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在大神山的防務部隊是銀色軍團和地底人軍隊,大概已經收到意意斯的通報,一名身材臃腫的軍官正小跑過來,神情有些緊張與忐忑,飛船降落基地的事情估計也傳到了這里,作為中高層,還是能夠比下面的人早一步打聽到某些消息。
“楚先生?”看著楚云升熟悉的蟲甲身軀,中年軍官小心翼翼地試問道:“下職趙一涼,您看,是休息一下,還是現在就去內殿?”
楚云升看了他的銀白頭盔一眼,道:“不用休息了,直接過去吧。”
“是。”中年軍官披著黑色雨披,行了個軍禮,然后趕緊再前頭帶路。
楚云升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大約走了幾分鐘,眼看就要到升降通道,他的“接待”任務就要完成了,楚云升突然站住,道:“等等,我問你個事情。”
中年軍官立即停下腳步,忐忑不安地站住。
楚云升看了他身后的升降梯衛兵一眼,沉靜道:“飛船那邊的事情,傳到你們這里了沒有?”
中年軍官心中一沉,不敢亂說話,心弦繃緊地點點頭道:“但是還沒有傳開。”
楚云升思索片刻,說道:“我沒有時間再去見你們這里的最高長官,你替我給他們傳個話吧,就說這里的現況很好,不管之后聽到什么,都不要有任何的變化,繼續按照原計劃進行,否則不管最后結果如何,都要受處罰。”
身材臃腫的中年軍官立即保證道:“楚先生,我們自己人這邊肯定不會有什么問題,就怕地底小人會亂。”
楚云升看了他一眼,走向升降梯道:“它們那邊我會另外安排,你們先負責好你們的事情。”
“是。”中年軍官敬了一個軍禮,目送楚云升進入升降梯,離開。
然后,他沉著臉嚴肅地瞪了旁邊的衛兵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出去。
那衛兵委屈地低下頭,心中十分的郁悶,他又不想聽什么秘密,你們非要在這里說。我又不能立刻成了瞎子聾子,這他、媽、的叫什么事?
升降梯中負責帶路的是一名年輕的女軍官,楚云升不說話,她就站在一邊,大約這個極度敏感的時期。不管是軍官,還是普通士兵,都怕引火燒身,全都小心翼翼。
升降通道并不是垂直的,而是一個長長的傾斜破,坡度很陡,但在箱梯中卻感覺不到這種斜度,只能通過內壁上貼著的建筑建構圖了解一二。
到達通道的盡頭,梯門打開,已有幾個人在外面等著。
穿著軍裝的地球人和地底人。楚云升都不認識,大約是這里的高層,得到消息就趕到了這里,但他只認得最前面的兩人――
一個是海國大殿主,一個竟然是睥邁。
“你怎么會在這里?”楚云升看了睥邁一眼,然后將目光落在海國大殿主身上。
自從自己給了它新的修煉方法之后,就很少見到這位了,不是躲在什么旮旯修煉,就是和羅恩教授那些人在一起,研究細高人的技術。
“這里四周都是大海。環境很不好,他們擔心會出事,所以請我過來幫忙。”海國大殿主尷尬地笑了笑,大概是怕楚云升誤會自己是來搶冰源體的。解釋道。
“就這么簡單?”楚云升卻是不大相信,不過也不認為它是沖著冰源體來的,要說睥邁他還相信,海國大殿主肯定沒這個膽子。
對于睥邁,楚云升其實并不了解,和自己的關系到現在一直都不好。和天羽族的小長羽一樣,他都不想帶著,很麻煩,且不可能與他一條心。
他雖已不是殺一個刁定國都要猶豫半天的人,也不是毫無理由地看不順眼,就大殺特殺不顧一切的人,睥邁與小長羽留了下來,雖然有些麻煩,但卻有一個好處。
他現在還不能肯定自己給布特妮的契約到底來自何處,如果確定來自黑氣的凈化能力,那么他依舊可以用這種借雞生蛋的模式,一旦睥邁與小長羽出現什么異常,而他又已經掌握這種奪取契約的能力的時候,就可以獲得兩份契約。
他現在只有布特妮一個可靠的樞機力量,如果再有兩個,哪怕一個,就可以給拔異,這樣他就擁有了兩個可靠的力量。
不過,這種事決不能說出去,要不然其他樞機怕是要人人自危了,擔心他那天會拿它們開刀奪取契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黑氣真的可用凈化契約,就連靈都要追殺他至死了。
當然,睥邁與小長羽如果相安無事,不出什么幺蛾子,他也絕不會做這種事情,借雞生蛋是不錯,殺雞取卵就不合適了。
所以,如果說睥邁想來搶冰源體,楚云升是相信的,他覺得有這個可能,睥邁一直想變得更強,尤其是敗于雪苑使之后,據說是他生平第一敗,但海國大殿主肯定不會,自然有別的原因,單單說是來幫忙,實在不是借口。
大神山不過是冷星上眾多開發基地中的一個,如果能指揮得動一個樞機大老爺來幫忙?
