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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神秘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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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列表第三百二十八章神秘商隊章節列表第三百二十八章神秘商隊  新年的漠北,又是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風雪席卷草原,從大年三十開始,暴風雪足足肆虐了三天三夜方才停息,天色放亮,當天寶十二年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在草原上時,漠北已經成為了一個白雪皚皚的世界。

  在金山以北,離唐軍大營約百里外的雪原上出現了一支商隊,商隊由五百多匹駱駝組成,滿載著草原上需求量很大的各種貨物,緩緩地向東而去,回紇是游牧民族,物資比較稀缺,各種日用品基本上都靠商人來輸送,輸送的路徑主要有三條,一是西路,由粟特、安西等地的商人越過金山,將大量物資運往草原,其次是中線;也就是河東和朔方,這一路主要是以官方貿易為主,在邊境城市開設馬市,雙方商人進行物物交易,還有唐王朝賞賜給回紇的大量布絹,也是從這里出境;再一路就是東面貿易,范陽、幽州等地,當年的安祿山就是一個從事邊境貿易的小商人。

  安史之亂后,吐蕃占領了安西,絲綢之路北移回紇境內,西線貿易便興盛起來,大量的粟特商人進出草原,漸漸地,他們控制住了回紇人的經濟命脈,支持回紇新興的貿易貴族,粟特人在回紇政局中開始有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回紇的歷次權力斗爭中都有他們的影子。

  而此時,粟特人進入草原只是為了謀取厚利,人數不多,時間也大多集中在夏秋兩季,像這種冬季出現的商隊還極為少見。

  這支粟特商隊由粟特人和突厥人混雜組成,共一百余人,首領是一名中年男子,名叫巴邏,來自撒馬爾罕,但準確地說,這個巴邏不是粟特人,而是波斯人。

  越過金山,他們都沒有看見任何牧民,從前幾個牧民常駐的地方都已成荒涼一片,牧民們死的死、逃的逃,都掃蕩一空,令巴邏不勝感慨,難怪回紇可汗對李慶安恨之入骨,唐軍的手段果然毒辣之極,回紇想恢復元氣,真的很難了。

  過了金山,商隊變得緊張起來,他們唯恐遭遇到唐軍,可是他們越擔心,事情往往就會成真,上午,他們剛剛越過一條冰凍的河流,忽然,見一支騎兵隊從南面奔來。

  商人們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很多人轉身要逃,巴邏急忙大喊:“不要逃,逃不掉的,大家聽我的命令。”

  商人們戰戰兢兢,等待噩運的到來,這時騎兵隊奔至,果然是一支唐軍的斥候隊,他們負責巡邏這一片地域,正好發現了商隊。

  斥候隊正沖上前大喊道:“所有人舉起手,妄動者格殺勿論!”

  巴邏率先舉起手,其他商人也紛紛跟著舉起手,隊正一揮手令道:“給我搜查!”

  幾十名士兵沖上前,先用長矛對貨物亂捅一氣,這才一一開包檢查,沒有發現違禁物品,一名士兵向隊正耳邊私語了幾句,這時,巴邏走上前,拿出滿滿一袋銀幣,遞給隊正陪笑道:“這是給軍爺們的酒錢,請行軍爺行個方便!”

  隊正掂了掂銀幣,滿意地點點頭道:“我可以不為難你們,但我們崔將軍有過嚴令,任何商隊不得和回紇人交易,違令者都必須要經過他的審問,我不敢違抗軍令,你們跟我走一趟吧!”

  巴邏一呆,給了錢還要去嗎?隊正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便笑道:“違令商隊有兩種,一種是明知故犯,這種要嚴懲,另一種是不知情,可以網開一面,我可以替你們美言,說你們是屬于第二種,這樣就不會為難你們。”

  巴邏無奈,只得答應道:“好吧!我們隨你們去。”

  他回頭喊道:“大家向南走!”

  商人們調轉方向,跟著唐軍斥候隊,向南方而去。

  唐胡聯軍大部已經撤回了金山以西的老巢,但仍留下了一萬軍隊駐防金山以東,一萬軍隊中有三千唐軍和七千三部胡軍,受崔乾佑的直接統帥,崔乾佑沒有返回北庭,他仍然留在了草原上,等待春天的到來,崔乾佑比誰都清楚,盡管在過去的一年里,他在漠北的西部橫行無忌,但回紇軍的實力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他們甚至沒有和回紇軍的主力對抗過,春暖花開,就將是回紇人反擊的到來。

  這天上午,和往常一樣,崔乾佑騎馬在軍營附近視察,一千騎兵跟隨著他,馬蹄將積雪踏得嘎吱作響,厚厚的積雪齊至戰馬的膝蓋,行路十分艱難,將士們愛護戰馬,用毛氈將戰馬的腿和肚子都裹了起來,緩緩地在雪地上行走。

  這時,一名士兵指著遠處大喊:“將軍,你看!”

