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升收到弭婭的第二道信號,首先仍然陷入真假判斷的重重疑云之中。
面對烏怒人,不能不有著萬分的小心。
這要是被烏怒人控制了總聯軍,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還是最憋屈的死法。
前一個警報信號,他可以憑借自己熟練的戰斗經驗,立即就試了出來,但后一個,卻很難,無從分辨,控制權一旦交出,后悔都來不及。
那艘殘破戰艦又被烏怒人逼在有限的范圍之內,沒辦法逃到他這邊的陣營中來,否則就好辦多了。
而且即使信號的確是由弭婭所發,他也不會只聽弭婭的一面之詞,就將總聯軍的控制大權交出去。
那太兒戲了,他的身后,不僅是他自己,還有整個左旋敗兵聯軍的最終命運。
不是誰來說一聲,他就會相信的。
片刻之后,楚云升冷冷地看著遠方的老冷星艦隊,做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他要以身涉巨險,親自去那艘殘破的戰艦!
只有親自進入那艘戰艦,才能了解到最真實的情況,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除此之外,所有其他選擇都被一一否決。
雖然這一去,極有可能正落入烏怒人的陷阱,但如今的形勢下,就是不入陷阱,又能撐到幾時?
烏怒人現在打不了,趕不走,源門攻擊又失效,能用的辦法都用遍了,一旦外圍敵軍再發動,內外夾擊之下,左旋聯軍立即就是全軍覆滅的下場。
對楚云升自己而言,陷阱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如果落入陷阱,被逼用掉最后的靈蘊,即便完殺所有烏怒人,一個不留。接下來如果面對雪苑使的主子?
這才是他一直暗中較量的真正對手!
而且是漫長的較量,從冷星之戰開始,一直到現在,歷經成百上千的光年。歷經赤人、第一二戰場、遙遠生命星球……楚云升很有耐心,它更有。
楚云升的靈蘊不斷地在被消耗著,同時他擁有的各種力量不斷地在壯大著,這個當初他既定下的方向,并沒有改變。就看最終誰快一點,誰慢一點!
圖窮匕見的瞬間,便是這場曠日已久的較量,最終勝負一決的時刻。
因此,他重視烏怒人,但不等于他怕烏怒人。
另外,如果弭婭的第二道信號為真,根據信號中的描述,他還有一個烏怒人并不知曉的底氣,想要用掠奪他命源的辦法殺掉他。就先得過他靈封與零維的大關;
如果信號為假,那就動用靈蘊,一口氣殺光烏怒!以后再說以后的事情。
做出決定后,楚云升卻沒有答復殘破戰艦,而是向烏怒人發出訊號,要求談判。
不論是第一道警報信號,還是現在的第二道信號,楚云升相信烏怒人都能監聽到,與其被烏怒人牽著鼻子走,自己猜來猜去的頭疼。不如把問題反拋給它,讓它也來猜測自己到底想干嘛?
