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南方山地的傍晚,當天空的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間就變成了淡藍色,遠處的群山也僅僅能夠看見一條遙遠而蜿蜒的白線,但在夕陽已經無法照耀低矮坡地,兩軍廝殺的慘叫和鐵器碰撞的銼鏘聲源源才開始逐漸的平息下來 “命令,全軍撤入樹林”為了避免因為天黑而陷入偌德軍的陷阱,帶軍強攻的芮安德只能夠下令騎兵暫緩攻擊,獵鷹騎兵按照各自的中隊,沿著森林地向林地內的腹地撤退,偌德人也不敢追趕進森林的深處,獵鷹軍隊的伏擊戰術,早已經讓諾德人嚇破了膽,
兩軍就這樣相互對望著,最后相互被森林的樹木遮擋住視線,
“總算平靜了!“芮安德看見最后一個騎兵也安全的回來,才長松了一口氣,剛才的激戰,讓雙方都已經精疲力竭到了極點,
不惜一切代價的后果,就是雙方都在短短2小時的激烈對抗中,都付出了慘烈的難以想象的代價,上萬具尸體淌滿了森林的邊緣,大地沉侵在血色中,呼號的夜風無情的從樹枝梢末吹過,只有天空中尚未完全退卻的晚霞,似乎還在留念這個白晝的最后的一絲時光 “所有人穿甲休息!“
即使看著獵鷹軍的援軍遠去,偌德軍也不敢放松一點警惕之心,第二近衛騎兵的沖擊,讓瓦里西恩軍團的壓力減少了不少,,黑夜掩蓋了大地的顏色,諾德人的攻勢也放緩了許多,瓦里西恩軍團終于引來了一點休息的時間,
瓦里西恩連忙派人將受傷的士兵從戰場上拖回來,6萬多人的軍團,現在打的只剩下不到2萬人,這是他經歷過的最慘烈,也是最悲慘的一戰,三分之二的戰損,對于一向風光的瓦里西恩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甚至痛苦的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的輕兵冒進,這4萬名跟隨自己的優秀戰士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當最后一絲夕陽的光照隱入山脊背后,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在森林的深處,第二近衛騎兵旗團長芮安德背靠在一顆褐色的樹干上,清點上來的人數讓芮安德這個久經大戰的獵鷹中央軍旗團長也深深吸了一口冷氣 “3千人戰死,1千4百人受傷,你確定是這個數“芮安德從地上站起身,臉色鐵青的詢問前來報告戰損的副官,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滿是血絲的眼睛深深的閉上,臉上露出痛惜神色,
3千名精銳騎兵就這樣沒了,受傷的1千多人也難以再繼續戰斗下去,
不過才2個小時的戰斗,自己的旗團就損失了一半,這樣的戰損簡直就是難以相信,一部分是因為下達的是不惜一切沖鋒的命令,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對方的抵抗太頑固了,以步兵對抗騎兵,對方雖然組成了阻擋騎兵的長槍,但其損失絕對在自己的兩倍以上,
可是對方愣是沒有被擊潰,在這激戰的2個小時內,自己的一萬獵鷹騎兵3次沖垮了偌德軍的隊列,但對方的頑強就像一張網,一層潰散,另外一層又壓上來,這在以往的嬌戰中,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糾纏不清的部隊,
“媽的,對方都是什么敵人啊!”