  崔乾佑打手簾向遠處張望,白雪在陽光的映射下格外刺眼,但他還是看見了,遠處出現了一隊小黑點。

  “上去看看!”

  騎兵隊折道向北,很快便漸漸靠近了小黑點,竟是一支由數百匹駱駝組成的商隊,滿載著各種貨物,約一百余名突厥人和粟特人,他們就是被唐軍斥候發現的商隊,正押送來大營。

  斥候隊正見主將到來,連忙跳下馬,邁步上前來稟報:“啟稟崔將軍,我們在金山北面發現了這支商隊,特押解回營,我們已查驗過,沒有違禁物品,他們也不知將軍有禁商令,屬于初犯。”

  自從唐胡聯軍進攻回紇以來,商隊就很少出現在草原上了,而且冬天出現商隊更是罕見,這還是第一支,崔乾佑不由有些奇怪,便馬鞭一指問道:“誰是領隊,出來答話!”

  只見從商隊中出來一名四十余歲的男子,正是商隊首領巴邏,他上前將手放在胸上,給崔乾佑行了一禮,用一口熟練的漢語道:“尊貴的將軍,小人巴邏,是商隊的領隊。”

  崔乾佑打量他一眼,是一名粟特胡人,他便問道:“你們從哪里來,又要去哪里?運的什么貨物?”

  “回稟將軍,我們從撒馬爾罕來,是去回紇人行宮,這是我們在怛羅斯城繳稅的稅單,請將軍過目。”

  巴邏取出一張紙,遞給了崔乾佑,崔乾佑打開看了看,貨值五萬第納爾,繳稅二千五百第納爾,他將稅單還給了對方,冷冷道:“我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完。”

  粟特商人看了一眼駱駝隊,道:“我們年年和回紇人做生意,知道他們需要什么,我們的貨物主要是鹽、糖和茶葉,還有一些銀器,非常受回紇貴族的喜歡,我們主要是去換回紇人的毛皮,往來獲利。”

  “沒有生鐵嗎?”崔乾佑繼續問道。

  “回稟大將軍,生鐵也能獲得厚利,我們原本是運有生鐵,但在怛羅斯城聽說唐軍和回紇開戰,我們就把生鐵在怛羅斯城賣了,換成了鹽和糖,現在我們不敢賣生鐵給回紇,我們也不知道將軍有禁商令,怛羅斯的稅官沒有說。”

  崔乾佑點點頭,如果他們是從碎葉來就應該知道禁商令,從怛羅斯城來確實有可能不知道,回答得還算令他滿意,不過這些商人來得正是時候,連下幾場暴風雪,軍隊物資補給困難,鹽、糖和茶葉正好是他們軍隊急需之物,他的臉色變得緩和了一點,笑道:“回紇行宮已經被我燒了,城中的毛皮也已經搬到了我們軍營,你們就不用再向東走了,向東幾千里都是無人區,就和我們唐軍做交易吧!我不會虧待你們。”

  商人們對望了一眼,粟特商人立刻躬身道:“我們愿意!”

  崔乾佑大笑道:“好!跟我們回軍營,我會熱水和帳篷來招待你們。”

  商人們催動駱駝,跟隨唐軍向軍營而去。

  進了軍營,士兵們都涌了上來,幫忙卸了貨,貨物果然都是上好的鹽、糖和茶葉,都是用布袋裝著,外面裹上干草,幾十口大箱子裝滿了銀器,唐軍不需要銀器,而是把鹽、糖和茶葉搬進了帳篷,又有人領他們去選毛皮,幾名軍需官開始盤點貨物,和商人們討價還價。

  商人巴邏則被領進大帳,崔乾佑有話要問他,巴邏跟著士兵走進大帳,他心情忐忑不安,他聽斥候隊正說了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便知道這個崔乾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方圓兩千里內的牧民幾乎都被他趕盡殺絕,若說話不投機,他會饒過自己嗎?

  大帳里熱氣騰騰,中間是一堆火盆,火盆上的鐵架子正烤著一只全羊,脂香四溢,肉香撲鼻,兩名親兵正忙碌地烤著羊,一名容顏秀麗的回紇少女拎著一只金制酒壺,將馬奶酒注滿了桌上的銀碗。

  “請坐吧!”

  崔乾佑手一擺,請巴邏坐下,笑道:“我在吃午飯,一起用一點吧!”

