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練武場內又練了大約一個時辰,眼看著就要日上三竿時,岳羽抬起頭,望了望天空。今天的天氣晴朗,平常那些經常在天際間劃過的巨禽,卻少見的沒怎么出現。至于冉力期待中的暗羽雷鷹,更是蹤影都沒有見著。這倒也在他意料中,那鷹肉固然好吃,不過若是來的多了,給城里造成的麻煩和損傷也是非小。那些值夜之人,自然將那只死鷹和所有痕跡氣味處理得干干凈凈,盡量不讓那大群的雷鷹有可能察覺。
岳羽略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視線,然后再次甩了甩持劍的右手。感覺有些酸軟,不過離這是鍛煉的極限,還有一段距離。只不過——
他的目光看向了冉力的方向,那小家伙正被那位四級武師催促著,鍛煉大怒冥王斧的第四式到第七式。這種斧法非常簡單,比他正在練的基礎劍式高明不了多少,來來去去就是那么幾式橫斬豎斬,只是角度有些微小的差別,需要注重下銜接轉圜而已。不過簡單歸簡單,配合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斧,卻是威力無窮。正適合冉力修習。而給他挑選這門武學修習的那些教習們,還是有些眼光的。
然而一百二十斤的斧頭,給肌肉骨骼造成的負擔,也是非同小可。
而反反復復的連續同樣的招式,這固然有利于冉力,深刻記憶住它們,但是那些發力的肌肉,這幾個小時連續下來。只怕也是處于極限狀態。那小家伙自己可能沒察覺,然而曾經給冉力檢查過身體的他,卻大致能夠判斷出來。
搖了搖頭,岳羽將手里的鐵木劍,放回到武器架上,然后毫不停留地轉身向場外走去。而看到自己的小主人似乎是打算離開,正練得上癮的冉力,只得極不好意思地沖著指點他的教習笑了笑。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巨斧背在了身后,大步朝岳羽的方向趕了過來。
而那位四級武師,則是氣得吹胡子瞪眼,有心想要訓斥,然而看看天色后,卻又一陣啞然。宗族對子弟的要求,是每天至少訓練一個時辰,其他就別無什么硬性的規定。不過一般人,都會恨不得將所有時間,用在武技的訓練上。像岳羽這樣的人,卻是極為少見。不過那小家伙非要如此,他也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去斥責。難道要用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道理教訓么?那小娃娃在武學上根本就沒什么前途,聽說也早已放棄了在這方面發展,強迫也是無用。只是可惜了冉力這個好苗子——
“小少爺,主母早上可是說了,要我們到午時才可以回去!”疾步走到了岳羽的身旁。冉力傻乎乎的笑著。看他這模樣,那鷹肉的事情,已經完全被這家伙忘了。
“怎么?你還想回去再練一練?”
嘴里這么問著,岳羽心里卻是微微有些嫉妒,他拿著輕了十幾倍的劍練上三個小時,就感覺體力有些透支。這家伙不停不竭的揮舞了一早上的斧頭,精神卻是無比的健旺。人和人之間,還真是比不得。
“嗯!第六式那里還有些沒弄懂,感覺有些不對勁。”
冉力抓了抓頭發,又遲疑著道。“還有第七式大怒通幽,轉換成第三式和第四式的時候,好像有點問題,我想再問一問那位老先生,順便再練習一下第三式。”
岳羽一陣無言,心想自己語氣里這么明顯的情緒,這傻小子到底是真沒聽說來,還是裝作沒聽見?
相處兩個月時間,他心里早知道這個家仆,絕非是如他表面那般,是一根直腸子通到底的人物。
事實上,在他剛清醒的那段時間,就曾親眼看到這家伙色迷迷地偷看一個丫鬟洗澡。被發現后卻又立馬變回一副很是憨厚的表情,然后在不曾開口的情況下,順理成章的栽贓嫁禍給了附近的一個男仆。而后者無論怎么解釋都沒有用,反倒被認為是故意誣陷老實人,就連他那‘母親’,也對冉力的‘清白’堅信不疑。
不過冉力的本性倒也善良,當聽到岳張氏要將這人趕出府外,卻又很光棍的站出來承認。只是那時這家伙卻又避重就輕,成功的扮演著一個性格憨厚,但對女人已經很有些好奇的清純少年形象。而事后無論是岳張氏,還是那個被偷窺的丫鬟,不但非常大度的表示諒解,更是大贊冉力確實是真的‘老實’。特別是后者,甚至當時就有些竊喜。岳羽之后又有幾次看到,那小丫頭偷偷的跑去冉力的房里,至于兩人間這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他卻是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在岳羽的感觀里,自己的這個仆人,表面上淳樸無比,肚子里卻有些蔫壞。不過大致上,卻還不失是一個好孩子。
