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初夏原野,巨大環帶一般的漢河兩側,斑斑點點的火光在廣袤的天幕下鋪展開去,隨著耶律家白河親軍的馬蹄踩踏上搭建起來的浮橋木板,這場夜襲戰就變成了十萬人規模的真正交鋒,長達三四里的營地,俯瞰下去幾乎便是一座城的規模,密密麻麻的營帳,一眼望不到頭,昏暗與光芒交替中,集結交織出的仿佛是人頭攢動的海洋,帝強襲,鳳臺部反殺,雙方在狹小范圍之內纏戰,每一瞬間,都有無數的兵刃交相飛舞,都有人體重重的從馬上落下,被無數馬蹄踏成肉泥。
黑煙滾滾籠罩,卷起的火光就像是一條巨大的惡龍,照亮了大半個荒野,人喊馬嘶,聲震四野,鳳臺部騎兵大多都是中比亞軍的鎧甲,不少還混雜著各種硝制后的硬牛皮,在整體防護上,雖然無法與帝國近衛鎧甲相比,但是人數上的優勢,在此刻也已經展露無遺,帝國近衛騎兵戰力確實很強,但是面對三倍以上敵人,依然現出了疲態,
“從上去,不要讓帝國人跑了!”各部的吶喊聲此起彼伏,
地面上都是血,人馬都殺得渾身是血,重重的喘著粗氣,交鋒短暫卻又加倍的激烈。兩軍都在死戰,無數戰馬奔騰,無數戰士刀光劍影,已經不知道躺下了多少人尸馬尸,地面上滿是血稠被四處亂奔的馬蹄揚起四散,映照在火光下,就像是一片紅色的泥潭蔓延,
鳳臺部忍受著大批量的傷亡,還拼力朝外反擊,就是因為殲滅這兩萬帝實在是意義重大,甚至不比直接擊敗耶律家的三萬白河親軍而從草原人陣營來說,擊敗帝國,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就算是犧牲,也是的值得草原人的戰馬帶著急風撞入亂戰中,擋在前面的人前仆后繼,不管一切的拼殺的到咽下最后一口氣,戰事打到這種程度。死亡已經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了,對方就是要用人命拖住自己“嗚嗚”耶律家的牛角號傳動四野而來,正在激戰的雙方都下意識的停頓了一下 “耶律家開始渡河了,全軍壓上!”木里河神色振奮的大喊,眼睛更是亮的怕人,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鳳臺部強襲帝國使者團,帝國今晚就要還回來,現在已經不是考慮怎么擺脫敵人合圍的問題,而是在船隊抵達之前拖住這些敵人,如果不能讓敵人付出血的代價,那么帝國的威信何存,這一戰不僅僅只是介入草原人霸權之爭,更是關系到帝國在中比亞的強勢地位,自從襲擊使者團事件爆發后,多少雙眼睛都在看著帝國,看著帝國會怎么反應,
今夜強襲,就是帝國的答案,十萬草原精銳又如何!只要是帝國想要殺的人,就算是十萬大軍保護下,一樣能夠砍下他的頭 “敵人從河面上來了!
“快,立即調頭”
“所有人都去河岸啊!”
鳳臺部騎兵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紛紛看向河岸方向來自河面方向的號角聲,此刻就像是一杯冷水倒進了滾油里,炸開了,當發現自己即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境地,各部的將軍們已經開始慌神,剛才怎么就沒看出來,這是典型的內外開花的戰術啊,帝以自己為誘餌,引誘所有人都壓到了這邊,現在河岸方向哪里還有什么阻擋力量,都是耶律集團的人,怎么會不知道耶律家白河親軍的戰力是多么可怕 當初耶律家就是憑借著這支部隊南下,突入燕州,強破漢水,掃蕩帝京,擊垮數十萬中比亞軍隊,橫擴上千里的中比亞腹地,最終讓耶律家在短短半年內迅速崛起為一方強勢力,八萬白河親軍連場大戰,戰損嚴重,耶律宏泰下令將熟練老兵填入白河親軍,人數再次填補到八萬人,而兵甲戰具都已經是全金屬化,是耶律家集團內部真正做到全軍披甲的戰軍,耶律家如果不是白河親軍的存在,燕州慘敗就已經足以讓其滅族了,現在就算是裁撤了一半還多,剩下的這三萬人,絕對是真正的百戰老兵,如果讓這樣的白河親軍登岸,就是全軍崩盤的末日!
