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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之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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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情滿月圓。祝各位書友闔家幸福美滿;

  許清瀾在峽谷上空現身出來,袍袖飛舞,微笑不語。

  四個真人級別的強者,就像是沉重的石塊,悶頭栽下,人事不知。

  如此瞬間擊破,摧枯拉朽,是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的戰斗。

  對上如此強者,遠方神意,剎那間由虛轉實,如大風吹卷的火焰,橫過千萬里虛空,直趨這片法則凝固之地,要破定元之勢。

  其神意勢頭便如熊熊烈火,要燒化堅冰,在近乎凝結的天地法則體系中,強行推動另一層變化。

  變動不居,定勢自解。

  許清瀾卻完全沒有再行對抗之意,轉眼間堅冰化水,再無常形,動靜變化,莫測其端。

  洶洶神意沖擊,當即打入空處。

  遠方那人更奇:莫不是猜錯了?

  想那東華一脈,可少見這種連消帶打,綿里藏針的耐性。

  強行打回來,才是正理。

  他的神意再一次虛實轉化,要通過真實之域層次的切變,全方位探測許清瀾的虛實。

  許清瀾由始至終,都不怎么理會,往下方峽谷掃了一眼,面對溫陽、伍夫人驚愕迷茫的表情,微微一笑,袍袖輕拂。

  一層煙嵐憑空而生,周覆峽谷內外,隨即便如一道長龍,蜿蜒飛動,直往她袖中而來。

  等煙嵐散去,茫茫荒原之上,沙礫散落,又哪還有之前溪流淙淙,草木并生峽谷了?

  連帶著峽谷中的溫陽、伍夫人,也是不見。

  正偵測虛實的神意,正好“觀睹”全程變化,當下就為之一滯。

  幻術?虛空法寶?還有袖里乾坤無上神通……

  若非是三者并行,也不會形成如此奇景。

  連他之前都給瞞了過去。

  自余慈遠游,不履塵世,天下之人,能把無上神通級別的虛空法門使得這般舉重若輕的,不超十指之數。

  而其中,絕不見這等人物!

  況且,這一位定是有備而來。

  此時此刻,遠方那人再不能拿大,只用最為正統的方式相詢:

  “十方真宮萬俟無明,敢問道友名諱?”

  “原來是萬俟上師。貧道許清瀾,受故友請托,前來接應伍氏母子,使其免遭戧害。之前救人心切,若是出手重了,還望上師見諒。”

  不姓陸?

  也對,陸氏一門,當年就已經絕嗣,后面雖也有一些流言,卻是不算靠譜。

  可是,許清瀾……

  萬俟無明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姓“許”的話,是東海許,還是正一許?

  許姓大族、宗派,真界還是有那么幾個的。

  萬俟無明第一印象,自然是“正一許”,畢竟許清瀾手段里,玄門氣象極盛,法度謹嚴,必是有著極其高明的傳承。

  可轉念又想,正一道可教不出懂得“定元錘”的徒弟,更不可能面對十方真宮,也是硬碰硬砸上來。

  若是“東海許”,倒是有些門道了。

  這數劫以來,百煉門許氏一族,當真好生興旺,其上任宗主許央,集諸家器法大成,使制器一道,由“祭煉”之道,漸變成“通變”之道,“器出天成”,使天下修士,節省大把常年祭煉而虛耗的光陰,也將制器師的地位,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以其積累之厚,拿出一件虛空法寶,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百煉門與八景、上清兩大玄門門閥,都有著密切的關系,一門血脈,多有拜入二宗門下者。

  特別是那“定元之勢”所關聯的“三元錘”,東華一脈之后,似乎只聽聞在上清宗,還有部分“神打”法門里,殘留了數分……

  萬俟無明是從那個風云變幻的時代過來的,不管是對八景、上清也好,對東華一脈也好,都有骨子里的一份忌憚和敬畏。或許正是這份負擔,使得他積累雖厚,卻一直難以成就自在天魔。

  當然,要說直接被震懾到膽氣全無,就這么禮送出境,也是絕不可能。

  “許道友為朋友一言,萬里奔波,確實是情意深重,只是有一點還要辨明,伍氏母子之外,溫陽卻是本宮的弟子。”

  許清瀾啞然一笑:“萬俟上師所言甚是。然而我應朋友之邀,同游北荒,不日將至十方真宮拜訪,怕不識路,特請溫道友同行,指引方向,此事還請上師應允。”

  萬俟無明一時竟是啞然。

  好一個許清瀾,強行從十方真宮手里截了人不算,竟還要打上門來!

  還有她那個朋友,多半便是簡紫玉,這世間女修,怎地都這般天縱豪情?

  萬俟無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不管心中如何拿捏不定,面上都不會示弱。當下神意動蕩,笑聲巨浪轟然而起:

  “許道友既然有此打算,十方真宮自然是要用心招待。也不必讓溫陽帶路,這便請吧!”

