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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隔岸紅塵 天外云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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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漸轉嚴密的湖上封鎖中,想從內圈往外走,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白衣的數次身份轉換,其實就是在各路勢力中,給自己開一條路出來。

  最終,她化為一道黑影,鉆入微寒的湖水,潛行了片刻,在混亂的湖面最外圍,一處彩燈高懸的畫舫陰影下停身,夜色和濃霧在彩燈的照耀下,形成光怪陸離的斑瀾色彩,也成為最好的掩護。

  稍待片刻,白衣卻是在水中褪去衣衫,處理干凈,才無聲無息地潛了上去。

  這艘畫舫要比剛才與色蘊所在的那處寬敞許多,也精致許多。其長有七丈,寬約兩丈,仿樓船結構而建,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是開放式的亭臺廊柱,游樂之所,下層則是船上眾人所居。

  白衣赤著身子,便如從水中浮起的水鬼,沒有驚動任何人,就潛入到下層一間獨立艙室中。

  艙室以碧紗櫥分隔內外,又布置屏風、琴臺、香爐等物,甚是雅致,里間拔步床上,早放置好一套衣物,她卻只拿起一件紗衣,隨意裹著嬌軀,回身在一側琴臺上一撫,清音裊裊,遠遠傳遞出去。

  不一刻,外間就有人聲傳來:“娘子,香湯備好了。”

  白衣隨口應了聲,將床上完全是做樣子的書卷扔到一邊,又伸了個懶腰,今夜的任務,已然是結束了。

  不提這回收入怎樣,理所當然的,白衣放出的所有情報,都是半真半假,不乏有誤導人的東西。真正無損的消息,只有將幾個特殊渠道的情報綜合在一起,用特殊的方式解析,才能得到。

  至于得到的人是誰,她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更多,永遠處在一個半明不白的狀態下,這才是牙人兼情報販子應有的狀態,一方面玩弄別人,一方面也讓別人玩弄自己,在成就和危機之間,來回擺蕩。

  自從十年前,出于臨時需要,做上這一行,她就特別喜歡,一發而不可收拾。如今她常駐環帶湖,明面有一個“冷煙娘子”的身份,廝混在倡伎優伶之中,游戲人間,煞是快活。

  便如此刻,諸事完畢后,舒舒服服泡在香湯中,放松身心,正是她最大的愛好之一。為此,還專門請制器師打造了一件云陽木拼合而成的湯池浴桶,可以保持水溫,也可以隨心意調節,且有滋養皮膚的效果。

  在氤氳的水煙暖霧之中,湖面的喧囂似乎都已經遠去,白衣幾欲就此酣然入夢,可才閉上眼睛,她手腕處,卻是驟然一沉。

  白衣身體沒有動彈,呼吸心跳都維持原有的狀態,只是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透出的寒芒,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閑適和慵懶。

  在她腕上,垂下一條編織精致的手鏈,略顯寬大,形制宜男宜女,平日里都箍在上臂處,自從她戴上那日起,就再沒有脫下來過。

  此物其實是她擔任此間主事人之前,由合伙人以其一綹長發,結合多種絲料,再以獨門咒法加持的護身咒器。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一旦有殺意針對于她,不管強弱與否、顯隱與否,咒器都會做出反應,自動從上臂滑落,并標明對方的大概位置。

  有了這件咒器,白衣已經躲過了兩次殺劫。可在自己長年的落腳地碰到這類情況,還是頭一次。

  手鏈色彩斑瀾,只有白衣這樣熟悉法門的才能看出,原本作為編織主脈的青絲之上,正流動血光。以手腕為本人參照,血光在手鏈上的流向,就是敵人所在。

  “左下部……那是侍女居處。”

  白衣立時知曉,對手可能是以船上某個侍女的身份為掩護,改頭換面,根據咒器的反應,對方正在接近之中,不緊不慢,仿佛閑庭信步一般。全船上下,竟然沒有一人察覺。

  真正讓她心頭發寒的是,對方不斷接近,殺意也已經將她鎖定,隨時可能發動,可撇去咒器之外,她本人竟然沒有任何感應。

  她幾乎就要灑出神意,看看對方的真面目,但又強行忍住。

  船上范圍狹小,主動感應,肯定瞞不過人,只能是告訴對方,她已經有了防備,誰知道那家伙會做出什么事情?不如這樣待敵上門,再行雷霆一擊……

  艙外忽地響起敲門聲。

  白衣險些給驚得破水而出,幾乎就要出手,然后才發現,是另有其事。船上的管事嬤嬤在外面說話:

  “娘子,外間有客人登船請見。”

  白衣本是暗中咬牙,惱怒嬤嬤打斷了她的蓄勢,可再轉念一想,卻是心頭一亮,找到了別的出路。

  她調勻氣息,讓自家進入伶伎應有的心態,以手撩水,發出嘩嘩的聲音,這才懶散應道:“三更半夜,登船的都是惡人,哪來的客人?”

