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與宗師對陣 衛洛匆匆而來,匆匆而退,直到回到義信君府,也不過是傍晚時分,這時刻,太陽剛剛西沉。
義信君把她送回后,腳步沒有停,繼續駛著馬車離開了。衛洛知道,今天的宴會是一個信號,不安中的義信君,這是去找親近他的權貴大臣商議了。
衛洛緩步向后苑走去。剛走到寢房門口,她便腳步一轉,走向了湖邊。在她的身后,眾劍客停下了腳步。他們是高貴的劍客,不可能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婦人。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湖風一吹,遍身皆寒。可衛洛有了內力,倒也不懼這寒冷,她喜歡被呼嘯的北風吹拂,那種寒冷,可令得她頭腦清醒。
湖邊的樹木,都已枝葉凋零,那垂柳白楊,也是干禿禿的。
在她面前的湖水中,那葉舟排還在水中一晃一晃的。這舟沒有系住,這般擱了淺后,不用擔心飄走。
望著對面的湖山,衛洛低低的,低低地嘆息一聲。
這聲嘆息剛出,她的身后,也傳來了一聲嘆息,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衛洛大驚!
她渾身一僵,緩慢地轉過頭去。
一個黃發卷須,眼睛微褐,只有一米五左右的瘦小老頭站在離她不到十步處,正在朝著她上下打量。
一見這老頭,衛洛便驚呼道:“穩公?!”
老頭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婦人一眼便認出自己來,不由一愣。
在他的迷惑中,衛洛快速地向后退出幾步,靠近了舟排。
穩公不屑地看著她的動作,冷冷一笑,有點尖哨的聲音傳來,“婦人好眼力!在公子涇陵府呆了數十年的人,都不識我老人家,你卻一眼可以認出!”
衛洛腳步繼續向后面退去,口里卻輕笑道:“妾平生無長處,唯記憶超群。”事實上,她之所以認得穩公,是因為她在公子涇陵府后山秘密練功時,經常覺得有強大至極的氣息,在防著自己趁機逃跑。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她也會用自己內斂的,毫無聲息的靈感,去感知這些宗師的存在!
衛洛的小動作,穩公依然注意了。他淡淡一瞟,沒有理會。
衛洛繼續向舟排靠近幾步后,朝著穩公盈盈一福,清聲問道:“許久不見故人,公安好?許久不見公子,公子安好?”
這是問侯。
一個已被送離了的姬,對故主地問侯。
穩公盯著她還在后移的腳步,蒜頭鼻子煽動了幾下,漫不經心地說道:“休得多言,隨老夫回晉吧!”
“回晉?”
衛洛大驚,這一下,她連向后移動也停止了。她臉色一冷,問道:“為何?可是公子涇陵之意?”
穩公皺眉道:“婦人太也多言!叫你回就回吧!”
最后六個字一說出,他便伸出手來。
他說得很慢,動作也很慢。
可是隨著他的手伸出,衛洛只覺得,四周的氣流也罷,呼嘯的寒風也罷,在這一刻都消失了,不見了。
她的四周,只有沉凝得宛如是實質的空氣!只有讓人根本無法動彈的凝滯!
說時遲那時快,穩公手一伸,手臂暴長,幾乎是一瞬眼,便抓向衛洛的左手臂!
他的表情是漫不經心,他的動作也是漫不經心。
就在他以為衛洛成了陷入蛛網中的蒼蠅,根本動彈不得時。衛洛動了,在他的手臂伸到只有半米遠時,突然動了!
嗖地一聲,衛洛身形如箭一彈向后彈出一米。同時,她右手一伸,啪地一聲輕響,木劍在手!
穩公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婦人竟能避得開他的一抓!
他驚咦一聲,瞳孔瞬時一縮,低喝道:“好個婦人!竟有如此身手!”低喝聲中,他右腳向前一跨,虛踩一步。
那一步,明明踩出只有一米遠,可是落地時,卻足跨出了三米!
這一下,他與衛洛之間,又只隔了五步不到了。
在他的腳步跨出的同時,衛洛直覺得,四周的空氣完全凝滯了,這是一種空氣變得十分稠厚的感覺,衛洛只覺得自己仿佛陷身在流沙當中,竟是無處可以借力,連胸口也被堵得呼吸不過來。
穩公冷笑中,同樣的右手再次伸出,再次抓向衛洛的左臂。
這一下,他的手指剛剛伸出,便是五指如勾狀,與剛才已是完全不同。
就在他的五指伸出,眼看就要扣上衛洛手手臂時,衛洛手中木劍嗖地一伸,竟是如蛇一樣,極其古怪而迅速地釘向穩公右手的腕脈處!
再一次,穩公發出了一聲驚咦聲。
他這下已用了二分實力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幼的婦人,竟然在自己的功力籠罩中,還是發出了攻擊!
而且,這攻擊竟是如此凌厲!
穩公的再次驚咦中,衛洛又向后退出了兩步。
她碰到了舟排的邊沿了!