楚云升一面讓后面的己方戰艦不斷地向烏怒人發射要求談判的信號,一面很有“誠意”地“小心翼翼”靠近烏怒人方向。
他不知道烏怒人能不能猜到他真實的意圖,所有的計劃都在他的腦袋中。誰也沒有告訴,如果被猜到,他也只能強闖了。
散布在星空中的十六個源門生命,聽到楚云升要求談判的消息,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大多數都表示同意。這樣打不到又趕不走的敵人,源門之法的攻擊失效下,實在讓人不想硬碰。
但對楚云升要親自去談判的決定,十六個源門出奇地集體反對,不斷地“勸說”著楚云升不要冒險,談判可以遠距談,沒有必要近距離面對面。
楚云升知道它們不是真正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擔心自己萬一要是死了,左旋總聯軍處在內有外困的極端困境下,就再無一絲逃生的希望。
雖然勸說的“激烈”,尤其是楚云升速度越來快,幾個最靠近的源門甚至要趕過來,一定要將楚云升攔下來。
楚云升也不管,繞過它們,加速向前。
它們越激動,越焦急,場面就越逼真,烏怒人上當的可能性就越大。
信號已經陸續發射,烏怒人沒有回復,但卻停下了對殘破戰艦的進逼,懸停在幽暗的星空中,錐形體的龐大身影,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宛如冷冷地看著楚云升。
“我要談判,讓電出來。”
來到烏怒人之前活動的范圍界限邊緣,楚云升停了下來,直接向錐形體戰艦發出波動,并趁著這個時間,校對了一下來自總聯軍的作戰支持系統,確定再往一步,就可能是陷阱的范圍。
根據弭婭發來的第二道信號中詳細的內容,楚云升不確定雷是否還活著,但電肯定還沒死。
烏怒人沒有動靜,仍然冷冷地“注視”著他。
巨大的艦體,靜靜地聳立懸浮在楚云升的身前,一人一艦,幽暗中透著一絲微光的光芒,巨大的陰影下,站著渺小的身軀,沖擊著極限的視覺。
對比原冷星艦隊,楚云升看著外壁變化很大的高大黑暗艦墻,沉聲道:
“我其實一直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電與我的合作一直都很好,它可以得到它想要研究的東西,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難道我死了,對你們就一定有好處?
你現在也知道我的身份,與我合作,將來面對神國,好處豈不是更大?”
烏怒人依舊沒有動靜,似乎沒有聽到一樣,楚云升自然也就不知道它心里會有什么樣的反應,但到了這一步,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電和雷是不是都被你殺了?”
楚云升不管它有無反應,仍在試圖干擾它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一定活不成?飛不出這片星系?與其死在別人手里,不如死在你手里?這樣,你們還能落得一個尸體,對不對?”
烏怒人還是沒有反應,楚云升此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它的活動范圍,保持極高警覺的同時。繼續道:
“電就比你聰明,它的目光更長遠,我還有許多東西你們根本沒有見識過,我手中的紫氣之劍。生命戰甲,符文技術,還有宏領域的東西,命源罰牌,等等。我死了,這些東西,你確定你們都能得到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深入,而烏怒人始終沒有任何動靜,讓他微微生疑。
“你以為我殺不掉你嗎?”
楚云升再往前走,越來越近弭婭所在的殘破戰艦了:“你應該知道我手里有靈蘊,我也知道你們曾經因為被靈襲過,所以花了無數年的時間研究與打造防御物質,主懸椎核心體就是你們巔峰之作吧?
我不是靈。也許真的擊不開它,但我可以將你逼入進去,讓你們再度封閉它,你信不信,這一次,我會讓一艘快速飛船,帶著你們的主懸椎體直接飛入最近的一個黑洞?我就不信你們連黑洞都能逃脫出來!”
那艘殘破戰艦就在眼前了,楚云升也不想再強烈地刺激它,換了個話題,胡說道:“和我合作還是有好處的。在你們的棺槨中,冷星的大神山下,還有那艘掠奪命源之艦,對了。還有地球的深層,我都見過很多你們一定想知道的事情……”
這個時候,殘破戰艦里的年輕人,如果還有人類身體的話,一定額頭冒出冷汗——這位神國前儲在干嘛?明知道是圈套還跑進來?進來也就算了,就算是想談判。怎么說得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它到底在干什么啊!?
弭婭也有些不解,楚云升沒有答復她,反而跑來與烏怒人談判,并拒絕了她第三、第四道信號的勸阻,依然跑入了陷阱之中。
戥說得沒有錯,他果真還是沒有相信自己。
但是,烏怒人為什么也沒有反應?
另外一邊,楚云升越來越小心,他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氣息。
雖然說了很多,但他也沒指望過烏怒人會真的會立即相信他是來談判的,拖得一時是一時。
就在他搜腸刮肚,還要再說一些什么震撼性的東西的時候,突地感覺到周圍的“星空”消失了!