  這就是典型的伎家語,對外人,是欲迎還拒,挑弄人心之言,最能激起異性的征服心態;對自己人,就是一種暗示了。

  外面的管事嬤嬤負責船上的一切事務,雖說對她真正的作為一無所知,但多年來,默契肯定是有,當下就明白,這樁生意是可以做的。

  可不等她應聲,后面就有人沉聲道:“冷煙娘子可在?”

  “哎喲,你這人當真魯莽,娘子的居處,你怎能亂闖?”

  管事嬤嬤給嚇了一跳,轉身就要阻擋,可那人根本不理她,對著艙室道:“里面的可是冷煙娘子?我家老爺有請。”

  來的只是個下人?

  隔著一層門戶,白衣也知道外面那位修為不俗,可碰上這事兒,還是心中暗惱。

  如此倨傲的客人,到船上呼來喝去,耍弄威風,最是討厭,換了平日,她可能當即讓人轟了出去,可如今,卻是要借一把力,不得不應付一番。

  當然,她是絕不會輕易開口的,否則明日就要成了整個環帶湖的笑柄,下一屆的“玉尺”名伶會,她更沒有勝算。

  當然,她是絕不會承認,在天梁山島上敗壞葛秋娘的名聲,與兩年前惜敗于人有關系……

  有這樣的心態,就是她已經完全融入“冷煙娘子”身份的證明。

  她女扮男裝時,性情飛揚,膽大包天;而化身“冷煙娘子”時,卻是冷漠甚至有些陰郁,這不是偽裝,而是自然如此,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也能從中找到更強烈的力量。

  外面那個下人語氣倒是平靜得很:“我家老爺北上游學,見環帶湖上這般場面,便駐留觀看。又感夜深天寒,單身一人,少了許多樂趣,見娘子畫舫獨在外圍,意欲結識,故遣我來,請娘子登臨樓臺,共觀勝景,也算謀一個緣分。”

  此人談吐也頗是文雅,只是“勝景”之句,配上當前湖面局勢,不免就顯出冷酷之根底。

  有仆如此,主人可想而知。大概是南國哪個宗門的首腦吧,頤指氣使慣了的。

  冷煙娘子終究是伶伎之身,因為名氣美貌,可以拿一拿姿態,但面對真正的強勢人物,還是沒有資格對抗的。環帶湖上萬千伎家,每年因為“意外”而香消玉殞的,絕不在少數,雖然也結了社,聚了一些力量,可真正能找回公道的,十不存一。

  片刻沉默之后,她冷淡回應:“既然如此,請稍待片刻。等我沐浴更衣,再與你家老爺相見。”

  “如此甚好。”

  外面的“下人”回了一句,便在門外等候。冷煙娘子面沉如水,而白衣則心中松一口氣,有這個修為不俗的下人把門,那殺手一時半會兒肯定是過不來的。

  再看腕上手鏈,那位果然已是發現了這里的變故,悄然折返。

  可她又怎可能讓此人重新潛伏下來?

  白衣無聲冷笑,也不管外面的“下人”,還有什么“老爺”是不是等得心焦,按著自己的路數,不緊不慢地沐浴,又喚過貼身侍婢,好好打理一番,足足過了兩刻鐘,才穿戴得當,緩步出了房門。

  當然,這已經是很照顧對方了。否則一個時辰都是少的。

  她終于見了外面的“下人”,卻多少有點兒出乎意料,對方束發冠巾,面如滿月,又蓄了長須,雖布衣芒鞋,卻是頗有道骨仙風,換一身法袍,扮個道士決無問題。

  而此人修為,差不多是達到了步虛中階,眼中金光如電,顯然是陽神修煉到了極高的地步。

  既然已經被“請”了出來,她也不再刻意拿架,剪水眸光往此人面上一掃,輕聲道:“這位如何稱呼?”

  對方躬了躬身:“惶恐娘子動問,老奴虛生。”

  彼此沒什么可多談的,當下,一直被晾在旁邊的管事嬤嬤帶路,一行人往畫舫上層的觀景臺上去。

  白衣心中搜索,南方有哪個宗門的強人,能與虛生及其“老爺”對得上號,但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答案。再想到當前局面,還是有很多疑惑未解。

  殺手突來,她是得罪哪路強人了?

  白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色蘊。那位女修的態度極其反常,和過去嫵媚圓融的性情大為不同,說不定就是傍了哪座靠山,或者被誰逼著過來交涉。

  此外,也說不定是哪條渠道出了問題,被人順藤摸瓜,找到了此地。

  可能性很多,但白衣也沒在上面浪費太多心思,現實的威脅極其緊迫,她最要緊的,還是要用好手中的牌面。

  扶著侍婢的手臂,沿木梯登上觀景臺,湖面大風卷起,帶來了嘈雜而慘厲的聲響。

  這就是虛生的“老爺”所指的勝景。

單位的網沒問題,總算發上來了,補昨天的,今天的爭取在下午下班前發。要是一直這樣,就太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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