“回去,全都去河岸啊”將軍們不得不下令部隊掉頭,本來已經全線涌上合圍的騎兵集群,不得不強行回撤,盡管合圍帝顯得那樣的令人渴望,但是誰都知道,就算是合圍,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吃掉這兩萬帝國騎兵,反之白河親軍要是度過了河道,鳳臺部十萬大軍就會成為被夾擊的肉餡,這時候,還去包圍什么帝?擋不住鳳臺部渡河,大家都是死路一條!
河岸地帶,已經是無數的火矢騰空而起,將大半河面照的一片火紅,來自船體的一道道的鋼制弩箭,也從重弩車的凹槽架子瘋狂的射出去,弩車身沉重的往后一震,光點飛出去,
“轟隆隆”
來自每艘運輸船的前后兩側的兩門雷神,在夜色中那巨大的聲響與火光,更是分外驚人,擊中的人群位置,就像是釘子狠狠砸進了脆裂的墻體里,隨著一聲清脆撕裂的聲音,就可以看見被擊中的位置一片斷肢在飛,騎兵從戰馬上翻滾下來,戰馬在長嘶中翻倒下“注意,沖上來了”凄厲的喊叫聲中,一艘運輸艦巨大的船體猛地晃動,與河岸上的淺灘狠狠的撞上,受到波及的的人頓時一片翻滾,這艘沖上來的船體極為巨大,草原射手驚恐的看著這個龐然大物映照在岸邊的火光之下,這艘船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們需要昂抬起頭才能看清楚甲板的高度 “快起來,射啊!”百夫長們焦急的大喊,現在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這艘沖上來的巨船讓所有人的心都在顫抖,密密麻麻的射手,也在此刻出現在高聳如城墻一般的船甲板上,這些都是耶律家的射手,盡管被撞得頭破血流,依然迅速的拉開手中的弓弦,
下面全都是亂跑的敵人,連瞄準都不用,暴雨一般的箭簇眨眼就傾瀉而下,慘叫四起,下面的鳳臺部射手被射的一片片的倒地,密集的箭簇就像是蝗蟲一般的飛亂穿透他們的身體,扎進他們的只穿著披甲的肉里,從他們身體的一端射進去,從另外一端透出來,因為爆發的范圍所以密度極大,往往是三四支箭同時射進一個人身體,就看見中箭者的鮮血凄厲的炸開,隨風染紅了四周,巨大的高度差異,讓下面的鳳臺部射手只有絕望的奔跑,連反擊都沒法做到,
第一艘沖上岸的船體剛剛穩住,第二艘運輸艦,第三艘運輸艦。。。。。推動著讓草原人心驚膽寒的浪潮就沖了上來,這樣滿載射手的運輸艦足有五艘,就像是五個重重嵌入的點,一下將鳳臺部在河岸上的軍隊割裂開,箭如雨下,雖然草原人不習水性,但區區百米左右的河面,也就是五六分鐘的時間,除了在撞上岸的那一刻受了一些輕傷,大部分的耶律家弓射手都只是擦破了外皮,三四百米的河岸,在五艘運輸艦的控制之下,竟然被掃蕩的一空,中箭的尸體躺滿了河岸,滿河岸都是白色箭簇在風中顫抖,河水沖擊在尸體上,卷著鮮紅色退回去,
“蒙古羅大人,現在我們怎么辦?”一名從河岸方向跑回去的將軍滿臉都是沮喪 “擋不住了,河岸破了!”
