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求醫第一百三十六章求醫 車里的人定然看到了他們,車門砰地打開,楊木一雙白鞋居然直接踩在了地上,文竹死死地盯住他的腳,心里想著,今天太陽到底從哪邊兒升起來的?
楊木下了馬車后,大步向著文竹行來,文竹見他一雙白鞋瞬間被春泥覆蓋,袍子下擺也濺滿了泥點,面色漸漸凝重起來,什么事情如此急迫能讓楊木完全不顧外表?!
文竹下了馬,曉竹也隨之下馬,緊緊跟在她身后,好奇地看著半身泥漿的楊木。楊木大步而行,轉眼到了文家姐妹前,他回轉身,手指著他馬車前的兩匹駿馬,認真地道:“你們乘著那兩匹馬,快馬加鞭,五十里地后會有另外兩匹馬等著你們,之后每隔五十里就準備了兩匹駿馬,如此交替,日夜不休,三天就可以到達寧都。”
文曉竹困惑地望向文竹,見三姐亦是一頭霧水,卻聽得楊木沉聲道:“文菊病重,命懸一線。”姐妹二人臉色大變,文竹毫不懷疑楊木話里的準確性,她一把拉起妹妹,大步飛奔,直沖到了那兩匹馬前。
三日三夜,姐妹二人在馬背之上疾馳,不吃不喝,不休不眠,第三天傍晚,文家大門遠遠在望,文竹嘶啞著喊道:“七妹,再堅持一下!”文曉竹腿股之間早已磨的皮破血流,在馬背之上搖搖欲墜,全靠一股子心氣支撐,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終于到達了文家大門前,文竹當先下馬,又回頭接住了險些栽倒在地的文曉竹,二人互相攙扶著,走上前去,守門的家丁上來阻攔,還未開口,文竹一聲厲喝:“自家的小姐都不認得了么?!”
那家丁仔細看了兩眼,認出了文曉竹,不敢阻攔,放了二人入府,摸了摸額頭,卻是出了一把冷汗,暗道,這是哪里來的少年,銳利如刀,擋者披靡。
二人一路行至文府后宅,路上遇到的管事見了一身兇氣的文竹,又認出了文曉竹,紛紛讓路。快到竹園時,猛地想起,文菊未必還住在這里,文竹抓住個管事,惡狠狠地問道:“四小姐住在哪里去了?!”
那管事被她駭的兩腿發軟,顫顫悠悠地道:“就,就在竹園。”
文竹心急如焚,扔了手里管事,也顧不得文曉竹了,撒腿狂奔,終于趕到了竹園,見里面人來人往,有丫鬟管事,又有背著藥箱的醫官,俱都愁眉苦臉。
文竹兩手分合,推開攔路諸人,直直地就要闖入文菊寢房,曉竹遠遠地落在后面,終于被個管事看出來不對,大呼道:“攔住他,攔住他,莫要驚了小姐。”
文竹日日駕車,黑瘦依舊,卻長了不少力氣,加之心中著急,干脆利落動起手來,一陣拳打腳踢,那些丫鬟吃痛,紛紛避讓,大呼小叫。
文家姐妹一起守在文菊身邊,聞得外面喧嘩,齊齊皺起了眉頭,文曉梅的手被文菊攥在手中,走之不脫,文蘭不滿地道:“我去看一眼。”文梅點了點頭,提醒道:“不論何人,降掉一等,扣發三月例銀。”
文蘭出了房門,卻見一黑瘦少年,左突右沖有如出欄猛虎,頓時心神震蕩,喝道:“住手!”
文竹聽到文蘭聲音,立時住了手,丫鬟管事們噤聲齊退了一步,文蘭淚眼盈盈地看著文竹,顫聲道:“你,回來了……”文竹溫柔地看著她,堅定地回答道:“我回來了!”
文竹伸出雙手,穩穩地接住了撲來的文蘭,又擁著她一起進了文菊寢室,文家姐妹聞得動靜,一起抬頭,文梅率先喊了聲:“三妹!”
文曉梅一震,使勁眨了眨眼睛,見這少年雖然黑瘦,眉眼間確實是三姐的樣子,一時心中歡喜,亦是欣喜的喊了聲:“三姐!”
文曉蘭一眼望見最后進來的文曉竹,呼道:“七妹!”
除了在宮中混的風生水起的文曉菊,文家姐妹終于再次聚首,姐妹幾人唏噓不已,驚動了床上的文菊,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撩起床幔,迷迷糊糊地看見被姐妹幾人圍在中央的文竹,喚了聲:“三……姐……”
文竹聞言抬起頭來,看清文菊情狀,愣在當場,她原本的蘋果臉瘦出了尖尖的下巴,兩只眼睛深深地陷入了眼眶之中,眼眶四周一圈明顯的青黛色,最讓人吃驚的是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竟是臨盆在即。
文菊哆嗦著蒼白的嘴唇,凄凄艾艾地道:“三姐,你是來帶我走的么?”
