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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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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何清語氣判斷,她話中自有深意。

  余慈估摸著,去除伊辛和尚本人,在座修士中,能夠理解何清話外之音的,滿打滿算,也只有兩三人而已。碧潮算一個,證嚴和尚可能算一個,最后一個,就是余慈自己。

  也因為如此,余慈更覺得驚訝:離塵宗對局勢的把握,已經深入到這種地步了?

  如今天裂谷動亂余波未平,何清在絕壁城,也是接替謝嚴,維護城中百萬居民的身家性命。以她的身份,問出這句話,等于是離塵宗這個中西部巨擘,將懷疑的目光,投射到伊辛身上去。

  此時,何清與伊辛和尚只隔一席,距離充其量不過兩丈許,這種情況下加以議論,想必是通過某種手段隔絕了話音才是。

  余慈很機敏地沒有回頭,以防止驚動伊辛和尚,腦子里則是轉得飛快。表現在外,他只是稍稍思索一下,便回應道:“弟子曾向于觀主和解師叔提起過,去年秋天碰到的一件事……”

  “是和凈水壇證德和尚沖突的那回?”

  余慈沒想到連這個她都知道,忙點頭應是。他其實沒有正面回應,可是通過這件事,卻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何清微微頷首,仍未回頭,只道:“你有心就好,易寶宴后,先不必急著回去,且與證嚴打幾回交道。”

  余慈心領神會。

  從甘詩真手里拿回劍丸,余慈回到座位上。他仍不明白,離塵宗對局面的把握為什么突然有了如此大的突破,但他知道,自己已經重新進入到“巨人”交戰的戰圈里。與上回不同的是,他如今不在“巨人”腳邊,而是爬到了一方“巨人”的肩膀上。

  和證嚴打交道……這倒和余慈以前的想法不謀而合。但話又說回來,按何清方才所言,這是否算是一個交易?

  余慈不喜歡這種說法。

  與何清交流的時候,易寶宴上又進行了兩個寶物的交易,此時宴會已經臨近尾聲。余慈從伊辛和證嚴的問題中回神,隨即就面臨一個更現實的問題:眼看著易寶宴就要結束了,那延命之寶,怎么還不見蹤影?難道說沈婉會在易寶宴后和他私下交易?

  想了想,余慈心中搖頭。若是周有德仍在,或許有可能,但沈婉此女,對他乃至絕壁城諸宗分明有遷怒之意,怕是不會對他特別照顧。

  正想著,他已聽到沈婉的話音:“這是本閣今日拿出來的最后一件寶物。”

  余慈心頭一跳,抬頭去看。

  此時,沈婉案前,各類交換來的寶物琳瑯滿目,寶光灼灼。這些寶物將在宴會后,象征性地在下面三層輪流展示一遍,若有修士屬意于某件,會再行交換,直到完全停止流通為止,以此達到互通有無的目的。但在此刻,沈婉卻很隨意地將案上幾件小巧而貴重的法器、丹藥清開,騰出一個空間來。

  隨后,她從儲物指環里取出一個黑沉沉的金屬匣子,端端正正地擺在案上。

  也許里面的物件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可沈婉的舉動,卻是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余慈便看到,何清便如上回對玄蒼戒那樣,盯著案子上那件金屬匣子,目光灼灼。不過接下來,她卻往這邊瞥來一眼,神色頗是古怪。

  “這是……沉海靈鐵吧。”

  寶德瞇起眼睛,看著金屬匣子上面的天然紋理,努力回憶從書上得來的知識:“這種質料要在萬丈深的海底才能找到,堅比金鋼,又要有三昧真火燒鍛,才能塑形。只是此物性質滯澀不通,完全阻隔元氣流動,是沒法用來打造法器的,用來隔絕靈氣,使之難以散失,倒是正好。要我說,這里應該存放著靈藥仙丹之類。”

  恰在此時,沈婉微笑道:“這件沉海匣中,放著一枚丹丸。”

  余慈聞言對寶德豎起大拇指,寶德穩重,只是微笑。這時沈婉又道:“由于此丹藥揮發極快,必須時時以沉海靈鐵隔絕,所以展示時間有限,僅兩息而已,望諸位海涵。”

  她越是這么說,眾人的心思便給釣得越高,而接下來,場面越發地奇怪。在沈婉的示意下,旁邊侍立的美婢紛紛吹熄了照明用的燭火,也遮住了同樣作用的夜明珠,樓層光線驟暗,只有案前那幾十件寶物散發出朦朦的彩光。

