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暴雨傾城 帝國悍然南下,直撲楊水地區,一天之內,連續突破德陽外圍的三座城市,來自德陽方面的戰報,更是讓原本以為帝國軍不會大舉進攻的中比亞朝堂下巴掉了一地,只見軍報上描述“帝國軍數量之多,是我軍數倍之多,更有帝國重弩車,投石器等攻堅利器密集投射協助,我軍拼死力戰,但最終在數倍之敵猛撲下,寡不敵眾,長槍打的斷折,將軍個個血透三層重甲,給予帝國軍以大量重創,帝國軍尸體堆疊如城墻之高,……”
“陛下,軍方眾將明顯就是想要推卸責任”
一名大臣氣的頭發都豎起來,從朝堂大臣里邊站出來,厲聲說道“這幫武臣貪生怕死慣了,每次大戰,就用這些說辭來搪塞,什么血透三層重甲,不過是向朝堂叫苦的說辭,什么帝國軍尸體堆疊到城墻之高,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這次帝國南下,總兵力只有六七萬人,如果真如軍方戰報所言,在德陽外圍戰死那么多,那么現在將的德陽包圍的如鐵桶一般的又是什么!如果朝堂對此裝聾作啞,下一次,就不僅僅只是丟了一個楊河,而是再一次帝京浩劫了!”
“軍方雖然有所不對,但也沒有到如此程度,太危言聳聽了!”中比亞皇帝在座位上悶哼了一聲,目光冷冽,看的那名大臣臉色發白,知道自己一時口快,犯了皇帝的忌諱,帝京浩劫啊,那可是皇帝心中最大的傷疤 說實話,中比亞皇帝也沒想到戰局會如此一邊倒,雖然帝國軍強悍,但是德陽畢竟是中比亞地區,而且大將軍唐水也是禁衛軍統領出身,麾下的將軍也都是經歷過歷次大戰的將軍,誰會想到,十萬軍隊才剛剛與帝國接觸,就是如此觸目驚心的結果,
想到楊河兩岸累累青苗,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成熟機械,現在已經大部分都落入帝國軍手中,中比亞皇帝心情反而不是那么糟糕了,只是臉上沒有表示出來,那些都是朝堂大臣們的私田,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么這次就算是全部丟給帝國軍也無所謂,總比肥了這些朝堂大臣們好,只是那十萬大軍,白白丟了也是可惜 看著朝堂大臣們一個個憋屈的臉色,中比亞皇帝知道,這次的朝會頂多就是不了了之,頓時興趣就更加難以提起來,目光在朝堂大臣們的臉上停頓了一下,擺了一下手”既然諸位對此戰有疑惑,那么就派人去查一下好了,不知道你們中誰愿意去?“
“這個……”
聽到皇帝要派人去德陽調查,頓時就沒有聲音了 朝堂大臣們相互看了看,沒有人站出來,這不是開玩笑么,德陽大戰,外圍已經被帝國大軍撕開,現在是什么情況誰知道,雖然不一定如軍報上所說的尸山血海,但也怕是相去不遠,畢竟根據軍報上說,德陽外圍可是足足三萬多的中比亞軍,哪怕只是戰損了一半,也足以將德陽外圍染紅了,這個時候去德陽,不是送死是什么!