衛洛大喜,當下,她竟是暴發了一聲厲喝,這厲喝聲一出,直是排山倒海,轟隆隆地震蕩而出。隨著這一聲暴喝,一股內力直是如巨浪海嘯般,直向穩公撲頭撲腦地襲來。
穩公第三次發出驚咦,他那抓向衛洛手臂的五指,聞聲收回。在衛洛的急退中,他哈哈一笑,尖哨地說道:“多少年了,可不曾有少年人敢在老夫面前呼嘯!好你個婦人!”
他的聲音一落,衛洛已縱身急退,跳上了舟排。
就在穩公的大笑聲中,衛洛潛運內力,舟排頓時如箭一般,嗖地一聲,直向湖水中央躥出。
衛洛這一手,依然令得穩公吃了一驚。
他哈哈一笑,笑聲中,他右臂再次暴漲,身形一晃,便已整個人都逼向了衛洛。
在令得人窒息的,巖石般的凝滯中,衛洛不行了。
她的內力在這一瞬間,竟是使不出了,因此,那舟排仿佛被什么巨力給拉住一樣,一動不動地定在水波中。
與此同時,穩公暴長的右臂,再次五指一收,抓向她左臂的同一個部位。
這一次,他使出了四成力道。
就在他的手指就要扣上婦人時,突然之間,婦人手中的木劍變了。
真是變了。
那木劍嗖地一聲向他前臂的外側刺來時,竟是如蛇一樣,突然扭曲了!不但扭曲了,那劍尖,竟是泛出一道吞吐不定的銀光。
在強大壓力地逼迫下,衛洛再次進入了那種玄奧的境界。
這時刻,自穩公出現后,一直都消失了的風聲,湖水聲,人語聲,以及劍客們急急奔來的呼嘯聲,她都聽到了。但是,她也沒有聽到!她的心中一片空明。
她只是覺得,眼前穩公的那一抓中,明明白白地露出了三道破綻。
因此,她手中木劍輕揮,在穩公剛剛把內力逼向被衛洛劍尖攻擊之處時,木劍一點一彈,劍尖吞吐如蛇,卻是閃電般地轉向,順勢刺向他手背上的虎口處!
木劍來得極快,極輕飄,極淡,極虛無。卻是令人除了向后縮手外,再無法以別招閃避!
穩公縱是宗師,這一瞬間,發現自己也只有收手一招。
因此,他收手了。
他的手剛一收,衛洛足下的舟排再次如箭一樣沖出。這一次,衛洛使出了十成力道。那舟排向后沖出的態勢如箭如電,如風如火,只是一轉眼,便離湖岸有了二十步遠。
舟排還在向后退去。
閃電般的后退中,衛洛向著瞳孔縮成一線的穩公雙手一叉,朗笑道:“穩公,承認了!”
她安全了。
因為,衛洛早就發現了,這個時代的任何劍客,包括宗師在內,講究的多是力量和殺戮。他們對技巧并不看重。所以,料來也沒有幾人能有水上漂浮,一葦渡江的輕功,哪怕穩公是宗師。
衛洛此時人在湖水當中,穩公若再想拿她,又不能踩水凌波,便得躍上舟排與她一戰。可是,他身后有眾劍客在逼近,舟排中還有衛洛,還有衛洛手中詭異的木劍。
他已事不可為。
在衛洛的清笑聲中,穩公突然頭一昂,哈哈大笑起來。聲震四野的笑聲中,他嗖地一彈,整個人向后急退,只是一眨眼,便消失在衛洛和眾劍客眼前。
沖到湖邊的眾劍客神色復雜地看著衛洛,剛才的交手,他們看得不多。但是,那老頭明顯是絕頂高手,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美姬,能在這樣的高手手中脫逃,本來便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他們都錯愕地盯著衛洛。
而衛洛也在盯著他們,她只是盯了一眼,便低低地嘆息一聲。
舟排繼續在湖中央飄蕩。夕陽西下,半山半湖都給染成了血紅,美得驚心,可她卻沒有心思欣賞。
衛洛不敢靠近湖邊,因為,這岸邊的劍客雖多,卻沒有一個是宗師。她知道,義信君身邊只有兩個宗師,而且這兩個宗師性格古怪,除非義信君本人死到臨頭,否則他們都不會出手。
至于衛洛這一婦人,他們根本就沒有放在眼中過。
所以,衛洛繼續在湖中飄蕩著,她想等義信君回來,等跟在他身邊保護的宗師們也回來后,再靠近岸邊。
這一等,直等到亥時。
當府中燈火通明,義信君的身影出現在衛洛的視野中時。她駛著舟排,如箭一般疾沖而來。
風吹起她的大紅袍。火把光映著她玉白的小臉,直如神仙中人。
可是,這個神仙中人,一沖到岸邊,便縱身撲上岸,如一只雛鳥一般,整個人撲入了義信君的懷抱。
義信君緊緊地摟著她,緊緊的,心疼地摟著。
湖山深處,最高的峰巒上,穩公靜靜地盯著這一幕。
一陣腳步聲響,一個中年劍客走到穩公身后,雙手一叉,沉聲說道:“公子有言,若有任何意外,需稟于他知,此次交手,公以為?”
他剛說到這里,穩公已尖嘶地說道:“可稟!”
“諾!”
“此婦與義信君情愛頗深,此般摟抱之景,一并稟報了!“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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