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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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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手還是有效的,喚回了少年的魂魄,余慈笑道:“等在這兒,藏好了,若是被發現,拼了命往下跳就是,你有這一身袍子,想摔死還真不容易。”

  葉途心下稍定,又想起余慈:“那大叔你怎么辦?”

  “我?我去看看能不能直接削掉那賊禿的腦袋!”

  葉途嚇了一跳,余慈則不再理他,身形一縮一彈,便像是敏捷的山猴,撲上了斜坡側方的崖壁,幾個起落就完全隱沒在了云霧中。

  余慈并沒有發瘋、也不是沖動。他只是看到了一點取勝的機會,那機會明顯到足以誘惑他去冒險。

  因為他有了照神圖。

  再次打開照神圖,看得出來,這段時間里,對方的進度并不盡如人意。天裂谷云霧彌漫,視野大大受限,就算通神修士利神魂感應,對眼睛的依賴降低,但總有一個極限在。

  尤其峭壁又光滑如鏡,許多地方連個借力之處都沒有,再加上擁有超強攻擊性的猛禽兇獸,當真是步步險途。除非是擁有可乘載飛行的法器,又或是余慈這樣,擁有照神銅鑒一般的寶貝,否則要想深入其中,只有試了又試,探了又探,至于多走冤枉路,那是最正常不過。

  余慈趴伏在山壁上,他所在的位置再向右三丈許,就是在三人通過斜坡的必經之路,這是照神圖顯示出來的結果,絕無差錯。

  余慈現在的位置,本是一塊極其陡峭的崖壁,沒有任何立身之處。但他用手中的翡翠藥鋤迅速挖開了一塊凹地,感謝多寶童子,感謝葉大少爺,藥鋤切石如泥,貫注真氣之后更是了不得,碎石嘩啦啦地往下掉,又被天裂谷素來的喧囂遮掩。

  只有一只生活在附近的鬼面猴聽到了聲響,好奇地探過腦袋。余慈出手如電,一把扣住它的喉嚨,不待其掙扎,用藥鋤補了一記,將其打昏。

  將昏迷的鬼面猴提在手里,他想了想,開始畫符。這花了一段時間,不過上方三人的進度更慢,余慈還是很從容地畫完了三個符箓,并將其封在照神銅鑒中。

  然后,他隱去了照神圖,免得青光引起上面三人的注意。這時候,就算不看照神圖,他也能嗅到夾雜在大風云霧中的、與天裂谷格格不入的氣息,這是毒蛇和尚和他同伴混雜在一起的體味兒。

  他選擇處在下風處,這可以有效遮蔽他的氣息,正因為余慈擁有超出常人的靈敏嗅覺,所以他對類似能力反而特別注意。每次潛伏之時,都小心收束全身氣息,由此潛形匿跡的手段逐日長進,算是頗為不俗。

  兩邊的距離漸漸地接近,迎面的狂風卷來了側上方三人的談話聲。毒蛇和尚等人在天裂谷下也算是小心了,可偏偏就是沒想到在深及三千丈的幽深地域,竟然會有人預先察知他的動向,并早早在一旁埋伏。故而都在風吼梟叫中亮開了吼嚨,生怕別人聽不清:

  “許老二,你那根‘X毛’還有多長?別不到地頭,就燒得干凈去球。”

  說話的這人言語粗俗,語氣則嘻嘻哈哈,滿不在乎的樣子,聲如其人,余慈立刻就想到了那個娃娃臉道士。

  回答他的應該就是領頭的半禿中年人,聲音略顯沙啞:“早得很,這‘指煙路’是我萬靈門秘傳,有鬼獸的毛發,一追千里只是尋常事。現在要看的是你們兩個的消息準不準……”

  “由方丈和明月先生共同探查的消息,當然是信得過的。”

  毒蛇和尚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在他情緒平穩的時候,慢條斯理的語調,真像是一條陰冷的毒蛇,嘶嘶發聲,“關鍵不在我們,是在你許老二這邊,要是你也讓鬼獸迷花了眼,可別怪我和盧全不講朋友的情面。”

  “你以為我會和那個死鬼一樣,偷了個射星盤就覺得天下無敵?那盤子連金煥都對付不了,更別提下面的鬼獸!”許老二嘿然冷笑,“又或者,我違背掌門之命偷偷下谷,陪你們來這一趟,還是我的不是了?”

  毒蛇和尚冷笑一聲:“別怪我們多嘴,事實就是,鬼獸神魂對你們萬靈門誘惑太大,胡柯就是前車之鑒。”

  那道士盧全咳了一聲,笑哈哈地打斷了毒蛇和尚的直接挑釁:“找你許老二,就說明我和證德都信得過你……眼下我們要的就是個耐性,找著鬼獸只是開了個頭,還要想法子引開它,找到那埋寶之地,才能想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也未必,你們說的那個白日府小輩,年紀輕輕,就已分識化念,通神有成,照理說在絕壁城也是大有名氣的,偏偏以前從未聽過,難道是金煥……”

  盧全的語氣很是不以為然:“你們萬靈門是被白日府欺壓得怕了,什么事都能往那邊湊!這回胡柯偷射星盤出來,是何等突然。要不是我和證德適逢其會,又碰到了你,也難知曉。金煥再厲害,也就是個還丹上階,還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三人的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里面透露出的消息也當真不少。余慈便知道,幾人口中多次提到的金煥,就是白日府的府主,可說是絕壁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同時,他也在暗中冷笑。

  更深層的原因他不知道,不過他能肯定,道士在說謊。

  什么適逢其會,當初證德賊禿偷襲時,他連射星盤是什么樣子都沒看清,便讓和尚開口叫破。若說事先不知情,誰信?

