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低喝一聲,手中利劍同樣震鳴,音波擴散,與對方音波刀刃碰撞,錯亂其鋒芒,輕輕巧巧已將殺招卸掉,緊接著幾步踏出,在劍氣驅動下,一步數丈,闖出寒氣籠罩范圍。
自從結成種子真符之后,余慈劍意運化愈發流暢自然,像這樣突然發動的辣手也輕松擋下,。他輕松,一直在他耳邊低語的那位也很自在,只笑一聲:
“鬼音寒獄發動,范圍兩畝多一些,那邊有二十一個人吧。”
余慈嗯了一聲,知道這是對方在幫他,身形縱躍間,錯開了角度,朝著叢林深處掠去。后方寒氣浪潮緊追上來,所過之處,無數冰粒白霜覆上,發出“簌簌”地聲響。
鬼音寒獄是北地魔門分支冰雪魔宮所擅長的合擊之術,
當日在劍園外,余慈一行因見到無心殿那件至寶,說起了冰雪魔宮,張衍和李佑還專門提起過。此法蘊寒毒,激邪氣,非常厲害,尤其是它以前后兩記音波碰撞發動,極具欺騙性,很多人都栽到這上面。
冰雪魔宮……是個不遜色于東陽正教的大勢力啊。
雖說那位鼓動余慈抓住機會純化劍意,可余慈并非魯莽之輩,硬抗敵人強勢鋒芒的蠢事絕對不干,他要借用這片空間比較復雜的地勢環境,先探清虛實再說。
一次鬼音寒獄發動未果,主事的袁望有些著惱:“那邊是誰?”
沒有人能夠回答。
袁望是冰雪魔宮最優秀的四代弟子之一,也有名聲在外。當然,作為冰雪魔宮這樣的大宗門弟子,他能混出頭來,絕對是有自知之明的。冰雪魔宮的傳承其實和劍修法門沒有特別重要的關聯,宗門對劍園的重視程度也只是一般,否則絕輪不到他這個排名只勉強擠進前十的人物成為頭領,帶人與會。
可從另一方面講,長處極北苦寒之地,少與外界溝通,宮中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展示力量的機會。所以才有宗門長輩親馭無心殿送他們前來,內里用心,袁望非常明白。
“玄冰心鏡呢?”
這玩意兒可以反映出對手的位置和氣息強度等基本信息,在發動類似“鬼音寒獄”之類的遠程咒法時,也有一些增幅的效果。心鏡剛凝出來,是因為剛才是一場遭遇戰,袁望及時放出鬼音寒獄,是因為他不用確認目標,也不怕死人。在這歸墟之內,每一個機會都是爭來的,被他們滅掉,只算對方倒霉。
冰雪魔宮的弟子接了命令,分出幾個人,匆匆用咒塑冰成形,送給他觀察。袁望盯著打磨光滑的玄冰鏡面,運用冰雪魔宮的秘法,解析上面傳遞的信息。
“只一個人,修為……還丹初階?有沒有搞錯!”
他臉色頗不好看。此時他邊上的同門有七個具備還丹修為,其中還有一個是還丹上階,只比他稍遜半籌而已。除此之外的十三人,都是通神上階,這些人湊在一起,又是先發難,竟然還失了手,已可稱之為恥辱。
“廢物,一群廢物!”袁望罵起人來從不留情,旁邊的同門都低下頭,一聲不吭,也是習慣了。
袁望是出了名的嚴苛,不只是對別人,對自己也一樣。作為冰雪魔宮中排得上號的后起之秀,袁望本人的資質是絕對一流的,可是魔主卻和他開了個玩笑,他資質雖是上佳,但和冰雪魔功的主流傳承,卻不是那么契合。
在宮中那冰冷的氛圍中,他少不得遭人冷遇,為翻身計,他選擇了劍修之途,走的是旁門中旁門,前半生幾乎完全靠自己,咬牙闖出一番局面,才引來門中長老注意,冒出頭來。正因為如此,才養成他酷厲嚴格,近乎吹毛求疵的性情。
所謂“廢物”,其實是把他自己也罵了進去的。
罵了幾聲,他的腦子倒是愈發清醒了,再看玄冰心鏡,他忽地一愣:“這人……莫不是那個?”
