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直回來了”這個消息,就像是一顆石頭砸進了隆昌這個大深潭里,鄭家府邸所在的那條街巷,已經是擠滿了密密麻麻看熱鬧的人,烏家護衛們的木棒狠狠砸在鄭家大門上,鄭家大門在撞擊中已經被砸開了一側,懸掛在門檻上的鄭家兩字,也都被烏家護衛用腳踩在地上,
“烏家來抓人了,鄭家這次怕是真的完了!”四周的人議論紛紛,烏家勾結隆昌府逼迫鄭家的事,在隆昌港非但不是秘密,而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事,對于隆昌港的商人來說,大家都知道這是烏家在殺雞儆猴,聽說烏家搭上了亞丁豪商,得到了一大筆資助,便要借此機會,徹底的將隆昌港掌握在烏家手中“這個鄭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經安排走掉,只要烏家找不到他,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我們也可以借此機會,將亞丁人接手隆昌港的影響力將至最低,他現在還跑回來做什么?”街道的拐角的陰影里,一名穿著淡綠色長裙中比亞少女神色冰冷的透過馬車窗幕看著這邊,在拐角的外圍,兩名身材彪悍的壯漢就像是一道閘門站在前面,將馬車與人群隔離開,四周的人目光在這兩名壯漢身上的服飾標記上掃過,紛紛露出駭然的神色 “郡主何必為這樣的小事煩勞,,鄭家不是什么大家族,而且現在的局面,誰又敢站出來為鄭家說話,要知道鄭直逃走后,幾個與鄭家關系不錯的家族下了血本,才請動了我們禹王府出面,才算是讓那個烏家族長烏元放出只要鄭直不回來,就不會對鄭家斬盡殺絕的承諾,現在鄭家自己打破了承諾,那么就不管我們禹王府什么事了,不過是螻蟻一般的人物,就算是被烏家打死,也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禹王府與亞丁豪商的合作!”
在這名少女的對面,一名穿著白色宮裙,容貌雍容的中年女人冷說道,中年女子渾身上下更透出一股成熟的少婦風情,雪紡一般的宮裙更是襯托出她蓮藕般的胳膊,兩條讓足以讓人嫉妒的美腿在白色宮裙修飾下愈發修長高挑,令人有一種血脈膨脹的沖動“希望如此吧,我也不知道父親是怎么想的,這些亞丁商人一個個都是狼子野心,跟他們合作,只希望不是與虎謀皮就好!”少女纖細的手指揉了揉太陽,嘆息了一聲 少女的長相非常美麗,烏黑的披肩發平滑地披在肩膀上,長裙緊緊裹在上,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線,這名少女正是禹王府的朧月郡主,禹王府作為王室分支中的一支,因為最靠近南方海岸線,所以數十年來,也是最早接觸海洋貿易的地區王府,在南方六座港口都布置有自己的產業,財力相當驚人,隨著中比亞王室的沒落,擁有巨大財力的禹王府作為室分支也開始按耐不住,蠢蠢欲動,
僅僅只是有錢,已經滿足不了禹王府的需求的禹王府最先下手的,就是勒住上交朝堂的稅款 朝堂的控制力已經越來越弱,加上軍力都已經抽調向北,對于南方完全無力控制,各地門閥蜂擁而起,雖然還沒有到完全的程度,但也已經將截留朝堂供給不再當回事,而作為朝堂錢袋子的六座海港,更是如此,
六座港城的稅收,真正上交朝堂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一部分歸了禹王府,還有一部分歸了港口官員 可以說,是禹王府掌管著目前中比亞朝堂的錢袋子,這次亞丁人找上禹王府,提出愿意協助禹王府“只要禹王殿下控制六座港口,到時候,就算是中比亞朝堂,也只有看禹王殿下臉色的份,如果再有我亞丁王國的支持,禹王殿下完全可以學那西南龍家一般,實現地區自我管理,如同那國之中國!“亞丁人的提議,打動了禹王的心,亞丁人在中比亞南方海雖然失利,但是數十年形成的勢力盤踞,在沿海地區依然是相當強大,如果亞丁人真的肯支持禹王府對沿海地區的控制,禹王認為完全靠可以做到與朝堂的分庭抗禮!
