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盟主旁邊,是一名白袍老者。¢£¢£,這老者是羅逸首見,但這一看,他的心頭卻是一縮……和楊盟主一樣,他站立在空中,仿若融入大道,又仿佛脫離大道。有一種飄渺的讓人忽視,卻又無法忽視的矛盾感。
他,也是一名本源境強者!
他站在楊盟主身側,面容平靜,古井無波,看不清喜怒。但羅逸卻發現,他睜開的眼睛當中,沒有瞳孔……只有一片純粹的白。
而在這兩人的身前高空,還有一道身影憑空而立。他背對著羅逸,背脊筆挺,身穿華貴衣衫,渾身上下,散發出強大的氣勢。
似乎是察覺到羅逸的到來,那人微微側過頭,而后,一雙陰郁的眼眸,落在了羅逸的身上。
一看面容,羅逸就認出……此人,正是鐘中玉。
羅逸飛臨三人身側之后,便停了下來,面無表情看了三人一眼,卻眼神漠然的并沒有說話。
那名老者空洞的眼睛,在羅逸停下之后,似乎是落在了羅逸的身上,但緊接著,他的眉頭略有波瀾,卻是朝著羅逸身后小金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否看到了小金。
楊盟主則臉色陰郁,他的神情和之前大有不同,沒有一絲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郁。
“現在給我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終于,他當先開口,打破了此地的寧靜。
羅逸神情沉默,面無表情,沒有說話。那鐘中玉,先是上下省視了一番羅逸,目中閃爍,似乎也看出一些什么來。在沉默片刻之后。卻是扭過頭,先拱手,語氣從容的道:“盟主,只是一個誤會罷了。”
“誤會?”盟主目光陰郁:“你們膽子可是不小,在現在這種局面下,在藏龍城大打出手。現在想輕飄飄一句誤會就揭過去?”
他的語氣生硬,似乎是動了真怒。
鐘中玉的眉頭微挑了一下,而后接著說道:“真是一個誤會……羅道友以神念探查藏龍城,他神識波動對中玉來說又極端陌生,還道是有異族窺探,這才阻止于他……從而引發這一場交手……”
說著,鐘中玉看向羅逸,神情從容的道:“不信,盟主可以問問羅道友。是不是這樣。”
他就重避輕,看似說的與事實并沒有什么出入,卻絕口不提沖突的直接原因。
很正常,畢竟楊盟主和這位副盟主都是本源境強者,他鐘中玉和其他脫胎境強者也并非是沒有矛盾,但每當矛盾鬧到本源境強者這里,都會選擇息事寧人……一來,脫胎境強者脾性都高傲。縱然有沖突,也會選擇自己找回場面。而不是通過別人的手……縱然這人是本源境強者,是名義上的上司。
二來,實際上真將沖突緣由完全擺出來,也沒什么用。再說什么,畢竟也是脫胎境強者,這個級別的強者可是不多。在以前或許還會小懲大誡一番,比如關上幾百年之內的……但眼下天地大變,脫胎境乃是藏龍島的中流砥柱,就算是楊盟主,也不敢。或者說不會輕易降罪與一名脫胎境強者。說與不說,又有什么緊要?
甚至于說出來之后,反倒會真正得罪盟主……那是逼他做他并不愿做的事情。
所以在鐘中玉看來,現在只是在走一個過場,盟主表明自己的態度,沖突雙方也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然后各自離開。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過。
這就事最好的處理方式。
所以他神情鎮定,認定羅逸會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只是當看到羅逸漠然的眼神之后,他卻是一愣,眉心微蹙了一下,眼底浮現出一絲怒意。
羅逸的表情,在鐘中玉看來,仿佛是在嘲諷與他。挑事的是他,來到盟主這里,先改口的也是他。有種譏誚之意。
鐘中玉心頭一頓,羅逸眼中的譏誚并不明顯,但他就是感覺到了,故而心頭很是不暢,有心大怒,卻又礙于兩位盟主都在旁邊,他不敢造次。終究深吸口氣,壓下那一絲怒意,但眼眸深處,卻有著一絲隱藏極深的殺機,越發濃郁。
“羅逸,你有何要說的?”鐘中玉的一番心理,說來極長,但實則一縱即逝,楊盟主等人也并未關注。他的眼神,卻是看向了羅逸,神情卻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羅逸沉默,在片刻之后,他緩緩道:“我并不認為是誤會。”
什么?!