見楚云升不相信,海國大殿主干笑一聲,嘆氣道:“在這里安靜,沒有那么多的事情。”
楚云升看了看它,這句話的意思他聽得懂,外面亂成一鍋粥了,各族的各方勢力不管明面上如何,暗地里應該都是想要找各自的樞機出面,加入戰團,如果不想參戰,躲在這里,倒是一個好地方。
接著他忽然意識到,它的這句話似乎還有另外一種意思,向自己表明它在這場沖突中的立場?
不聞不問不管?
楚云升隱隱地覺得,在自己回來后,海族大殿主繼星艦頂臺那一次與他交談后,面對他的時候,又一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似乎很害怕自己。
但楚云升很疑惑,它是一個樞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普通人,而且自己雖然殺過不少人,更殺了守墓人與雪苑使。但也沒發瘋亂殺過,以一個樞機的層次和見識,它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楚云升一時弄不清楚,便又看了看一旁不語的睥邁。也不再說什么。
這時候,一名地底人高級軍官趕緊說道:“睥邁大人也是我們請來幫忙的。”
楚云升微微有些詫異,見此,海國大殿主無奈道:“他倒真是來幫忙的,這里面有的地方連我都進不去。但他卻可以。”
“契約的原因?”楚云升差異地看著睥邁,立即就想到了樞機契約上。
根據赫爾的描述,睥邁的契約來自大神山,當時赫爾與阿芙一共發現兩份契約,其中一份已經被阿芙用掉,剩下一份在最后關頭,神殿騎士長恩覺輸給了睥邁。
如果海族大殿主一個老牌樞機都進不去的地方,睥邁一個新樞機卻能夠進去,除了契約的性質原因,楚云升也是在想不到還有其他什么可能。
果然海國大殿主點了點頭。語氣認真地說道:“我想應該是這樣,這里可能曾是一個神靈暫居的地方,我們來的時候就曾被它襲擊過,根據我們海族自己的傳說,這種情況,應該是只有神靈承認的子民才可以進入它限制的內部。”
它的這番話解釋的很詳盡,卻很讓睥邁很難堪,因為冷星人如今所宣揚的正統神靈是就站在這里的楚云升,睥邁雖然是一個樞機,但他首先是一個冷星人。也就是說,如果他不背叛所有冷星人的話,他的精神與居然要分別屬于兩個神靈――一個是楚云升,一個是這座大神山里面曾經可能居住過的神靈。
不知道睥邁有沒有聽懂什么是契約。冷星人一直認為突破極限的某種工具,只有極少數人,比如赫爾,從阿芙那里知道過真相。
但他的表情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看向楚云升的眼神也和普通冷星人盲目崇拜不同,而是一種對強者的佩服。
楚云升在奧運雪山。披上戰甲,揮手間以第五劍式,直接斬殺雪苑使,被震撼到可不止那幾個老樞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他殺死守墓人更加震駭,畢竟守墓人除了楚云升,沒人與它直接交過手,而雪苑使很多人實實在在地知道其有多么的強大,在新世界更是積威了無數年,這種心理上的壓迫感覺就是后來的阮落也達不到,而睥邁則差點被它輕松捏死。
坐上隧道車,楚云升在海國大殿主的引領下,很快來到發現冰源體的地方。
在大神山的底部,位置大約在古老宮殿的正下方,整個山體都是空的,黃朦朦的一片,視線無法穿透,地底人的儀器也紛紛失靈,只能從大神山的外圍體積粗略測算整個空間的面積。