時間此時大概是上午十點左右,少女看著已經被砸開的鄭家大門,準備放下手中的窗幕,但就在下一刻,她望著大門前發生的那一幕,驚愕的成了雕塑,倒也并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而是滿大街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目光有著暫時的呆滯,
“怎么了?”
“是鄭直死了嗎?就說他不該回來了的”一名正伸長脖子瞭望的商人,習慣定在了那里,想要看清前面的情況,突然整個人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鵝,靠近鄭家附近的人,也像是看見了什么猛獸一般,突然開始向后擁擠倒退,。
“殺人了啊,鄭家殺人了啊!”
驚恐的聲音就像是引爆了四周,頓時就是一片到吸氣的聲音,殺人可是死罪啊,何況還是殺的烏家的人,但是這一切,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絕對的暴力支配一切,紅色的血就像是一抹巨大的彩色帷幕一般在空中潑灑,一名砸門的烏家護衛身體癱軟,躺在血泊中,整個腦袋都沒了,看起來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從正面去,砸碎了,如此血腥,讓不少人內心泛起一陣嘔吐感,
“啊,不要”
院內傳來一陣慘叫,就剛才沖進去的幾名烏家護衛此刻是慌不擇路的倒跌著滾出來,哭爹喊娘,再無剛才一點點的兇煞,反倒是一個個慘叫,身上腳上都是血,其中一名護衛更是哀嚎在地上打滾,半截斷掉的手還落在旁邊的血水中,
“是吳漢啊,剛才就是他第一個砸破門的”
四周的中比亞人有眼尖的,認出了這名護衛的名字,都駭然的看向鄭家大門,想要通過大門看清里邊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惜,只見從鄭家大門內的景象,被一名身穿鎖甲的異族壯漢擋住了,這名壯漢直接一刀就將這名叫吳漢的護衛的另外一只手也剁了下來,下一刻就一只手到拖著將痛苦哀嚎的吳漢右腳,一條血線的拖進了鄭家門內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
烏家的管家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轉身就跑,還沒邁出幾步,就看見一道白線飛射而出,從烏家管家的身體穿進去,一支染血的箭頭從的胸口透出來,強勁的沖擊力,甚至還將管家的身體帶起,然后整個身體重重砸砸地上,
碰,一個個血淋漓的東西丟出來,那是一顆顆膛目結舌的人頭,吳漢最后被丟出來,雙手雙腳都被砍斷,整個人只剩下一個軀體在地上的污泥里,無法動彈,甚至連都細微了,全身微微抽搐著,鮮血在身下匯聚成一個血潭,一切發生的如此快,只是短短的一分鐘不到整個大街一下都寂靜了,生與死,此時仿佛某種奇妙的隱喻般,就這樣呈現在眾人眼前。烏家管家的尸體還躺在街道上,滿地都是人頭,吳漢的軀干讓不少人都開始作嘔,沒有語言,沒有憤怒,也沒有憐憫,就在這個時候,鄭家的門又打開了,只見那名剛才砍吳漢的壯漢,罵罵咧咧向前方倒地的管家尸體走過去,嘴里說著帝國語,伸出手,將帶血的箭簇從管家尸體拔出來,還在尸體上擦了擦,抬起頭,看了遠處一眼 “嘩”
人群之中,前前后后有接近半數的人,在那一瞬間都下意識的倒退了幾步、,只有人群里邊間雜的那些帝國商人,此刻卻是一個個臉色慘白,這名壯漢身上鎖甲的胸口是一只血狼圖標,那是臭名昭著的帝國銀行護衛旗隊的標示,
“這些異族人瘋了不成,竟然敢當街殺人,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少女臉色難看,纖細的手指緊握在一起,
“那些人應該不是中比亞人,看起來更像是北面的”宮裝美婦咬牙切齒的說道,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十幾條人命就這么沒了,雖然是禹王府的內眷,也不是沒見過殺人的,但沒見過殺人還如此冷血的,絕對是第一次,特別是剛才那名壯漢明顯是朝著這邊看了一眼,那目光就仿佛被某種魔力所攥取,宮裝美婦的靈魂都在戰栗,這樣的人,絕對是真正殺人如麻的角色,北面的,是中比亞人對于帝國的稱呼“北面?帝國嗎?”少女咬了咬牙,臉色露出一抹凝重 “隆昌府來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隊隆昌府的捕快急匆匆的趕過來,帶隊的隊長看見眼前的這一幕,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機靈,人頭什么的都就算了,那半截軀體也是認不出來了,但是躺在街道上的烏家管家的尸體,卻是認識的,這可是烏家的大管家啊,在整個隆昌都是橫著走的人物,現在就這樣被人殺了?這都是哪里來的殺星啊!