  碧霄之上,虛空都似內陷進去,現出一道清晰痕跡,向西北方向延伸。

  這就是萬俟無明的回應。

  哪知許清瀾微微搖頭,衣帶當風,本人卻巍然不動:

  “萬俟上師的好意,貧道心領。既曰同游,自然還是要等朋友出面才是。”

  “這倒無妨。若我猜得不錯,許道友的朋友,應該是簡紫玉吧,此人正受我宮中長老分光之邀……”

  話才半截,遠方天際,有劍氣沖霄,撕裂蒼穹。

  當然,這個“遠方”,是相對于許清瀾所在的位置而言的。

  對于萬俟無明而言,簡直就是在家門口。

  他心神劇震。同為九玄一脈,同門之間,隱有感應:

  分光此刻,貌似不妙了。

  而且最讓他在意的是,這劍意之中,仿佛有星光懸垂,虛緲中直透人心底,一應心神流轉變化,以及與之相應的法則演化,都莫名僵澀。

  仿佛是被人攫住了心臟,細細體察血液流動的節奏……

  便是萬俟無明駐世數萬載,轉歷多劫,一時間也是毛骨悚然。

  況且,如此感覺,記憶中分明是經歷過的!

  這是,這是……簡紫玉的手段,而當年這位幻榮夫人的高足,雖然是地位尷尬,卻有一樁事,震動魔門,讓人印象深刻。

  太元隱星執天魔無量法!

  想那簡紫玉,是當年那場天地大劫之前,僅有的一個年紀輕輕,就能將魔門刑殺之法,也是推衍秘術的“太元隱星執天魔無量法”修煉有成的人。

  只是她早早就叛離魔門,此后更是在圣典上除名,這門專用來執掌魔門刑律,推衍道基破綻的秘法,想來也該廢掉了。

  哪里想到,事隔數劫,天地移換,這位已經在魔門除名的棄徒,非但沒有荒廢掉這門秘術,反而另辟蹊徑,從中悟出了這樣一種奇妙劍意。

  為豈不就是正宗的破魔殺伐之劍?

  有此劍意,天魔一脈,誰能安寢?

  便是萬俟無明近年來修身養性,剎那間也動了殺意。

  偏偏神意所及之處,聽得許清瀾撫掌而笑:

  “域外一別經年,紫玉終使這劍意成形。執法滅法,從此跳出魔門窠臼,當真可喜可賀。”

  果然……

  萬俟無明心中又一個抽搐。

  此時北荒上空,真意縱橫。開裂的蒼穹劍痕,就是個巨大的漩渦,引得各路強者,都聚過去。

  “既然故友已現,那么貧道暫且別過,待他日登門,再與萬俟上師論道。”

  笑語聲中,許清瀾凌虛飛縱,萬俟無明還要鎖定,卻只見虛空扭曲,人影驟然消失。

  虛空大挪移!

  萬俟無明當下便如中了一記定元錘,整個都要凝固了。

  除了當年余慈,誰還有這種多項無上虛空神通同修的手段?

  他心神激蕩,當下收卷神意,總算是趕在許清瀾前頭,回到十方真宮這邊。

  徹天水鏡早已布下,宮中修士目瞪口呆地看著上面情形。

  碧霄劍痕猶在,不可一世的分光祖師早已經尸分兩半,已經大成的魔胎,也是灰飛煙滅,死得不能再死。

  簡紫玉收劍回鞘,不見自矜之意,平平淡淡而已。

  萬俟無明看此幕情形,一時啞然。

  也是此刻,碧空吼嘯,風云俱動。

  夜獅怒了!

  當年大劫之后,九玄魔宗舉宗外遷,因為決策失誤,老一輩強者幾乎損折殆盡,萬俟無明算是碩果僅存的一個。

  而接下來的日子里,萬俟無明卻并沒有成為九玄魔宗的當家人,宗門真正的領袖,是夜獅這位比他低了兩輩的后起之秀。

  萬俟無明雖名“無明”,卻是深有“自知之明”,他自保有余,而要領袖群倫,還是夜獅這樣天生領袖才成。

  事實證明,九玄魔宗此后曲折磨難,多仗夜獅只手擎天,方屢次化險為夷。

  此后并入十方真宮,也是夜獅力排眾議。幾劫下來,非但沒有當時人們所擔憂的,被幻榮夫人支解分離,九玄一脈,在宮中反而是日漸壯大,獲得了僅次于幻榮夫人主脈的話語權。

  夜獅卻是不焦不躁,多次壓下了野心之輩的攛掇,穩步發展。

  如今幻榮夫人閉關苦修,十方真宮簡直就成了九玄魔宗的一層外殼,大有瓜熟蒂落、取而代之的勢頭。

  可是,正是蒸蒸日上的九玄一脈,突然就折了分光!

  作為夜獅的左膀右臂,分光是難得可以獨當一面,又對夜獅忠心耿耿的一位大將之才。

  他的死亡,直接就將九玄一脈的上升勢頭攔腰打折,損失之慘重,難以估算。

  萬俟無明忍不住就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簡紫玉這一劍,莫不是在幻榮夫人的授意之下……

  面對碧空吼嘯之音,簡紫玉毫不動容,劍意森然,就是最明確不過的道標。

  僅僅數息之后,虛空扭曲,許清瀾跨空而來。

  兩人對視一笑,也不多言,便在漫天風沙之下,并肩而行。

  無論周邊強者神意如何潮涌奔騰,都從容自若,再沒有任何人能阻擋她們。

  前方,十方真宮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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