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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思定靈符 島中之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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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也正是如此,感覺靈敏的,已經聽到了船只劃水聲,被拋入湖中的張妙林,還沒有完全醒酒,就被人“搭救”走了,至于那邊是什么人,思定院的余先生都不在意,在座的修士自然也不會多嘴。

  不少人在心里琢磨:這姓余的立場太怪了,來回轉換,飄忽不定,剛剛才與蘇雙鶴緩和了一些,眼下就是要站在對立面了?

  要知道,那一批已經給“標注”的人物,去斗符奪丹,失敗了,最正常不過;可真萬一……萬一成功了,豈不就是狠抽蘇雙鶴的臉?

  他主動進入這兩難的局面,是何道理?

  不管一樓層心思百變的修士如何揣想,主位上的蘇雙鶴,都是做出了最后的決定:“自上一劫末,北地魔劫以來,上清符箓之神通,世間再難得見,今日本座運氣不錯,有小友之思定院,承繼上清遺澤,當再為天地間添一光彩。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蘇雙鶴哈哈大笑,誰也勘不透他笑聲之后,究竟是怎樣的心思,唯有一件事是可以確認的:

  他認可了。

  大能一句話不打緊,湖面上又是一陣看得見看不見的雞飛狗跳。主樓上這些修士,只從負責居中聯絡的孟都公子臉上,就能看到其他三方的混亂、困擾和惱怒,一時間都是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倒是余慈,對這些全然不予理睬,只是舉杯再敬蘇雙鶴,表示感謝,而后者也笑呵呵地接下,一時間觥籌交錯,連打了三四個來回,連身后白衣、雪枝兩位美人兒亦不得免,雪膚花容,暈彩丹朱,愈發嬌艷明媚,倒更有夜宴游湖的風情了。

  周圍二十余位修士,都是丹、符、器三個不同領域的佼佼者,此時卻格格不入,完全插不上話。他們與擁美對飲的兩人,已經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至少現在是如此。

  這種時候,只有心思純厚之輩,才不會困擾。

  天角先生到此,只是為斗符而來,經前面幾番周折變化,已經有些煩擾,見蘇雙鶴和余先生在那里說話,反而高興,繼而便提議道:“賭斗臨近,制成的傀儡需要再做一番調試,諸位不要懈怠才好。”

  他的修為不算最高,可在符法上的造詣,卻給了他發號施令的資格,眾修士也覺得有理。當然,也有些人覺得,“競爭對手”就在這里,如此做法未免太不謹慎,但置疑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被當前的氛圍所懾,吐不出口來,再看孟都公子都在點頭,只能悶頭做事。

  很快,八極宗的修士將已經煉制完成的傀儡搬出,當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一具以制器法所做的傀儡,看上去仿佛蜘蛛的古怪模樣,軀干足有面盆大小,八足叉開,但并無頭面眼睛之類,只是一個概略的外形,乍開還有些粗陋,不過作為兩日里倉促而就法器傀儡來講,這玩意兒已經算是合格了,更重要的是,相當耐用。

  叩指上去,有金鐵之音,卻又非常輕巧,以其軀干中心輻射開來的符紋,像是一張織網,層次分明,結構清晰,很有水準。而且分明是經過了某人的祭煉,各處符紋靈光流轉,如南國縱橫的水網,無一處阻塞淤堵。

  這也是傀儡能夠在“競爭對手”面前展出的原因之一。

  四宗陣營的各個參賭之物,都是在定下賭賽規矩之后,即刻構思煉制的,兩天下來,手快的都祭煉了兩重天,在法器中不算什么,但與“臨時參賽”的相比,可是有著極大的優勢。

  天角先生向余慈告一聲罪,離座到傀儡之前,仔細打量,蜘蛛傀儡八足“咯咯”敲擊,在原地轉圈兒,也進行微幅的移位,但不管怎樣,都沒有與天角先生、周圍修士、案幾等發生任何接觸,那種靈動敏銳之處,看得余慈也是眼前一亮。

  天角先生看了半晌,有一只符筆從袖中滑下,附近的八極宗修士忙奉上一盒靈墨,供其飽蘸墨汁,在其背腹兩邊的符紋上,又勾勒數筆。筆鋒落處,蜘蛛傀儡一反之前的活躍,八足曲折,趴伏下去,不再動彈。