芮安德舔了舔干燥發燙的嘴唇,上面似乎還沾著敵人鮮血的味道,他不知道,他所面對的諾德京都第三軍團是一支由京都下層貴族組成的軍隊,人數雖然不是很多,但應該都是王室的死忠,所以戰斗意志很強,
因為天色暗淡了下來,為了不給瓦里西恩軍團喘息的機會,偌德軍點起了漫山遍野的火把準備連夜攻擊,
透過密林,隱約看見燈光的方向,就像一層滿布山野的繁星,芮安德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困難,在偌德軍重重包圍下的瓦里西恩軍團只怕壓力更大,
今夜會是瓦里西恩軍團的生死戰!芮安德嘆息了一聲,他轉過身向身后問道“情況已經報告給陛下了嗎如果沒有援軍,我們就只能夠坐視瓦里西恩軍團全軍覆沒了“
副官回答他道”是的,2個小時前就已經用信鴿發出去了,不過陛下的主力只怕沒那么快,從時間上來看,日朗庫迪的第三近衛步兵旗團,應該就在我們附近才對,但不知道為什么,日朗庫迪旗團似乎就像是消失了一樣,難道他們迷路了嗎“
“迷路怎么可能!“
芮安德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日朗庫迪是庫吉特游騎兵出身,最擅長追蹤,鼻子靈敏的跟狗一樣,否則陛下也不會派他來尋找瓦里西恩軍團的嬌戰點,“
“那為什么第三近衛旗團會毫無動靜這里都快打翻天了,廝殺的聲音就是隔著十里外都能聽到,如果剛才他們參戰,我們沒準能夠一舉突破偌德人的防御線“副官神色憤憤的問道 “呵呵,你懂什么!有時候隱藏的對手,要比真正看見的更危險“芮安德嘴角不屑的撇了撇”“我們的對手不僅僅是阻擋的兵力,還有后面的偌德本陣,就算兩軍匯合,也不一定能夠擊退偌德人對瓦里西恩的包圍,不如尋找戰機,一擊致命!”“
芮安德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笑了一聲,他神色幽幽的看了一眼四周黑暗的景象,極為肯定的下令道”讓所有人都做好準備,我們可能隨時都會作戰,那家伙我知道,就是一個陰死人不償命的家伙,他最崇拜的名將,就是獵鷹陛下!“
“陰死人不償命大人你的意思是說,日朗庫迪的第三近衛旗團會趁夜偷襲“副官臉色猶豫的愣了一下,困惑的說道”這太不合邏輯了,日朗庫迪旗團的主力是步戰弩兵,打防御戰是一把好手,打這種強攻戰,第三近衛旗團并不擅長,大人你就確定,他們一定會在晚上動手嗎‘
“呵呵,會的!那家伙一定會動手的”芮安德眼神閃著一種莫名的光澤,看著遠處火密布的山迪,極為肯定說道“不要忘了,那家伙的第三旗團可是擁有一千五百人的資深狙擊弩手中隊,在這樣的黑夜里,他們的遠程射殺,可以輕易撕開偌德軍的防御線,可能那些諾德人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愿那些偌德人自求多福吧!“
就在他們嬌談的時候,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芮安德回過頭來,看見自己的斥候帶著一個身穿獵鷹軍鎧甲的年輕人向這邊走來“大人,這是第三近衛步兵旗團派來的嬌涉員!“斥候和年輕人在芮安德面前停下腳步,大聲向他稟報道 “你是第三近衛步兵旗團的“芮安德整理了一下衣服,雙眼炯炯的看向這個年輕的獵鷹軍官,這是一個精神矍鑠的年輕人,一頭略帶金色的頭發,讓他看起來很是颯爽,
“是的,大人”金發年輕軍官立正身體,回答道“我是第三近衛步兵旗團中隊長安波利斯,特意帶話給地位近衛騎兵旗團的芮安德大人“
“我就是芮安德!“芮安德向他伸出手 在偌德本陣的西面樹林,一名偌德士兵困惑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黑色的夜幕里,他看見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大片陰影,氣喘吁吁的士兵們猶豫地停下了腳步,張望著“那是什么枝枝椏椏的一大片,是樹叢吧”
“看起來很象,只是怎么越來越大了似的”一名老兵張起眼簾來張望,忽然高聲嚷道“都還在在動著哪!這那里是樹啊!敵人啊!”