  親兵割下一只烤好的羊腿放在他面前的盤子里,并在小碟子里放了一點鹽,回紇少女則給他也倒了一碗酒,巴邏連聲謝道:“多謝將軍!”

  崔乾佑微微一笑,他用鋒利的小刀切碎羊肉,用刀叉了一塊烤得流油羊肉,蘸了點醬汁和鹽,放在口中嚼了起來,一邊問道:“你的漢語說得很好,在哪里學的?”

  巴邏是虔誠的伊斯蘭教徒,不敢喝酒,只吃了點羊肉,恭敬地答道:“我二十歲時隨父親去了洛陽,在那里呆了三年。”

  “三年?三年時間就能學一口流利的漢語嗎?”崔乾佑有點不相信地看著他。

  親兵已經給巴邏換了一碗熱茶,巴邏的心里有些緊張,端著茶碗的手顫顫發抖,他喝了一口茶,平靜一下心情道:“我對語言有天賦,不僅會漢語、突厥語和阿拉伯語我都會說。”

  “是嗎?看不出你倒是個人才啊!”

  崔乾佑哈哈大笑,嚇得巴邏更緊張了,他生怕這個崔將軍興致一來,便將他留在軍中,好在崔乾佑對語言只是隨口問問,他找巴邏來,意不在此。

  崔乾佑沉吟一下便問道:“我找你來是想問問河中的情況,河中的局勢現在怎么樣了?”

  巴邏緊張的心終于放松了,他苦笑一聲道:“怎么說呢?從表面上看,河中局勢是平靜的,可背后,河中的危機已是風起云涌。”

  崔乾佑一怔,慢慢將手中的羊肉放下了,追問道:“說具體一點,什么危機?到什么程度了?”

  “危機主要兩種,一種是國與國之間的矛盾,尤其是康國和石國爭奪粟特人主導權,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另一種是祆教徒和伊斯蘭教徒的矛盾也十分尖銳,從前大食毀掉祆教寺廟,修建伊斯蘭清真寺,現在唐軍扶持祆教,祆教徒們便要求拆毀清真寺,重建祆教寺廟,而伊斯蘭教徒又不答應,兩派教徒不斷發生沖突,去年九月在安國布哈拉爆發了大規模的流血沖突,雙方死了兩百多人。”

  崔乾佑眉頭皺成一團,這些事他從來都沒聽過過,他又問道:“那唐軍呢?唐軍是什么態度?”

  巴邏嘆了口氣道:“關鍵就是唐軍沒有公平處置矛盾,唐軍偏袒石國、偏袒祆教,反而使矛盾更加激化,布哈拉已經出現‘趕走唐朝,殺死李慶安’的標語,荔非將軍只管一味強勢鎮壓,不得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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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乾佑不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之所以問這件事,是他已有心去河中替代荔非元禮。

  崔乾佑雖然是唐軍大將,但他卻文武雙全,更渴望能成為主政一方的軍政首腦,當年他就曾經主動請纓能留在河中留守,但李慶安最終選擇了荔非元禮,盡管李慶安將他放到漠北來對付回紇,也算是重用,但崔乾佑始終對當年之事耿耿于懷,他認為荔非元禮那種粗人怎么能治理好河中,對付回紇倒是可以,而只有自己才能應對好河中紛繁復雜的局面,只不過荔非元禮是李慶安的心腹罷了,在這一點上崔乾佑不太認可李慶安的用人思路,現在河中危機四伏,讓崔乾佑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幸災樂禍之感,但他心中也更加急切,怎么樣才能讓李慶安知道自己的意愿呢?

  崔乾佑沉思不語,巴邏看在眼中,他若有所悟,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那將軍認為,怎么樣才能解決河中的危局?”

  崔乾佑從沉思中驚醒,便擺擺手道:“我只是隨便問問,多謝你了,交易完成,你們便可以離開軍營,不要再向東去了,知道嗎?”

  “小人明白,不會再向東去。”

  巴邏行了一禮,便起身告辭了,大帳外的交易已經結束,商人們喝了熱茶,正在忙碌地將毛皮卷最后捆扎,搬上駱駝,巴邏的隨從見主人從帳中出來,便跑上前道:“主人,我們都收拾好了,什么時候能離開?”

  “收拾好,立刻就走!”

  商人們收拾好了東西,離開了軍營,他們不敢再向東,便掉頭向西走,一直離開了軍營數十里,巴邏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既然從金山過不去,那他們只能走安西進入河西,再從張掖北上居延海,從那里去回紇牙帳。

  巴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縫在皮襖內衣口袋里的東西,東西還在,那是大食阿拔斯哈里發寫給回紇可汗的親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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