從河岸方向倒卷回來的消息,也讓其他的草原將軍們臉色很難看,
第一批白河親軍已經從船上下來,他們沒有騎馬而是迅速依靠在船體附近,用手中的弓箭不斷射擊潰散的鳳臺部士兵,建造巨大的數條黑色鐵鏈也隨著船體靠岸而被掛在兩艘帝國運輸艦上,以船體為橋墩構成的浮橋已經完成了大半,第二批運輸船靠岸,隨著巨大的擋板放下,全身披甲的白河親軍騎兵蜂擁而下,猶如洪流一般從混亂的鳳臺部大營側面猛灌進去,鳳臺部在河岸方向的大部分都是射手,在這些白河親軍騎兵面前,就像是一把熱刀插進了雪里,一排排的被割倒!無數馬蹄踩踏而下 “慌什么,不就是三萬白河親軍,何況還沒渡河呢,論總兵力,我軍依然是占據優勢!就算對方想要夾擊我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蒙古羅臉色鐵青,咬的牙齒咯咯的響,目光血紅的從河岸方向收回來,確實是上當了,盡管現在發現帝就是一個吸引自己的誘餌,但是他也絕對不能承認是指揮上的問題,因為他是黃金家族的象征,是受到長生天眷顧的人,有長生天的指引,他怎么會失敗?只是出了一些意外,否則今晚未必就不能將那兩萬帝國騎兵給困殺在這片土地上,贏取一場前所未有的輝煌,雖然現在戰局不利,但是距離失敗還有相當的距離,也就是損失大了一些,但是帝已經被纏住,耶律家的白河親軍才剛剛渡河,一切都還在可控制的范圍!
”傳令下去,放棄包圍,全軍向北撤離!“蒙古羅果斷的下達命令,下面的部隊也是被壓的叫苦不迭,好不容易將帝國黑甲騎兵困死,現在又被對方再次逼迫的倒退“完了,河岸已經崩了”來自軍中的各種喊聲,更是讓人心惶惶 “跑吧,趁著還能跑”
“都在發生呆啊,給我讓開啊!跑得快還能活,跑得慢就等死吧”整個鳳臺部軍隊終于亂了,在掙脫圍困的帝國騎兵和渡河的白河親軍的夾擊之下,呼喊奔逃,沒頭蒼蠅一般的亂竄,為了逃命,甚至有的草原人開始朝自己人沖殺揮刀,
蔓延的巨大營地,形勢亂得就像是沸水一般,血與火的氣息熏得厲害,如此慘烈,甚至讓站在一艘運輸艦船頭的耶律七夜光都看的頭皮發麻,今夜之戰,實在是滌蕩起伏的令人目不暇接,
兩萬帝強襲十萬草原軍的營地,在最開始知道的時候,就算是耶律七夜光也被嚇了一跳,實在是太冒險了,稍有不慎就是全軍覆滅的結果,在被告知這兩萬帝國騎兵其實只是引誘鳳臺部注意力的誘餌,真正展開致命一擊的依然是耶律家的白河親軍,耶律七夜光依然這個作戰計劃是瘋狂的 但耶律七夜光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將天時地利利用到極致,猶如一雙天地魔手,利用漢水特殊的地理環境,最終將鳳臺部十萬南下大軍徹底抹掉的作戰計劃,令她完全無法拒絕,這是帝國皇帝送給耶律家的大禮,也是皇帝送給自己帶來禮物,草原族最終崇拜的依然是強者,
蒙古羅的人頭送給耶律家的立國大典,而這份戰功,最終成就的卻是自己,耶律七夜光,
自燕州慘敗以來,整個中比亞都認為耶律家風光不再,就連這次耶律家立國,不知道有多少勢力在背后嘲笑耶律家完全是靠著女人攀附上了帝國這個大腿,就連自己的父親,當初以一人之力帶領三十萬草原南下,揭開這個草原人占據中比亞輝煌畫卷的草原梟雄,也一樣透出了頹敗的暮氣,
似乎也已經認定,耶律家再無復興的可能,只求能夠在有生之年,再添加幾個耶律家的血脈了事,似乎一切都在預兆著,當初掀動了整個中比亞風云的耶律家,如今已經真的沒落,而今夜,耶律家的草原刀將再次向整個中比亞證明,耶律家未老,耶律家的刀依然如同以前那般鋒利 一戰寂滅鳳臺部十萬鐵騎,斬殺黃金家族的蒙古羅,
這份必然讓整個中比亞再次嘩然的戰績,最終會讓自己名正言順的登上耶律家主的位置 一個被人扶持上去的耶律家主,和一個用自己實力證明足夠優秀的耶律家主,在各方勢力眼中完全就是兩回事,這甚至決定了草原各部的態度,沒有人會歸附一個依靠帝國扶持的耶律家,那是成為各方的笑柄,但是沒有那個部族,會漠視一個即將在借助帝國的力量,再次一飛沖天的耶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