  和尚、道士有問題,許老二也不是個好東西,因為一個不見蹤影的“寶藏”,便與外人勾結,違命下谷,這種被貪念蒙蔽心竅的蠢貨,死不足惜!

  這時候,許老二低罵一聲:“娘的,又沒路了……”

  余慈瞇起了眼睛,當許老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三人便來到余慈的正上方。不過要想到更下面去,附近只有余慈右手邊這條路徑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余慈挖出的臨時凹地有足夠的深度遮掩,狂風也從右邊吹過來,不慮會暴露他的氣息。

  與之同時,他也盡力地收斂神魂波動,這種事他是第一次做,但看實際效果,也還不錯,至少,上面三人都沒有察覺。

  那三人花了點兒時間找到正確的路徑,隨后小心翼翼地滑下來。說是路徑,其實就是崖壁上一兩個突起,能夠在滑下的時候,借力起到緩沖減速的作用,不至于一路滑到底,當然,這里也必然是沒有兇禽猛獸盤踞的安全地帶。

  第一次滑過去的仍是許老二,帶著風,就從余慈三丈外掠下,余慈瞇起眼睛,隱約看到此人指尖裊裊升起的輕煙,對方根本沒往他這里瞥上一眼。等他確認這邊仍有繼續向下的路徑后,毒蛇和尚和盧全也先后滑下。

  也在這個時候,側方崖壁上,忽有一團黑影飛起,劈頭蓋臉撲向這一邊的盧全。

  事發突然,可是這娃娃臉道士卻是反應神速,也不見作勢,轉眼便有無數如絲劍氣破空飛射,哧哧有聲。那黑影仿佛被一記重錘轟中,猛向后跌,發出刺耳的尖叫,隨后身上便是千百道血線噴發出來,叫聲亦戛然而止。

  殘破的尸身往下掉,上下三人都看得清楚,那是一只鬼面猴。

  毒蛇和尚在滑行中扭頭大贊一聲:“好一個挑眉劍,盧道兄一意千絲,已盡得明月先生真……小心!”

  “傳”字尚未出口,和尚突然變色,改口示警。

  一道純青劍刃無聲無息地從云霧中透出,方時機卡得剛剛好,正是盧全狂風驟雨般的劍勢消歇,不可避免的回氣之時,也正是他的身體滑至此一區域,處于除了身后平滑的崖壁,再沒有半點兒借力之處的最糟糕環境。

  盧全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在高速滑落的過程中,云霧中閃爍青光的劍刃也微微扭曲,但那寒氣卻是直迫他脆弱的脖頸,最讓人吐血的是,上面沒有絲毫用力,全是他滑落的身體硬湊上去的!

  他怪叫一聲,終于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鍵時候強行提起一點兒力氣,后背猛地用力,撞在崖壁上,借力向側前方飛撲,這個方向雖可能要掉到萬丈深淵里去,卻也是避過劍光的最佳判斷了。

  他發力算得上及時,但脖頸處仍是一涼,隨后便濡/濕一片,顯然已經掛彩。盧全顧不得計較這些,他此刻身體已經騰空,暫時遠離了劍刃威脅,而下方毒蛇和尚也找到了借力處,正發力反彈而上。

  也在此刻,身后嗡嗡鳴聲大起,毒蛇和尚與許老二同發斥喝,卻還是遲了一步。

  盧全尖嘯一聲,以秘法催動殘余元氣,以迅疾制勝的“挑眉劍”強行迫發,無形有質的劍氣眼看就要護住全身,卻還是慢了一步,背心一震,凌厲寒氣直搗進來。他慘哼一聲,將出未出的劍氣就此被硬堵回去,當下全身經脈錯亂,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嗆出。

  “接著!”許老二的反應也算快了,當下袖中飛出一道漆黑的繩索,探向盧全飛跌的方向,要把他拽回來。然而,云霧中,盧全扭頭盯著繩索,身子卻是一動不動,細看去,眼眶里滿盈的盡是死氣!

  “七星照命,轉!”

  咒音穿云破霧,轟響在三人耳中,許老二心頭一震,便見到盧全七竅同時濺血,失控的劍氣破體而出,當下將身子打成千瘡百孔,便如之前那只鬼面猴一樣。

  “不是劍,是符!”毒蛇和尚反身上沖,看得比許老二清楚太多。一見到那青光劍刃大違常理地脫手而飛,他便怒罵起來,知道盧全是徹底完了。

  這化劍為符的一手突然之至,再與前面一連串突變合為一處,換了三人中的任何一個,恐怕都逃不過這一劫。一切都源于他們思維的誤區:天裂谷二十里以下,三千余丈的幽深地域,怎么可能會有人,又怎么可能如此準確地把握到他們的行蹤,并埋伏一旁,突下辣手?

  更重要的是,這人究竟是誰?

  下一刻,耀眼的火光便給了他答案!

  余慈從云霧中一躍而出。七星劍符出手后,他便換上了九陽符劍,那獨特的火焰回環也顯現出來,毒蛇和尚的視線越過符劍的火光,那張臉隨即便徹底扭曲:“白日府的小輩!”

  嘶叫聲中,他袍袖翻卷,如巨斧利刃般的氣勁揮出,其后又有幾點碧光閃滅,慣常的手段已經盡數用上。

  余慈面如鑄鐵,紋絲不動,腳踩近乎垂直的崖壁,迎著撲面而來的斧刃氣勁和幽暗碧光,竟是沒有半點兒減速的意思,一路狂瀉而下,九陽符劍借著的沖勢,劍刃破空,突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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