“看來只能等待大戰之后,再調查了!”皇帝目光中閃過一抹嘲弄,似乎早知道會是如此局面,軍方大軍還在德陽,除非這些大臣們敢冒著危險去德陽質問,否則就是如此,問題是,誰敢去?哪怕知道軍方是在胡說八道,也就是在這數百里外痛罵上兩句了事,
上戰場,是絕對不可能的,能夠現在還活在朝堂上的,還有幾個有所謂的硬骨,有的,都已經死在了兩次帝京浩劫里了,
等到大臣們離開,宰相雨豐隆獨自留在大殿之中 “豐隆,這次帝國南下,真的不會打到新京來嗎?”中比亞皇帝站在上面,一身金色的長袍沒有顯出帝皇之威,反而顯得有些寥落,剛才的大朝會,更像是一個笑話,中比亞皇帝本就沒指望德陽能夠堅持住,也沒有指望朝堂大臣們能夠在關鍵時刻站出來,
“陛下放心,既然帝國南下是為了李家,那只要將李族放出,到時候帝國就再無繼續南下的理由“雨豐隆聲音頓了頓,提高了一點聲音”有李家在手,我們就是利于不敗之地,現在所需要的,就是尋找一個最好的時機,趁此機會多從朝堂大臣們手中拿回一部分權力”
雨豐隆說完,目光看了一下四周,從袖口里取出幾封簽有名字的文件,雙手呈遞到皇帝面前“陛下,這是剛剛吸納人員的名字””辦成了?“中比亞皇帝目光落在那份名單上,明顯的露出了幾分炙熱的神色,似乎整個人都顯的精神多了,
“有圣君之威,天下還有什么事辦不成!”雨豐隆神色恭敬,滿臉諂媚的說道”借著這次徹查蔡龍下屬的內務部倉屬局,這一次僅僅吸納進來的三品官員有三人,四品官足有六人,整個倉屬局都已經是陛下的私庫,只要這樣繼續下去,陛下從新掌握朝堂就是指日可待“
“好,干的不錯”
中比亞皇帝嘴角咧開一笑,擺了一下手,一名身穿紫袍的侍從接過那幾分文件,恐怕朝堂大臣們也不知道,這次絆倒蔡龍最大的目的,不是蔡龍手中的內務權力,而是蔡龍多年以來經營的官員網,因為蔡龍被查,隨之牽扯而出的大批官員,這一次都成了皇帝手中的籌碼,
順昌逆亡 徹查之下,可謂是人人自危,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怎么選擇,這些官員一個牽扯著一個,就這樣在無形中,幾乎大半的中比亞朝堂中層官員都卷了進來“圣君會”這個神秘的組織,就這樣在現在新京崛起,其中不少的官員都成了圣君會的成員,
其中最為激進的一個,就是禮部次官唐胡,也是圣君會的副會長這位唐家背景的青壯派,在皇帝南歸后,就以圣君門徒自居,在公開場合多次將帝京浩劫,說成了皇帝的果斷布置,數十萬中比亞人的被屠殺,被說成了因為不肯隨從皇帝離開,而為草原人抱有幻想,結果遭到了草原人慘烈報復的對象,那些人咎由自取 “所謂帝京浩劫,只是那些不明真相者對圣君的誹謗,兩次帝京之戰,圣君都是親自坐鎮,不懼危險,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哪有資格在這里胡言亂語,如果不是皇帝陛下的果斷決定,中比亞怕是早就完了,是皇帝陛下讓中比亞躲過了兩次滅頂之災!“”如果他們還對圣君有千分之一的愛戴,他們都不會受到如此結果!圣君天威,豈能是你們這些凡人能夠揣測的“唐胡嘴里,皇帝儼然便是上古圣人一般,隨著圣君會的影響力擴大,這位禮部次官的名字也在新京越來越聲名鵲起,儼然有接替現有禮部大臣的勢頭,也有朝堂大臣對于唐胡有所不滿,但是想到唐胡禮部次官的身份,和帝國宰相雨豐隆前禮部大臣的身份,就不難理解,唐胡為什么會明目張膽的到處宣揚圣君會了,
圣君會的后面,只怕是皇帝!
滿朝堂的大臣們又不是傻子,對于圣君會的壯大也不敢太多干涉,只是認為堂堂皇帝竟然需要采用這種手段來為自己洗白,也算是奇葩了,而此刻,在唐胡的府邸內,一名神秘的客人正在客廳之內,倒背著手,一身文士青袍,發髻間有斑白之色,目光落在掛在墻上的一副山水畫卷上,只是站在那里,卻透出了一股滄桑,
“我說李隆大人,你我也算是多年老友,當初你臨杭慘敗,千夫所指,是我唐胡幫你說了兩句公道話,結果受你所累,從炙手可熱的吏官局調到了冷衙門的禮部,看在好歹也是朋友的份上,你就給一個痛快話,這次帝國南下,到底要怎么樣才肯停戰!”