而此時他也心知這不老實的小家伙,其實是在變著法兒用言語旁敲側擊,不過聽冉力這么一說,岳羽的注意力,卻還是轉移到了對方所說了幾式斧法上。回憶著剛才在練武場內看到的情形,然后在身體里的輔助寄生系統內,抽出一部分資源進行演算。過不多時,他對冉力所說的幾個問題,就已差不多了然于胸。
這時候岳羽的心內,卻是再一次的心生的妒意。這傻小子的武感實在驚人之至,這些不妥之處,他之前目睹的時候,是根本就未曾察覺,甚至那位四級武師,只怕也是對此不甚了了。但偏偏冉力,他不但注意到了,更清楚的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只是以他的閱歷年紀和武道經驗,還無法拿出解決的辦法而言。
這種資質,實在是令人不知怎么說才好。若不是岳羽有自己的底氣在,真的很難在冉力的面前,維持著心理不失衡。
側過頭,仔細看了看冉力無比期待,就仿似小孩子期待糖果的神情,岳羽不由地為之一樂、
“現在是不行!等休息兩個時辰,下午到城外我再教你。”
冉力聞言頓時眉開眼笑,一臉的興奮。岳羽懶得理他,徑自走入到街道上的人流當中。
上午的辰時到午時,也就是臨晨七點到中午一點,素來都是岳家城最為繁華的時分。若是遇到像今日這樣,逢五逢十日的大集小集,就更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
——按說這應該是天上那些妖禽最佳的捕食之所,不過這時候在城里,不止是有著上千名持有八石之弓的武師,那布置在城內高處,射程可達一千二百米的巨弩,也同樣是恐怖至極的大殺器。
傳說六百年前,岳氏舉族遷移,在這里建城的時候,幾乎每日都有巨禽猛獸在此肆虐。一直到歷經兩百年之后,岳氏族人和妖獸雙方都死亡無數,這才逐漸絕跡。其中有些稍有些年紀和智慧的高階存在,更是視此地為畏途險地,每日里獵食之時,輕易都不敢靠近。
岳羽的家在城里的北側,靠近后山的方位。不過此時才巳時多一點,離岳張氏口里所說的午時,還差了整整四個小時。岳羽一來不忍自己那位‘母親’失望,二來也不想被大不了自己幾歲的人提著耳朵教訓,三來本身確實有事,因而根本就沒打算這時回去。他轉過身,走向了街道南側。順著階梯一路往下,當接近城門口處時,一個招牌上,有著‘岳記藥鋪’字樣的大型店鋪出現在了他眼里。
岳家城是山城,當初建城之時,由于防御妖獸的便利,岳氏宗主選擇是依山而建,族內越是重要的宗族產業,就越恨不得往更高處堆。不過唯獨這需要收購大量藥材的藥鋪,還有收集珍惜妖獸尸體和材料的兵器鋪與防具鋪,被擺在了山下的城門口處。一來是是做生意,自然要把店面放到最顯眼的地方。二來是為了節省本來就不多人力,也更方便顧客。當然最珍貴的一部分藥物材料,以及制藥鍛造之所,不會放在這下面。這里出售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藥丸成品和武器而已。
而當岳羽帶著冉力走入到藥鋪之內時,只見這偌大的店鋪內,滿是一些穿著爛皮襖,背著弓箭的獵戶。賣藥材的人多,買藥的人少。不過他卻一點都不敢輕視,這個世界的野外,都是一些極危險的所在。這些獵戶能夠出入其間,并且獵殺妖獸,除了擁有極強的野外求生本領,本身也至少有著武師以上的實力。
目光在室內一掃,當目光觸及到一個正在劃撥著算盤的胖子時,岳羽的眼神一亮,忙向那邊走了過去。
“德叔——”
岳羽躬身行了一禮,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那胖子拂了拂袖,一臉很不耐煩地神情。
“又來這里辨識草藥?算了!你自己進去吧,自己在里面注意小心別亂來。不該你碰的別碰,可以碰的你也悠著點!”
岳羽微微一笑,再次慎重其事的向對方躬身拜了拜,這才跨過了柜臺,走向了店鋪之后的方向。
而這時候在那胖子身旁,一名賬房打扮的精廋男子,見狀卻是微一皺眉。“有德老爺,這只怕是有些不合規矩。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們不好交代——”
“普通的藥庫而已,能出什么事?何況這小子以前也來過幾次,還算是知曉分寸。”
岳有德先是不以為然皺了皺頭,然后一聲嘆息。“這孩子父親曾經與我交好,既然已經求到了我這里,就不能不照拂幾分。他習武已是注定無成,轉而習藥,倒也未嘗不是一個出路。你們就幫我擔待著點!”