  眾人才是一驚,旁邊孟都公子卻是輕咦了聲,暫停了與三宗的聯絡溝通,深吸口氣,再呵出來,只見靈光激涌,便如一道清波長河,渾厚的靈氣直貫入傀儡之中,與符紋相激,層層興波。

  祭煉傀儡的人,原來就是他。

  但見那些符紋靈光交錯,與傀儡本身的材料紋理渾然一體,激發出更玄妙的變化,一層又一層地加深,足足六次明顯變化之后,突破了某個障壁,這才消停。

  一氣貫重天!而且是從二重天直接貫入三重天。

  剎那間,主樓上驚嘆之聲大起,就是飲酒的蘇雙鶴臉上,都微露驚容。

  “一氣貫重天”的是孟都公子,也就是他雄渾厚重的修為支撐,才能如此順遂,但引導這一切的,卻是天角先生,這比他自己祭煉,還要困難十倍。

  而兩日之內,完成三重天的祭煉,對一件法器來說,已經是做到了極致,就算長生中人親自出手,也不可能做到更好了。

  主樓修士的贊佩之語,一點兒都不過分。

  不愧是天篆社力推的人才,散修之中,也有遺珠啊。

  蘇雙鶴無聲慨嘆之中,天角先生卻只就事論事:“孟都公子可以再熟悉一下,八足的關節處,建議有所調整,另外,腹中的機關也是……”

  按照他的吩咐,整個主樓一下子繁忙起來,只有四個閑人,就是蘇雙鶴、余慈并兩位美人兒。不過他們一點兒都沒有受冷落的感覺,相反看得興致盎然。

  余慈作為行家里手,看得更是清楚。

  他對所謂的“化靈貼”最感興趣,天角先生以符化靈,驅動傀儡,給予其不凡的靈性,對于生靈奧妙的把握,已經進入到了非常高妙的境界。

  那模擬出來的靈性,余慈并不陌生,在諸天飛星的符法神通里,在湛水澄那幾可亂真的九命幻靈符中,都有所見。

  只是天角先生所為,更有他個人的特色。

  尤其是在天地法則體系中,他所采用的符箓技巧,依然是在長生層次以下,只是通過更為繁復、精妙的運用,躍過了境界的樊籬,達到了此一目標。

  不簡單哪!

  當年各代先賢以獨特的紋路為媒介,接引天地偉力,形成符法一脈。這究竟是自上而下的逆推,還是層層壘砌的發展,余慈更愿意相信后者。因為這才契合有情眾生,尤其是人類這萬物之靈長的思維和智慧,而只有這樣,才具有研究的價值。

  人的思維、智慧模式……好,這個題目太大了,恐怕只有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劫的神主大能,才能有更多的領悟,余慈暫時不準備深入下去。而此,四宗陣營的混亂交涉也終于完成。

  湖面上響起轟雷般的喝聲,是四宗陣營各自派出了修士,宣讀臨時的規則變動,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喧囂。這種臨時的變更,最難服眾,就算是湖上眾人之前一力主張的也一樣,四宗陣營的壓力又是激增。

  孟都公子一邊要與其他陣營溝通,一邊還要梳理局面,此外還要適應改動的蜘蛛傀儡,一心數用,很是麻煩,臉上卻是笑吟吟的,一點不以為苦:“鶴巫、余先生,剛剛我與純陽門等已經達成共識,余先生的同門,還有那些臨時糾合的修士可以參加此次賭賽,但就如道兄所言,不可涉及天紫明丹的歸屬,便是得了手,也要由鶴巫最終調配。”

  他不說“支配”,而說“調配”,顯然也是有一份謹慎的心思,旋又問道:“要不要與令師弟……”

  余慈不以為意,隨口回應道:“無妨,最后天紫明丹定然會到鶴巫手上。

  孟都公子只覺得胸口悶了記,再怎么敞亮的心胸,也支撐不住。

  也在此時,湖面上喧嘩聲再拔高一段,遠方夜空,赤光驟閃,直入懸空浮島。

  “是赤霄天。”