羅逸此言一出,不說楊盟主和那名副盟主,鐘中玉就是勃然色變,目光驟然死死盯向羅逸,神情一瞬間冰寒到了極致。
而楊盟主和那名副盟主,則是眉頭一蹙,似乎隱然有了一絲不快。
羅逸并未在意三人的神情,而是接著淡然道:“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認定這是一場誤會,而后由盟主各打五十大板,相互離去……一來表明了盟內的態度。二來,也算是給我們提了個醒。三來,也給外面的人一個交代。對是不對?”
羅逸的話,讓三人的臉色都隱然有些難看了起來。
這是約定成俗的東西,脫胎境以上強者都有這種認知并不假,但挑明了說的……羅逸是頭一個!
鐘中玉開始還有些憤怒,但緊接著卻是一愣,當看到兩位本源境強者的臉色之后,他卻樂了出來。
這羅逸簡直是白癡,說一句誤會也就行了,可他偏要將這些東西挑明了說……豈不是要將兩位盟主給得罪死了?
“自認為自己有了一些傳承,所以就目中無人?小輩就是小輩。”鐘中玉冷笑想著,眼神卻是有著一抹嘲諷之意。認為羅逸不通人情世故,要自尋死道。
但三人的神情變化,羅逸似乎依然沒有在意,他接著說道:“但羅某并不這么認為。無垠盟作為一個嚴謹的組織,在如今萬族回歸的世界,所起的作用更是舉足輕重。在這種時候,如果無垠盟依然按照當年的無為而治去做事情……屬羅某直言,那并不是成事之方。”
“誠然,脫胎境強者是如今人類的頂梁柱,是抗衡異族的依仗……但就因為此,所以就可以放縱一些害群之馬,肆意妄為么?如果是這樣,還要這無垠盟何用?制定鐵律何用?倒不如開誠布公的道,但凡修行到脫胎境,便可無視一切無垠盟律法,反倒更能激勵諸多道域境道友更加努力修行。”
“藏龍城作為藏龍群島人類最重要的大本營,在這個地方,更應該注意……只看今日這鐘中玉還活蹦亂跳,羅某就知道,二十多年前那一場驚動整個藏龍島,死了近乎二十三萬普通人族的吳青峰事件,只怕最終結局,也只是以殺了兩個道域境而作為結局的吧?脫胎境修為高,作用更大。但又要平息民怒,必須要有人來背這個黑鍋……于是道域境的就活該去死。是吧?”
羅逸這一番話,讓三人的神情再度變幻了起來。楊盟主與那白眼老者在面色難看當中,隱然浮現了幾許思索。而那鐘中玉,在聽到羅逸提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卻瞬間怒火中燒……那是他策劃了多年的事情,最終失敗。落到最后還要以暗殺手段才得以脫身,是他心中一塊痛處。如今羅逸將之說出來,讓他更加難堪,面容沉冷到了極致。
“我理解這種做法,但這并不表示我支持這種做法。不過當時我作為局外人,沒資格,也沒打算對這件事指手畫腳一番……甚至于,我之前所言,若今日的當事人不是我,我也不會說出來……說白了,我羅逸并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之人。你們有這種約定成俗的東西,事實上也的確算是一種制約手段,或者說無奈之舉,不招惹到我,你們可以隨意。”
“但很遺憾,今天……這鐘中玉招惹到我了。而且我也沒打算和他虛與委蛇的化什么干戈為玉帛。他既然選擇對我動手,甚至并不顧忌當時我的身邊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那么我又何必顧忌他什么?兩位盟主,羅逸現在就表明自己的態度……這鐘中玉與我的事情,無從化解,也化解不了。縱然現在二位以誤會各打五十大板,離開此地,羅某依然不會與他善罷甘休。所以,現在羅某只想問二位……二位,是要按無垠盟鐵律來行事?還是要按照約定成俗的東西來行事?抑或者……”說道最后,羅逸淡淡看了楊盟主一眼,他輕輕撫摸了一下齜牙咧嘴的小金腦袋,平靜道:“要按照二位的心意來行事?”
逼迫!
沒錯,羅逸現在所言所做,是裸的逼迫!
逼迫著兩位盟主,要從他和鐘中玉之中做一個選擇。
他很明確的表示,他和鐘中玉,兩位盟主,只能選擇其中一個。選擇他,就必須要放棄鐘中玉。而選擇鐘中玉……則必須要放棄他!
場面,瞬間僵硬了下來。無論是兩位盟主還是鐘中玉,都被羅逸的話給驚住,面容變幻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