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大早,歐青謹就起了身:“我要去文淵街那里去看一看,今天你就不要趕早去請安了,你帶著孩子多睡會兒,我會和娘說。等會起來,不如去上房,那里熱鬧些,她們也可以順便幫你搭把手領領孩子。”
夏瑞熙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翻身抱住他的腰:“還早,這么冷,再睡會兒。”達兒有些不乖,她昨夜起來了幾次,這會子正是睡意正濃的時候。
歐青謹給夏瑞熙捋捋頭發,順從地又躺下去抱著她,夏瑞熙咕噥了一聲,滿足地把頭往他懷里像小貓一樣蹭了蹭,繼續睡去。
歐青謹憐愛地親了她的臉一口,又探手摸摸達兒滑嫩的小臉蛋,靜靜地等夏瑞熙睡熟,才悄悄起身下床。現在家里像這個樣子,只能靠他撐起來,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再不能過從前那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悠閑日子。
歐青謹自己收拾好了,輕手輕腳地把門關好,出了院子,長壽早就在門外候著了:“四爺,是去文淵街嗎?”
歐青謹往上房走:“嗯,我先去上房和老爺夫人說一聲。”他頓住腳:“怎么喊起四爺來了?”
長壽笑道:“是今兒早上老太爺吩咐的,以后都喊少爺們爺了,少奶奶們也跟著稱夫人。說實在過兩年,小少爺們也要娶親,到時候就亂了套。”
歐青謹笑著搖搖頭,原來大家伙兒都升級了。
歐二老爺聽歐青謹說完,皺緊了眉頭:“你決定了?”歐青謹想要做官,想要培養自己的勢力保護家人,心情他理解,只是現在還沒出孝,要被人說閑話的。
歐青謹眉間滿是堅毅:“兒子決定了,不能再這樣任人宰割。本來想等出了孝期再考慮這個問題,可是現在這樣迫在眉睫的,也顧不得那許多。先和您說一聲,若是以后有什么風言風語,請您不要太在意。”
歐二老爺嘆道:“我有什么?人家最多說我管教不嚴罷了,倒是你,若是小打小鬧倒也罷了,若是有所建樹,以后這一點必然會被人抓住不放,攻擊你不孝的。”
歐青謹淡淡一笑:“我本意只是為了讓家里人度過難關,能過上平實富裕的日子,再不受人的氣,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其他的,我不在乎。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回家來,有什么大不了的?”
歐二老爺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決定了,就放手去做。你媳婦知道了嗎?”
歐青謹搖頭:“還不知道。因為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所以不想讓她提前操心。”其實他不太想讓夏瑞熙知道他即將要與趙明韜對上,省得她操心。
歐二老爺道:“這是大事,還是應該早些讓她知道,夫妻間,有些事情必須商量好了再去做,一起承擔一起分享。若是以后有個什么的,誰也怨怪不上誰,否則是一定要鬧騰的,那就違背你的初衷了。”
歐青謹斂容行禮:“兒子受教了,若是能成功,回來就和她說。”
歐二老爺目送歐青謹高大的背影出去,心里由不得有一絲欣慰,這個幺兒已經長大,有了擔當,有了自己的想法,應該不會再讓他和老妻操心了吧?現在要操心的,是想法子解決一家子的衣食住行問題和過年的事情,然后就是等局勢稍微平穩些就把流散在外的媳婦孫兒找回來。
歐青謹出了街口,就碰上昨日與他約好的木斐,木斐從袖中遞了個油紙包給他:“這么早出來,肯定沒吃早飯吧?剛出籠的包子,你和長壽一人兩個。”
歐青謹笑道:“你咋和我媳婦一樣周到呢?”
木斐哼了一聲:“你以為誰都像你,見色忘友。”
二人笑罵著,一起去了文淵街的宅子。
看門的老蒼頭還在,只是房里稍微值錢點的東西都被搜糧食的官兵順手牽羊拿走了。不過萬幸的是,他們那個地窖修得隱藏,入口是在那個賞梅的亭子里,沒人發現。
歐青謹讓長壽把著院門,自己和木斐提了燈籠下去探。夏瑞熙當時考慮得很周到,地窖修得比較大,里面裝的糧食和品種都很多。看著那裝得滿當當的一籮筐一籮筐的米,谷,豆類,歐青謹喜歡的幾乎想跳起來,夏家和歐家再也不必挨餓了。
明年的種子也算有了著落,雖然只夠種很小的一部分地,可是總算是有了底氣。只要種子在地里發了芽,就有希望,就有未來。
木斐背著手在里面晃了一圈:“都是你媳婦兒想到的?”
歐青謹得意萬分:“那當然。你不知道,她可聰明了。雖然有時候愛耍小性子,但見識一點也不輸給男人。”
木斐酸溜溜地說:“是,你撿到寶了。不過,我看你媳婦兒也挺有志氣的,你得小心,若是要娶小老婆,當心她跑了。”
雖然夏瑞熙非常非常的小心,但他早已判定夏瑞熙就是和他一樣的人。作為同一個時代來的人,他最能理解夏瑞熙的種種擔心和想法,但他不能干涉她的生活,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醒一下歐青謹,盡量讓她少受些氣。
歐青謹警覺地說:“是她和你說的?”一想到夏瑞熙可能和木斐說這些事,他的心里頗不是滋味。
木斐哈哈大笑起來:“她怎會和我說這些?平時和我說話都是要讓其他人在一旁跟著,小心謹慎得很,又如何會和我說這些?是我自己看出來的,你還別不信!”
歐青謹干笑了一聲,從袖里取出兩個大布袋:“咱們裝米糧,等會兒就煩勞你先把米提出墻去,等我們出去看著米,你又繞回來從正門出去。”現在糧食比銀子還金貴,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米糧是從這沒人住的小院子里拿出去的,否則還不得倒霉。
木斐一邊裝米糧,一邊哀嘆:“你可真是小心。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一會兒幫你救老婆,一會兒幫你在你岳父家做人情,這會子又得幫你做苦力扛米,感情我這身功夫是專門為了你練的?”
歐青謹道:“難道你就不吃了?”總靠著木斐也不是法子,況且他晚上就要走,怎么地也得想法子弄張車來才行。木斐道:“吃,吃,不是為了你,我躲在這里吃?”當然除了歐青謹,還為了一個人明亮的笑容。
木斐扛著兩個巨型的米袋,做賊一樣地觀察了四周無人,才敢跳出墻去。尋了個隱藏干凈的地方站著等歐青謹,他的思緒有些飄忽,他是從什么時候忘不了那張明亮的笑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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