唐胡臉色發愁的看著正在欣賞掛畫的李隆,圣君會的后面不是皇帝,但也基本差不多,是宰相雨豐隆,這次李隆再次南來,中比亞方面再也不敢將李隆擋在帝京之外,但是如果直接會見李隆,雨豐隆方面又及其不愿當面與李隆見面,畢竟整個中比亞都知道,雨豐隆這個南歸首臣,中比亞宰相,完全是從李隆手中搶過來的,,所以最終出面的是唐胡 “條件不是都已經在上呈的文件上了嗎”李隆不以為意的從前面轉過身來,端起唐胡面前的茶水輕輕吹了吹,看著漂浮在水面上旋轉的茶葉,說道“釋放李家,將六港城的管理權和稅收權交付給帝國,賠償帝國這次的出兵軍費一百萬經費,帝國就撤軍”
“你知道的,這根本不可能!”
唐胡就像是被蟄了一下,猛的從座位上站起身,臉色鐵青說道“你李隆好歹也曾是我中比亞軍部閣的閣首,對于中比亞的底蘊,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朝堂抓捕李家是意外,釋放也是應當,但六港城如此國之命脈,絕對不可能交給帝國,至于賠償軍費,更是無稽之談,帝國南下乃是侵略,那有被侵略一方賠償軍費的道理!”
李隆看了一眼窗外灰白色的天空,看都沒藍氣的渾身發抖的唐胡一眼,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后,將杯子放在桌子上,冷聲說道“唐胡,我知道你也算是一條漢子,當初在臨杭,耶律古達猛突襲臨杭,城內守軍不足兩萬,城內人心惶惶,是你唐胡帶著自家的三十家仆第一個上了城墻,才帶動了滿城勛貴將家仆排上城墻協助守城,最后臨杭被破,你被草原人的馬蹄踩的暈死過去,是你的家仆將里從城外的死人堆里偷出去的,唐族一千多人,在臨杭近乎死絕,你唐胡可算是撿回來的一條命,可是看看你現在所說的,什么圣君,什么沒有撤離都是咎由自取,想想里唐族千余冤魂,你不覺的慚愧嗎!
“臉紅?臉紅什么,我唐族執掌中比亞財政百余年,榮華富貴早已經享受夠了,你李家無非就是仗著清貴一些,其他哪里還有能跟我唐族相比的,這些道理還輪不到你李隆來教訓我!“唐胡雙眼赤紅,臉色猙獰,咬牙切齒的樣子,就像是想要撲上來咬李隆一口,
“我們的爭論沒有意義,我只是來傳話的,如果大朝會結束,還沒有絲毫的消息,那么我就會回去”
李隆嘆息了一聲,對著還想要說什么唐胡擺了一下手,
“不用等了,帝國的談判不會上大朝會!”唐胡臉色凝重的深吸了一口氣“看來,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有想過談判!“
李隆嘴角苦笑,對于唐胡,他還是從內心上感到尊敬的,唐族在臨杭近乎滅族,當日的大屠殺可謂是歷歷在目,唐胡的妻子女兒小妾全部都死在草原人的刀下,自己也被砍了三刀當場昏厥過去,被當成死尸丟棄在城外萬人坑內,被同樣裝死的家仆扒出來,才算萬幸中活了下來,只是這次回到新京,連李隆也沒想到,那個到處宣揚圣君會的無恥之人,竟然就是這個唐胡,而唐胡語氣里那種歇斯底里的感覺,反而讓李隆感到一種發憷的感覺,
唐胡目光深邃的看了李隆一眼,嘆息了一聲“我不怕直接告訴你,戰場畢竟還是遠在德陽,距離這里太遠,離開新京吧,我身為唐族人,是走不了,哪怕是知道腳下的船已經連釘子都爛了,也只能站在上面喊著好一艘大船,但是你李家不同,老宰相就是老宰相,果斷抽身,老樹發新芽,李家延續數百年,果然不是沒有理由的”
李隆轉身走向門口,唐胡都這樣說了,自己還在幻想什么,最后的一點努力,終于還是……十萬大軍的傾城之戰,無論是中比亞皇帝還是朝堂大臣,此刻卻無一人想過十萬中比亞軍人的生死,朝堂大臣們眼睛盯著自己的田地,中比亞皇帝盤算著怎么才能將手中的底牌換取最大的好處,就算是帝國想要談判,在皇帝沒有拿到想到的權力之前,也不會真正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