  赤霄天領了個頭,其余三方也都按捺不住,先后又有兩道遁光直入浮島,分明就是碧波水府和純陽門的參賽之物。這邊孟都公子也不再多言,輕輕拍案,那蜘蛛傀儡化為一道清光,直入云霄,很快穿入云氣四合的暗影中。

  在那里,四宗陣營的參賽之物,都還要經過魯連的檢驗,看是否符合規定。

  但見浮島外圍,魯連現身,其貌不揚,可身外卻是浮了一只振翅不斷的巨型螳螂,足有半人高,色澤青綠,頭呈三角狀,口器猙獰,螳斧摩擦,錚錚作響,看上去絕不比十三外道中的刀蟻遜色。

  這是魯連飼養的一只異蟲,名曰“無影刀螂”,固然攻堅破障,兇悍無匹,且有‘千疊眼’之神通,映照大千,無可遮蔽。魯連可通過獨特秘法,可以借其視界為己用,正是以此法,辨識參賽之物。

  只是四宗陣營的造物都已入場,張妙林那邊,還沒有動靜。是還沒醒嗎?

  蘇雙鶴倒是很體貼地問了句:“時間可還夠么?”

  余慈“唔”了聲,還沒回應,昏蒙夜空下,一道光線劃過,似有星辰墜落,瑩光如滴,直透入浮島的水汽陰霾之中。

  魯連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么,而是向湖上打出了信號,那就是有效了。

  四艘巨艦之上,忽地轟聲爆鳴,那是各艦所攜的雷霆符禁化為強弩巨炮,轟擊大氣而生,震得百里湖面,波紋連起,暗流激蕩,有倒霉蛋甚至給震破了耳膜,一時都是失聲。

  “四方聯營,宴請八方之朋;奪丹斗符,盡展造化之妙。諸位請安坐,一睹天梁山島上,天紫明丹歸屬。”

  中氣充沛的嗓音橫掃整個湖面,與之同時,夜空中張開了數十面光屏,映現出島上的惡劣環境,其視角連番變化,這也是無影刀螂的神通所致,只由魯連略做調整,也是取一個“公平”。

  一時間,湖上喧囂不再,上萬修士摒息寧神,視線都集中在各個光屏之上。

  而在八極宗巨艦主樓上,程濟世又走上來。

  之前一段時間,做為交涉的使者,程濟世往返于其他三方陣營的巨艦之上,要說勞累,以他最甚。而這次到來,也就安坐不動了,順手給了孟都公子一枚玉符。

  期間各宗交涉,傳訊玉符也是方式之一,沒有人在意這個。孟都公子則以神意觀之,將其中信息遍覽,這里是剛剛出籠的情報篩選結果。

  姓余,與上清宗相關、精通符法、銳氣無雙,種種的條件合起,一一對應,再從天下知名者中尋覓,總共還能有幾個?

  至少到目前為止,各個專業流通諜報、消息的組織里,只有那么一位!

  孟都公子心頭莫名地發顫,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余慈正舉杯向他致意,他深吸口氣,將那些有的沒的心緒統統掃凈,也舉起杯盞,微笑回應。

  可不等把杯盞放下,蘇雙鶴的眼神又掃過來,給予了關注。

  孟都公子心中慨嘆:在這種層次的大能眼中,是否就真的沒有隱秘可言了?

  他干脆讓程濟世將那枚玉符交過去,心里突又發怔,什么時候,他已經把二者相提并論,擺在同樣的層面上了?

  也罷,能夠與谷梁老祖相抗,惹上天遁宗,還能好端端活上十多年的人物,確實有與蘇雙鶴暫時掰腕子的資格。

  主位之上,蘇雙鶴灰白眉毛剔起,根根如金屬刀刃一般,寒意森然:

  “原來如此。”

  竟然是他!雖然在域外多年,可在大劫興起之前,他可就聽說,那賤人對這位極感興趣,而天遁宗那些人物,更是漫天撒網,暫要將其擒殺……

  若將此人賣掉,給天遁宗的報酬,怎么也能折合大半!

  不……等等,若這么做,可是大賠特賠!余慈此子,之所以名動天下,與一樣至寶是切割不開的:

  玄黃殺劍!

  蘇雙鶴緩緩將杯盞壓在案幾上,卻終還是忍耐不住,喜動顏色:天助我也!

代理萬歲!這是昨天的,今晚會更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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