文竹面色大變,皺眉看向文梅,指著文菊,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文梅見文蘭已經上前安慰文菊,她握住文竹右手,引著文竹出了文菊寢房,方低聲道:“你走后不久,大夫發現四妹身懷有孕,因她尚有心病要醫,生子恐有生命危險,故而力勸她打掉這個孩子,姐妹們和大媽也都勸她。”話罷,輕嘆一聲。
文竹方才親眼所見,已知她們勸阻失敗,沉聲問道:“如今甚么情況,可曾請了京中名醫?”
提起四妹現狀,文梅如此堅強的人也禁不住抽噎:“連宮中御醫都被八妹想法請了來,如今卻只靠著幾株百年老參吊著命了。”
八妹走失時,文竹心力交瘁卻仍懷了一絲希望;七妹被拐走時,她擔驚受怕但胸有成竹;如今面對文菊現狀,她不禁頭一次生出了無力感,果真是生死由命嗎?!
此時此刻,她最恨徐祈元,第二恨的卻是她自己,一個害文菊落入如此慘境,一個是讓文菊落下病根的罪魁禍首。
文竹沉默半晌,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她沉聲道:“大姐,給我半天,不,一個時辰,可好?”
自文章中風,這個妹妹似乎就成了文家的主心骨,御醫也請了,甚么好藥也都用了,卻還是藥石罔顧,文梅早已經失了分寸,聽到文竹的話,立時應了下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文竹身邊。
文竹行到自家書樓,在二樓一陣翻找,文梅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沒過多久,文竹一聲歡呼,對著文梅道:“姐姐,走罷。”
二人出了書樓,文富家的聞訊趕來,見了文竹,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大小姐,表少爺。”
文竹贊賞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道:“命令家中布店悉數發出公告,尋天下名醫,若有能保我四妹母子平安者,文家奉上《黃帝內經》竹簡本一套,并送上華佗行醫記錄手書一份,同時,文家開設十家醫館,免送診金奉送藥草!”
文梅聞言,心道,難道方才三妹就去找家中醫術了么?文富家的得了吩咐,匆匆離去,文竹看著文梅,堅定地道:“無論后果如何,吾當盡力而為!”
當夜晚三更許,權傾朝野的徐相國的書房內燈燭未熄,徐祈元坐在書桌后,他面前站了個青年,面白無須,長的頗為俊秀,刻意壓低了嗓子沙啞地道:”宮里的百年老參都已經送去了文家,似乎還是未夠。”
徐祈元皺著眉頭,把書桌上的一堆木盒向外一推,吩咐道:“把這些老參都送去文家,不,不要送去文家,送到京中有名的藥店中,多送幾家,告訴他們,只有文家的人來了,才可以賣。”
從角落里傳來了悶悶地一聲“諾!”,細細看去,書架的陰影中依稀有個人影,昏暗掩飾了他的面目,只有一雙眼睛昏黃渾濁,卻比他的人還要暗淡三分。
文家的公告一出,天下的杏林們都沸騰了,《黃帝內經》竹簡一套?華佗行醫記錄?所有醫生朝思暮想的東西竟然真的存在,許多人心中最大的渴望不是擁有,只要能親眼目睹一次,作為一個大夫,今生就不算白活了。
皇宮里的御醫院集體請了御假,除了一個被強迫輪值的年輕醫生,其他御醫浩浩蕩蕩地開往了文家。
京城中有名氣的沒名氣的醫館,當家的大夫帶著背著藥箱的藥童,更有無數游醫野方收了攤子,從大寧各地日夜兼程地趕往文府。
目標,朝圣!
天下醫生源源不斷地匯聚文府,來者俱都受到了文家的上賓之禮。自知技不如人的主動提出只想看一眼書籍,文家并未拒絕,卻在門外支起了義診攤子,所有大夫均可自由看病。
寧都百姓奔走相告,未幾,文家門前千位大夫義診的消息如同生了腳的風一樣傳向了四面八方,外地的百姓亦有千里迢迢趕來尋醫的,文家門口的長隊足足排出了兩條街外,文家又開了義粥,一時間風頭無倆,天下無人不稱頌文家的菩薩心。
三天之內,百位名醫聚集一堂,共同組建了會診團,逐一診過文菊后,商討半晌,終于得出結論,其中最是德高望重的陳太醫被推了出來。
文竹守在文菊寢床前,陳太醫被丫鬟領了進來,湊上前,低聲道:“如今這位夫人情況十分不妙,大人孩子怕是只能保住一個。”
文竹聞言心中一喜,偏過頭來看他,斷然道:“自是保住大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