  席上微有一陣騷動,不過在座的修士哪個都有一對夜眼,所以很快就安靜下來。

  明知這是噱頭,可這橋段卻是最有效的。一些修士心中,便如貓抓一般,而這般獨特的前奏,再加上沈婉之前的說明,也讓有些見多識廣的,猜出一二。

  在諸修士似明非明的空當,長案之后,寶光之中,沈婉忽地璨然一笑,有些人還贊嘆于她的美貌動人,女商人手中的沉海匣已經打開了。

  一蓬銀星飛濺。

  長案前,諸多寶物光芒,其實不比這蓬銀星遜色,可它們卻沒有后者強勁的沖擊力道。剛一啟匣,就噴射而出,直沖屋頂,在那里爆散成點點星光。人們不自覺仰頭去看,只見黑暗的樓層空間中,星光一時尚未熄滅,在黑暗中載浮載沉,竟像極了晴夜里,橫過天際的星河。

  然后人們才嗅到一股藥香,可與這星光璀璨的美景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咯”地一聲響,沉海匣合上,然后燭火珠光盡都亮起,星光漫天的的異象也消逝一空。諸修士愣了剎那,忽有人怪叫一聲:

  “玄真凝虛丹!”

  “哄”地一聲,那是十多位還丹修士的齊聲驚嘆,似乎讓天翼樓也晃了一晃。此時此刻,沈婉跟前幾十件法器異寶雖還是寶光灼灼,但在眾修士眼中,卻已全無顏色。只有那件黑沉沉的金屬匣子,才是他們目光的焦點,而目光里蘊著的火力,恨不能將這沉海匣燒得化了。

  其實沒人看到那丹藥究竟是什么樣子,可那“氣沖星河”的異象,卻又是最好的招牌!

  那點點浮沉的不是星光,而是丹藥那噴薄而出的至粹靈氣啊!

  余慈也被星光異象所懾,驚嘆于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丹藥。可聽到玄真凝虛丹的名稱,又有些茫然。此時他修行知識欠缺的毛病已經是盡顯無疑,還好,他身邊有一位寶德師兄。不過此時寶德正在走神,余慈喚了兩聲,才醒覺過來,而這時候,便連鄰席上的何清與甘詩真,都聞聲側目。

  余慈干咳一聲,問道:“寶德師兄,這丹藥……”

  寶德知道余慈的意思,不過這時候他忽然口拙,嗯嗯啊啊半天,還是沒說出個一二三來。

  便在此時,余慈心中一動,抬起頭,恰迎上沈婉直視的目光。這位不怎么和善的女商人神色如常,將纖手按在沉海匣上,淡淡道:

  “匣中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種用藥不為君臣佐使,激發藥力,而是為了封鎖靈氣,閉固形體之用的丹藥了……此間丹藥,乃是頂級丹師以偷天之法,于九天外域中,封入的一點至粹‘玄真’,可顯真性、煉真煞、淬真形,助人破障歸真。眾所周知,初入步虛境界的道友服了,便可免去與那到那九天外域吸納‘玄真’時,和域外天魔廝殺之苦,輕松穩固境界,乃至更進一層。自然,服下此丹,亦可穩固根本、奪盜生機,以增壽元。”

  最后一句話,她語氣似有加重,然后她終于從余慈處移開視線,在席間諸修士的臉上一掃,語音轉為沉肅:

  “如此重寶,本應在五年一度的‘穹蒼法會’上,公開拍賣,以定歸屬。然而尊重周管事遺愿,我將它攜來,在易寶宴上、在諸位眼前展示,若有意者,盡可出價。”

  余慈臉上一動,沈婉早等著他,目光移轉過來:“余仙長,你與周管事有約在先,可本閣的規矩,卻也不能逾越。想必周管事在天有靈,亦當如是。”

  這時候誰都知道剛才余慈所說,盯著沈婉手中的寶物,究竟是指哪件了。沈婉一語抹掉余慈占先的優勢,在座修士倒有大半暗中叫好。

  眼下和換玄蒼戒時不同:玄蒼戒用途狹窄,非大宗、強者不能為之,大部分人沒有必要冒著風險,去撞大運;可玄真凝虛丹卻是此界還丹、步虛兩境界的修士打破頭爭奪之物——有此仙丹,幾乎就和修為精進、境界提升掛了勾,又有誰能不眼紅?

  此時莫說別人,就是斷臂重傷,幾乎意冷心灰的史嵩,都眸光閃閃,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沈婉環顧四周,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她微微一笑,終于報價:

  “玄真凝虛丹,如意錢,十二萬!”

  一語既出,全場嘩然。

  剛出虎口,又進狼窩。現在是季度總結時期,然后會有一段長達一星期的出差時間……兄弟姐妹們,給一些能讓我支撐下去的勇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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