“快,立即多調些人來,還有城防軍那邊,這些人不簡單,怕都是軍隊上的”
隊長臉色緊張的喊道,好歹也是十幾年的捕快頭子,見過的尸體不在少數,僅僅只是瞄了幾眼,就基本可以確定,對方的兇殘只怕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的,最大的可能是軍隊上退下來的,這些人不僅僅殺人狠,而且還都是軍隊上的制式武器,粗大沉重居多,自己這樣的捕快彎刀,沖上去還不夠對方塞牙縫的 “馬柳生?外面可是隆昌捕頭馬柳生?”就在這時候,鄭家院內,卻是響起了一個聲音,吞噬了十幾條人命的鄭家大門再次打開,一名穿著長袍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口,面容略顯白皙,目光細長中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目光落在被稱為馬柳生的隊長身上,嘴角微微一撇“怎么,這才一年沒見,你這個老馬頭就不認上官了嗎?”
“上官?你是陸養愚大人!”
捕頭馬柳生看著眼前出現的人,整個人都呆住了,
“竟然是陸養愚!”遠處,馬車內的少女嬌軀一震,牙齒深深咬在嘴唇上,胸口急促起伏,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誰會相信,失蹤了一年多的陸養愚會出現在隆昌 “這次麻煩了,如果鄭家背后是陸養愚,怕是烏家也扛不住啊”宮裝美婦倒吸了一口冷氣,陸養愚,前隆昌府官,因為辦事得力,被調入朝堂吏官局擔任首座,只是因為臨杭被破,下落不明,按照正常邏輯,怕是早就被草原人殺了,
誰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陸養愚,要知道,從朝堂所發的布告來看,并沒有取消陸養愚的官職,陸養愚可是名正言順的三品,比起隆昌府官還要高一級 陸養愚看著馬柳生,頗為感慨的嘆息了一聲“世事蒼茫難以預料,就是我自己也沒想到,會有一天再回隆昌來!看在你我也算是舊識,如果你是為烏家的事而來,那么我勸你一句,回去吧,不要參合進來,如果于洋問起來,你讓他直接來見我好了!“
于洋正是現任隆昌府官的名字,陸養愚的親侄子,有了陸養愚這句話,馬柳生哪里還敢抓人,拱了拱手,帶著人轉身就走,有陸養愚在,不要說殺幾個烏家的護衛,就是讓烏家一夜消失,也不是沒有可能!
“什么,陸養愚在鄭家!”
烏家府邸內,還等著消息的烏家家主烏元臉色難看,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回不安的走動,這次怕是麻煩了 “陸養愚不是死了嗎?怎么。。。。。。”就連亞倫格大長老都目光閃動了一下,如果說商業上,烏家可算是一手遮天,那么在隆昌官場,陸家才是第一,陸家父子兄弟六人,其中三個都做過隆昌府官,而陸養愚是其中最杰出的,剩下的兩個,現在雖然沒有進入朝堂,但也是行省一級的府衙內任職,隆昌陸家在地區官場絕對算是一支蒼天大樹,否則陸養愚也不會被一下提到吏官局的位置,更不會在失蹤之后,朝堂方面都不敢宣布取消他的職位,寧可空著,所求的就是得到隆昌陸家的支持,
“現在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烏元停住腳步,目光狠辣的看向亞格倫大長老,冷聲說道“對上陸養愚,我烏元也沒有辦法,但是坐以待斃是肯定不行的,既然依靠正當手段不行,那么就只有采取非常手段了,大長老不是說,只要愿意,隨時可以調動亞丁方面的戰船嗎?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就洗劫了這隆昌府,隆昌府被海盜劫掠的消息只要傳出去,就算是陸家,也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