他摸著下巴,有些發愣。兩日前,他和文式非等人在無生無死園中,與離塵宗的修士對峙,吃了不小的虧。那個于舟老道實在厲害,一手入微入化的化離劍霧,有著堪比步虛修士的戰力,實在不好得罪。魔門諸支聯手,明明實力占在上風,卻不得不訕訕而退,把臉面都丟盡了。
不過因為此事,他也記住了一個極重要的名字:
余慈!
此時此刻,這個名字,還有名字后面的人物,可是極勾人的。
“抓著他……不,跟上去!”
袁望立刻就改了目標,嚴峻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自進入這古怪莫名的空間之后,原本由文式非整合的魔門諸支聯盟,慢慢就散了。
出現這情況,一是這里路徑復雜,無數個空間裂隙組合成無法計數的路徑,誰也不知道哪一條才是正確的;二是此處環境惡劣,這么些空間勾連在一起,剛才還是浩瀚沙漠,接下來就是無邊大海,還有那些兇險絕倫,絕不適合人類駐留的地域,有的根本就是九天外域之流,剛一進去,就死無葬身之地。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別的勢力不停攪亂局面。像那夏伯陽,就糾合一批洗玉盟的強手,與他們搶奪先機;另外就是那重器門,借助重甲短時間內穿行虛空之利,神出鬼沒,專門與他們搗亂,更引得那個于舟老道暴走,不管不顧,一路追殺,連文式非也湊熱鬧,弄得天下大亂。
可事實上,袁望的反應還是慢了,那其實是人家抓準了目標,要從重器門修士身上,找到他們門主的線索,以進入更深層的位置。袁望反應慢了一步,把人給跟丟了,已極是懊惱,眼下這送上門來的機會,他可不能再錯過。
“他比咱們早進來兩天,又莫名從那個重器門首領手里脫身,必須是知道一些根底的……不要逼得太緊,也不能放他跑掉!”
他的命令很合理,眾同門都是點頭。
然而剛達成共識,虛空中光芒驟閃,有飛劍遠來,一閃而逝。外圍便有人慘叫,血光迸濺。
袁望大怒,近前一看,更是咬牙切齒。中劍這人還未死去,然而大腿已經和身子分家,劇痛之下,翻來覆去,哀號不絕。眾修士即使出身魔門,也不免受到影響,氣氛有些不對。
見狀,袁望立知對方打得是什么算盤,心中恨極,臉上反而平靜下來,冷然道:“肢體殘缺,損及根本,前路已是無望,送你個痛快吧。”
不等旁邊同門反應過來,他一劍貫入傷者頂門,取其性命,由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換了別的宗門,接下來情況發展可能不太好講,但冰雪魔宮出來的,向來是冷面毒心,袁望狠辣的一手,非但沒有損及士氣,還激發了眾人的兇性。
袁望不再耽擱,喝一聲“結陣”,剩下這二十人就各占方位,氣機相連。外圍飛劍又來,取的還是修為較弱的通神上階修士,但這回卻被提起注意的還丹修士擋下。袁望借機看清,那飛劍其實是劍符之類。
“左上百步。”
袁望發令,二十人組成的陣勢隨即移動,初時略有滯澀,后面就是寒潮涌起,一層層如雪崩飛流,沖擊而上,氣勢驚人。所過之處,寒氣抹殺一切生機,山林樹藤之屬,都被封在冰層之下。
看著冰雪魔宮修士迅速結陣,余慈不再耽擱,向后飛退。稍遲一線,對面陣勢中已有滔天殺氣裹著寒毒掃過,將他剛剛停留的山頭完全凍結。不只如此,方圓十里范圍內的天地元氣,都被那陣勢攪動,有停滯之相。
外面已經麻煩透頂,內部還有爭執。那一位就在他耳邊不滿地道:“煉劍即煉心,心不純劍亦不純。就算你遇事機變百出,無往不利,但不合劍理,劍意如何精煉?”
余慈就笑:“用符劍也不成?”
“劍修向來不同流俗。”
言下之意,除了高傲的表達,也有讓余慈連思維都要轉變的意思。余慈不置可否,但接下來,他不再用九曜龍淵劍符,而是直接拋出手中利劍,以圖家兄弟所授的馭劍術發動。
這一劍仍未建功,更因馭劍手法不熟,差點兒連劍也丟了。冰雪魔宮的陣勢則借勢暴漲,十里方圓,冰雪覆地,像是把酷寒極地給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