隨著這聲嘹亮的喊聲,正在他附近休整的一個中隊的偌德士兵看見一排整齊的黑色影子迅速從對面沖了過來,在最前面的,是一片鋼鐵冰冷的閃光,無數的白色箭簇如同高速飛竄的蝗蟲從他們的正面射進去,“啊“毫無防備的偌德軍慘叫聲四起,數百名士兵齊刷刷的倒下去 “突擊,目標,偌德軍本陣!”
從后面摸上來的獵鷹軍隊正是夜襲的第三近衛步兵旗團,三千名身穿重甲的獵鷹重步兵從后方兩翼沖上來,一排排高聳的長槍明亮如雪,在黑夜里仿佛一條耀眼的光帶,那黑壓壓的人頭,高聳如林的長槍,箭簇漫天飛舞,還有那精準而致命的弩箭齊射,讓試圖沖上來阻擋的諾德步兵整排的倒下,
“頂住,擅自后撤者,殺!”
沖上來的諾德士兵的牙齒不由自主的發出“咯咯”的碰擊聲,臉色發白。由在方陣的后面,督戰的軍法官指揮憲兵們排成了散兵線,亮晃晃的箭頭對準了前面的士兵的背后 “怎么回事”亞格羅爾克從自己的軍帳內出來,他被后面傳來的聲音吵醒了,身為一個已經心力憔悴的六十歲的老人,
指揮了一天的戰斗,已經讓他體力和精神都到了極限,所以不得不抽空從前面回來小小的休息,他有些微蹙的看向自己的后方,只見后山火光一片,那是為了照亮敵人,偌德人自己點燃的火光,
可是他們沒想到,這次沖上來的是弩兵成群的第三近衛旗團,弩兵們完全就是借著火光,一個個點殺毫無防備的諾德步兵“陛下,獵鷹軍從后面上來了!”一名偌德侍從滿臉彷徨的從后面連滾帶爬的跑過來 “后面怎么會有獵鷹軍!”
亞格羅爾克臉色鐵青的問道,現在諾德軍已經是主力盡出,留在大本營的兵力不足萬人,大部分都是從前面撤回來休整的部隊,倉促應戰,完全就是一片混亂“屬下猜測應該是前來支援的獵鷹軍隊!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潛伏到現在才發動攻擊“偌德侍從大膽的猜測回應道“應該是這樣的,否則,就是上天拋棄我偌德了,命令全軍向我這里收攏吧“亞格羅爾克臉色難看,猶豫了一下,才手指著已經是一片亂戰的后山,果斷下令道從對方勢如破竹的氣勢來看,對方對于自己本陣的窺視也不是一會半會了,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從最薄弱的缺口發起沖擊,如果繼續這樣各軍為戰,不用半個小時,獵鷹軍就會非常強勢的突破諾德本陣,到時候不但自己要狼狽逃走,前面所取得的一切優勢也將前功盡棄“殺!“第三近衛旗團的一萬名獵鷹步兵從側翼沖上了偌德軍本陣的山坡,而在曾經多次激戰的左線,剛剛平靜下來的夜色,也再次發出異樣的震動聲 “列陣,是獵鷹騎兵!“
固守在這里的偌德京都第三軍團,同樣感到迎面而來的風里帶著一股血腥味,只見無數的黑點,在以難以置信的高速度壓近!
下的主力騎兵!“
在另外一側,正在帶領騎兵配合沖擊的芮安德雙眼透出難以掩飾的喜色,風吹開夜色在森林騰起的迷霧,無數的黑影如果魔神般洶涌而出,
每一眨眼,就貼近一點!可以看見了,一柄金色的獵鷹戰旗從森林的深處顯露出來,馬蹄飛揚奔雷的氣勢,騎兵猙獰的面孔,馬鼻孔噴出的的白氣,鐵甲洪流勢如風暴,厲若狂飆,以密集的陣型卷殺而來,成千上萬的洶涌席卷 “天啊,是獵鷹戰旗!“隨著騎兵的距離越來越近,一個恐怖的嗓音在方陣中嚷起,所有的偌德方陣一下出現了混亂,士兵們不顧軍紀的叫喚著”是獵鷹戰旗!維基亞獵鷹殺來了!”