在黃朦的世界中,隱隱約約漂浮著一共十二道瓦刀般的巨大土面,像一道跨越空間的彎橋一樣排列成由遠及近的弧線。
土面上雕刻著古老的符紋,仿佛是在記錄什么重大事情,又仿佛是某種魔咒。
“這些土色浮面位置并不固定,變化絲毫沒有規律,起碼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地底小人的一名科學家正在向楚云升解釋,那些土色浮面像是聽到了它的說話一般,忽然消失無蹤,遁入茫茫的黃霧之中。
片刻后,十二道土色浮面再一次出現在視線中,仍舊是呈弧線般的橋式跨越排列,只有最外面的第一面稍微能看得清晰,后面彌漫在黃蒙蒙的霧氣中,隱隱約約。
不用那名地底人科學家再說,楚云升也能發現它們之間的位置與次序和上一次明顯不同,在消失的這一段時間內,顯然發生了某種奇特的變化。
楚云升皺起眉頭,問道:“通報烏奴人來看過嗎?”
一旁的地底人高級軍官看左右都沒有回答,且都看著自己,只好硬著頭皮道:“還沒有來得及,電大人聽說很忙。”
不知道為什么,楚云升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聽到它們還沒有通知過電,也就暫時沒辦法從電那里得到分析的結果,便繼續向地底人科學家道:“你繼續說。”
那名地底人科學家立即向眾人展現出一堆的試驗影像,解說道:“起初,我們派出士兵進入,但很快發現無論士兵們攜帶多么先進的定位儀器,最終都會徹底迷失方向,根本進入不了核心區域。”
“不僅如此,在前進的時候,士兵們還感覺到強大的撕扯力,不過,我們同時發現,銀色軍團的士兵,并沒有感覺到這種恐怖的撕扯力,所以我們猜測黃霧里面的暗能量場十分混亂。”
“之后的試驗,都是由普通的地球人來進行,大大減少了死亡率,但是,在其中一個實驗者成功達到第五面土色浮面所在環道層的時候,遇到了一種恐怖的“生物”。”
說著,地底人科學家調出一段不穩定的極短視頻,從視頻上可以看到許多已經在冷星滅絕的浮游出沒,第一眼,楚云升并沒有看得太清楚,以為它說的恐怖生物就是浮游,估計那名試驗者從來沒有見過浮游這種生物,匆促慌忙間被浮游所獵殺。
但地底人科學家卻并沒有指向浮游,而是將這段本就極短的視頻再次放慢,截取到大約第13秒的時候,然后采用技術的處理,過濾掉雜波,跳動的畫面中,黃蒙蒙的霧氣中,傳來試驗士兵喘著粗氣的聲音,有些急促,像是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15秒的時候,畫面再次放慢,跳動的更加厲害,朦朦的霧氣中,終于隱約見到一個“人影”。
這時候,試驗士兵突然大喊起來,但是聽的不是很清楚,很噪雜,并突然用手摳自己的脖子氣管,像是要把自己的腦袋從脖子上拔下來一樣恐怖,畫面頓時變得鮮血淋漓起來。
“我們想了許多辦法,把這段聲音還原了出來。”地底人科學家大概已經看了無數遍這段視頻,很冷靜地說道。
隨著它的手指變動,噪雜的噪音中,還原出一段沙啞且恐怖的聲音:我的頭呢?
隨后,畫面一陣亂跳,地底人科學家將其定格在一瞬之間,可以看到黃蒙蒙的霧氣中,那個“人影”扭曲且猙獰地出現在畫面上――一個沒有人頭的人影,仿佛在說:我的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