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老爹,怪不得一腔熱血都撲到女兒身上了。
文竹一陣噓吁,想到幾個妹妹,心中一片溫暖,唔,便去看看妹妹們罷。
命人備轎,到了湖邊換了舟子,到了岸邊,便有媳婦子來接,文竹問了問妹妹們的飲食起居,滿意地點了點頭。
進得門,見文菊和文曉菊擺著棋盤,五子棋鏖戰中,雙胞胎百無聊賴地在一邊旁觀,見她到來,立刻歡呼一聲,高聲道:“姐姐要嫁人了嗎?”“聽說是個書生?”
又不約而同地齊聲道:“那豈不是和五姐夫一樣,是個書呆?”
文菊把手中幾枚棋子一扔,喚道:“三姐來我這邊。”
文竹頭皮發麻地蹭了過去,心道,這叫什么事兒,這叫什么事兒啊?!
見她半天才挪了小半步,文菊急的探出半個身子來,嚇得文竹立刻大步上前,剛好接住她險險將要跌下的身子。
文菊把臉埋在文竹懷中,悶悶地抱怨道:“姐姐都是為了我才說喜歡那徐草包的罷。”
話罷,抬起頭看向文竹,蘋果臉上少見的嚴肅,文竹唇邊漾起一抹笑,伸出手,理了理她的碎發,認真地道:“一切有姐姐,你們只管做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開心快活就好。”
文菊一雙手攥的文竹雙臂生疼,惱道:“只有姐姐疼妹妹么,妹妹就那么不經事?”
抿了抿唇,文菊又道:“姐姐莫為了我錯過自己的姻緣。我嫁給那徐草包,也沒甚么的。從小娘就告誡我,嫁個自己喜歡的,不如嫁個喜歡自己的。”
雙胞胎互望一眼,吐了吐舌頭,插話道:“娘說,要聽爹爹的話,”“娘還說,要聽姐姐的話。”撇了撇嘴,齊聲道:“聽話準沒錯。”
文竹心道,果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旁的文曉菊淡淡地道:“管他嫁甚么人,一定要自強,管好相公的荷包。”
文竹一怔,這個八妹真是集齊了父母的精華,不知將來誰有幸做她的相公,生活一定時時充滿驚喜。
架不住幾個妹妹的狂轟濫炸,逃難一樣地從梅閣出來,文竹不停地自我安慰,老爹也算手下留情,沒有搞的滿府風雨,幾個夫人太太來做說客的時候也滿低調的,不像平日里總是帶著一大群的丫鬟媳婦。
到了花廳,眾內府管事已經等候多時,待文竹坐好,文富家的便令她們一個接一個地上前稟事。
文竹心不在焉地聽她們稟告府中瑣事,簡單地回應著,待沒有人上得前來,文竹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漫不經心地問道:“還有甚么事嗎?沒甚么事就都退下罷。”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高揚地女聲齊喊:“請三小姐嫁給洛公子罷。”文竹手一哆嗦,茶杯落到了地上,她滿面陰鷙地抬起眼,卻見那些管事們悄無聲息地跪倒在地,一個個低著頭,帶頭的文富家的更是匍匐在地。
四面,楚歌。
天下人皆負我……文竹心中泛起了一股英雄末路的悲涼之情,一身反骨登時全被激了出來:招財進寶混了個面熟,不好責罰;夫人太太們身為尊長,不能責罰;妹妹們日日親近,不忍責罰;你們一群管事便仗著法不責眾來壓我么?
文竹冷笑兩聲,管事們伏在地上的身體一陣顫抖,今天,姑奶奶就來個殺雞儆猴,叫你們知道馬王爺不止三只眼。
“文管事,”文竹的聲音輕柔地響起,便像一個驚雷在文富家的耳邊炸開,文富家的動都不敢動一下,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恭敬地應了聲。
文竹溫柔地問道:“各位管事平時都是按照一等嬤嬤的例份罷?”
文富家的心道,來了,三小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要罰月例銀子了罷,幸好老爺先前許諾,內府扣錢便從外府帳上補起,心中雖這樣想,嘴巴里依然泛起了一絲苦味。
文富家的苦澀地應道:“回小姐話,各管事俱都是一等嬤嬤例份,每月支銀一兩,伙食每頓三菜一湯,衣服一季四身,另有各房主子打賞不定。”
文竹笑了一笑,那笑帶著抹普渡眾生的憐憫,低聲道:“三菜一湯……伙食還真不錯,”轉而沉聲道:“今歲大水,夫人太太們吃齋念佛,節省下伙食錢捐了出去,各位管事也當以身作則,我看這伙食么,就改成紅薯,蘿卜,黃豆這三樣罷,唔,先吃個七日罷。”
文富家的一驚,旁邊的管事們開始竊竊私語:“這黃豆吃多了要放屁的罷?”“紅薯蘿卜似乎也是放屁之物。”
想想每日里行走府中不停放屁的情景,文富家的不寒而栗,家里那口子老早警告了她,莫要和三小姐作對,她也一直謹言慎行,今日實在是被老爺迫的沒法了,哎,還不如罰月例銀子了,至少不傷臉面。
有不懂事的開始求情:“三小姐明鑒,小的們也是聽命從事,沒法子的啊。”
文竹冷冷地道:“十天。”
有聰明的繞了個圈道:“小的們每日吃糠咽菜就可以了,還請小姐成全。”
文竹再次冷冷地道:“十五天。”
還是文富家的機靈,連道:“謝小姐恩典,謝小姐恩典。”
文竹嫣然一笑,輕聲地,用著商量的口吻道:“既然大家這么高興,那便一個月罷,好不好?”
一片寂靜,管事們如何再敢開口,文竹之威,一至如斯。
管事們吃了虧,怎生肯干,便在手下的丫鬟媳婦們那里找回場子,大家有豆子一起吃,有屁一起放。
一時間,滿府臭氣,除了夫人小姐們身邊伺候著的媳婦婆子們,府中其他各處的仆役們此起彼伏,爭先恐后地連連排放,府里散發著一股類似食物餿掉的異味,那味道經久不散,日久彌臭,這馬王爺的屁眼果然是最厲害的。
府中怨聲載道,上至夫人太太,下至燒火丫鬟,都做了文章和文竹斗法的犧牲品,下人們再也不敢摻和進去,文竹自此兇名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