老冷星艦隊消失了。
弭婭等人所在的殘破戰艦也消失了。
后方的艦隊與源門統統都消失了。
剎那之間,他仿佛被整個世界隔絕了,處在一個黑暗無邊的空間中。
這就是陷阱么?
如果換一個人來,可能會在驚愕中不知所措,但楚云升經歷過更加漫長的零維空間,對此十分的鎮定,驚都未曾驚一下。
迅速進入零維,利用透明立方體,找到分叉線,再次與外界聯系,立即發現零維與多維空間的聯系被阻隔了。
但楚云升心中卻并不驚慌,反而清晰許多。
看來第二道信號至少一部分內容應該是真的,果真是他在飛往生命星球路途上遇到過的那種掠奪命源的力量,可以阻隔零維空間對外的關系。
烏怒人怕是要失算了!
沒有任何遲疑,不等那種力量抽干自己身體中的命源,楚云升立即強行放出石頭狀封印生物。
經過上一次星光嘯動,它漸漸地活躍起來,雖然后來有開始饑餓,但是已經可以符封的命令下活動。
依然是一道光跡,出來的一瞬間便被楚云升看到,說明它已經開始清理周圍的阻隔力量。
通過符封,楚云升嚴格地控制著它的反擊范圍,防止它跑遠,只要能打通對外界的聯系就行。
在他落入陷阱的瞬間,年輕人便通過暗艦觀察到,心中頓時一沉,強烈的再次挫敗感差點襲上他的心頭,就見到星空中,停了一下的楚云升,突然飛速且極為準確地向他們所在的方向飛來!
下一刻,年輕人立即明白了楚云升的目的,馬上啟動戰艦,加速與楚云升匯合,并向外圍疾航。
同時,他向弭婭驚喜道:“它竟能夠破除維度隔絕!此戰,必勝!”
楚云升到達殘破戰艦十分的順利,但除了零維空間,身體中的命源卻在短短的時間被強行掠走不少,時間不能拖延,一切都要速戰速決。
剛才并沒有出現他和線體樞機所遇到的星光嘯動時所遇到的似生物非生物的那種東西,楚云升估計他遇到的那群星光嘯動疑似生物,只是對方分出去的一支命源掠奪軍,現在還沒有回來,否則應該帶回一點有關他的消息,不至于如此大意。
當然,也有可能,那支掠奪軍已經被石頭狀封印生物所消滅,成為一個誰也不知道的謎團,就是楚云升自己也無法知道,當時石頭狀封印生物還不能完整地反應符封聯系。
但楚云升能感覺到還有一群疑似生物在附近,馬上就要出來了,正在飛速地接近中。
烏怒人那邊明顯極度的意外與驚訝,大概沒想到楚云升能夠破除黑暗而出,一個龐大的“陰影”,從老冷星戰艦中升起,冰冷地俯視著渺小的殘破戰艦與楚云升。
進入到殘破戰艦,楚云升順著引導,迅速來到控制艙,見到了弭婭。
但他沒有聽弭婭說什么,到了這里,看到她的神情,第二道信號就已經被確定為真,再多說是浪費時間,馬上道:“那個人在哪里?”
年輕人立即道:“我在戰艦里,暫且只能寄托在這里。”
楚云升也沒有吃驚,這一路上,他和冷星艦隊遇到了各種千奇百怪的生物,什么都有,就是十六個源門都各不相同,跑到戰艦里面,也不足為奇:
“時間緊迫,我的封印生物在外面支撐不了多久,我只問你幾個問題。”
年輕人道:“你說。”
楚云升快速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輕人道:“戥。”
楚云升再問道:“神使叫什么名字?”
年輕人道:“翙,全軍只有我一人知道。”
楚云升又道:“你知道不知道它很欣賞你?”
年輕人楞了一下,但很快道:“不知道。”
楚云升最后道:“我的問題暫時問完了,你現在可以用我的命令,控制全部聯軍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