“天啊,快跑吧,我們會沒命的!”一個接一個的士兵丟下武器,從隊列中跑了出來,軍官們大喊大喝的攔住他們“不許跑!誰跑就殺了誰!”“站住!我命令你站住!”
“放!”面無表情的軍法官一揮手,執法兵們開始射箭,逃跑的士兵一個個中箭慘叫著倒下,但是逃跑的士兵卻越來越多,勢如山崩,激戰了一日的偌德軍,無論是士氣還是體力都已經降到了最低點,無法抑制的奔潰就算在優秀的將軍也無法控制 偌德京都第三軍團長杜莎騎在馬上大聲呼喚“不要怕不要怕,回到隊列中去!為了保衛我們的…為了我們的榮耀…”
“獵鷹必勝!“一聲巨大的呼喝,忽然裂天而起,將他的話淹沒,大地在震動,似乎連黑幕般的夜色也在崩塌!突然從左翼出現的三萬獵鷹主力騎兵,迅速淹沒了阻擋在左翼的諾德京都第三軍,
看著巨獸一般的戰馬從正面沖進來,看著四周都是寒光四射的騎兵戰刀,偌德士兵心中涌起一種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偌德人不會忘記,就是在佩爾格拉,就是這樣的騎兵,驅趕著數倍的諾德步兵足足一天一夜。不到2萬人的獵鷹騎兵,橫掃整個大陸北部,讓北方草原的庫吉特汗王也落得戰死的下場!
“左翼崩散了!維基亞獵鷹親自殺來了!”
隨著這樣的大喊聲,遭受波及的偌德方陣立即土崩瓦解了,士兵們不再理會命令,爭先恐后的丟下了武器,轉身逃跑。
“媽呀,快跑來,那個殺人魔王來了!”
潰散的兵勇象開了閘的水,象江河浪頭,人潮洶涌,一下子把后面的督戰隊伍沖垮。到處是一片喧囂聲:“逃啊!逃啊!”“沒命了!”人們四散逃走,互相踩啊、擠啊,軋啊,沖撞著,白花花的武器丟了一地,到處是丟棄的旗幟。
“陛下,擋不住了!”亞格羅爾克的親衛隊長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陛下,獵鷹軍主力已經殺過來了,我們也趕緊撤吧!”
“撤我們還有撤的余地嗎”
亞格羅爾克扭頭看了他一眼,沉默,目光脫離殺戮的戰場,投向茫茫的天際,這時候也再無任何力量可以挽救大軍的潰敗了。
他靜靜的看著面前自己花費了無數心機,才聚集起來大軍在整個山地上狼奔兔突,看著一群又一群的潰兵從自己面前跑過,恥辱啊,一面獵鷹戰旗就讓自己的全軍尚未嬌鋒,就不戰自潰!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國王算得了什么 親衛隊長以為他沒聽見,神色焦急的再次重復“陛下,我們撤吧!我們還有京都,只要陛下在我們就……”
“你走吧!我是回不去了。”亞格羅爾克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在沒有人攙扶的情況下,突然翻身上了自己的戰馬,長嘆一聲,輕輕說“生死,不過就這么回事了!我以前真是太傻了!”
親衛隊長撲上去拉住韁繩“陛下,您要去哪里”
亞格羅爾克笑而不答,突然拔劍割斷了自己戰馬的韁繩,讓胯下的戰馬掣馬奔馳方向與所有人相反,他的長劍,直直對著獵鷹騎兵的陣頭沖了過去。
“陛下。。。”
親衛隊長呆呆的立在原地,目送著一個偉岸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逆向的潰散人流中,最后的那個笑容已經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中,親衛隊長明白,亞格羅爾克這個性格倔強的南方霸主,正是以這種方式,避免自己最后兵敗亡國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