,劈強人,一劍所至,當之無前,何等威煞,何等氣魄!

  是哪位劍仙大能到了?

  這強橫一劍之前,任他長生真人、劫法宗師,都是心神受懾,暗傷已存。且還是旁觀之人,像是與其中關涉較多的……那誰來著?

  太昊宗主肖神光此時當真是一口心頭血噴出來。

  在場的人中,惹說憋悶,毫無疑問是以他為最,本以為借著游紫梧,可以靠上羅剎教這根大樹,也提升下自家女兒的教中地位,哪想到,那位西陸傳法仙師,羅剎教中排名前十的絕世人物,竟然在那么一場莫名其妙的爭斗之后,被天外飛來的一劍重創,差點兒就斷成兩截,拖命而逃。

  這算什么?

  此時此刻,由不得肖神主心神自主,那懾人心魂的劍意,對一切敵意都有著尖銳的反制之力,肖神光自認為與游紫梧、萬飛羅一派,心神牽引之下,也等于是“分擔”了劍意鋒銳,已經心神重創。

  而這一片云海之上,虛空環境也是愈發地詭異莫名,自游紫梧遁走之后,雙日一月的格局,就變了日月對照,可就算是日月同在,背景虛空卻是從幽藍轉為淺墨灰色,似乎是大量的光線被曲折波蕩的虛空吞噬,以至于那一輪大日,都變成琉璃珠似的玩意兒。

  黑暗在蔓延,吞沒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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