說到這時,岳有德又眼神復雜地,看向了柜臺之后的內簾。“說起來,這娃娃倒也可憐,他父親幾十年辛辛苦苦掙下來的那些田地,多半是一畝都守不住。可即便如此,也有人迫不及待呢——”
后面的這些言語,岳羽自然是不可能聽得見。他輕車熟路的,在藥鋪之后的走廊內行走著。當推開最末端的一扇大門,一個至少占據這個建筑一半空間的殿堂,展現在自己面前時。岳羽的心情,猛然間開始雀躍了起來。
這是一個大型的藥材庫,兩旁的墻壁全是一些大約三個成人高的藥柜,總計有萬余個抽屜,被整齊的排列其間。一些奴仆在其中不斷忙碌著,或是把處理好的藥材納入到柜中,或是用藥秤將之取出包好,然后從一扇窄窗中遞出去。
岳羽知道,在這個藥鋪之后,就有個制藥的所在。一般消耗量較大的傷藥,跌打藥和補氣丸就在那邊制造。
不過這于他來這目的無關,岳羽首先是看向了藥庫最里面,那個貼著金箔的柜子。這就是岳有德所說的,不能碰的東西,藥鋪當天收到的珍藥,都會被暫存于此。對于這個藥柜,岳羽倒是頗為眼熱。只是很可惜,以他現在的身份,若是真去碰上一碰,只怕以后都別想再來了。
惋惜地一嘆,岳羽把注意力轉移到兩旁,然后直接鎖定位于二十八號到三十號藥柜的方位,踱步走了過去。
他先是把其中一個標志著一千四百七十四號七葉苓的抽屜打開,然后裝模作樣地,取出一根已經被完全脫水曬干了的藥物,開始輕嗅了起來。這是辨識藥物的第二道程序,觀其形,嗅其味,岳羽裝得也是似模似樣,而旁邊經過的那些藥鋪的奴仆雜役,也都不已為意。
然而此刻,在岳羽的瞳孔里,卻閃著同樣的瑩光。而腦海中,手上這根七葉苓,也隨著他體內內勁的探索,逐漸地現象出完全的形狀。
他的解析能力,只能夠萬全分析出皮膚表面觸摸到的物質,但若是能夠用體內的內力,對物質進行全面而詳細的探索滲透,也可以解析出全部和大致的構造。不過這有個原則,那就是質量和密度越大的東西,他內力就越難以滲透進去。像冉力使用的那把斧頭,其中滲入的那部分黑鎢金以及其他稀有金屬,他這兩個月來就從沒有解析成功過。
不過這些結構松散的草木纖維,顯然是不在此例,大約二十秒鐘之后。一張有著七葉苓具體的形狀和分子結構、礦物質成分、甚至所含元素的圖表,已經顯示在了他腦內映射的影像中。
仔細看著那些元素成分,岳羽心里卻是微感失望,不過他還是再次拿起了另一根曬干了的七葉苓。單獨一根藥物的圖表,并不能證明其具有普遍性。所以岳羽的做法,是隨機選擇其中的三到五個,然后進行對比。
等到他將七葉苓的所有詳盡成分資料,保存記錄在輔助寄生系統的記憶庫里時,已經是兩分鐘過后了。這時候的冉力,已經很是不耐地瞇起了眼睛,像往常那樣靠坐在一旁呼呼大睡起來。過不多時,又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岳羽見狀一聲失笑,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繼續下一個,一千四百七十五號溪茸的辨別。
而大約三個多小時后,岳羽眼神的失望之色,卻是愈來愈濃。此刻他的面色已經略顯得青白,額頭上更是滴落著豆大的汗水。
辨識藥物,雖然并不是什么體力活。但是在他而言,卻又有著一些不同。他體內的內息,每一次對那些藥材進行解析,都會消耗那么一點。而以他目前才二級武士的修為,每天五十到一百來種,已經是極限了。此外那所謂的輔助寄生系統,盡管有著計算機類似的能力,但畢竟不是真正不知疲倦的電子設備。而是將他大腦內,那些剩余而無法利用的資源,進行優化,并且有機整合而已。要消耗大量的體能不說,長久繼續下去,更會永久性地損及到腦細胞。
事實上,能夠辨認到如今的一千五百四十三號,是他連續二十多天努力的結果。而盡管從其中,岳羽已經找到了絕大多數,他所需要的藥物成分。可惟獨最重要,需求量最大,也最關鍵的一種,卻是至今都不見蹤影。
對于這件事,岳羽本來倒也不是很急。不過看岳有德也就是那位德叔的神情,怕是已經對他有些厭煩了,他以后能夠再來幾次這藥鋪幾次真的很難說。日后再想解析更多的藥物,那就只有自己在街上收購。可這樣一來要耗費不少錢財不說,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能力和意圖——
盡量不令自己焦慮的心情顯在面上,岳羽用隱蔽之極地視線,再次掃了掃最里面那幾個貼著‘金箔’的藥柜。然后心中再次一陣發愁,難道說那種成份,就真的只能在那些珍貴藥材中找到?
可惜這些東西,別說他收購不到,即便真有錢和門路能夠弄到手,也只會引起宗族內的不滿。在岳家城內,岳氏雖然不禁其他人進行藥材買賣,但是那些珍藥去肅來都是宗族壟斷,容不得其他人插手,甚至族內弟子也不例外。
微搖了搖頭,岳羽勉力壓制著自己心內的失望,拉開了第一千五百四十四號抽屜。而這一次的標簽上,寫著的是翼鼠之骨。
※※※※
岳羽離開藥鋪時,是哼著歌回去的。二十三世紀某位大歌星曾經風靡整個人類世界的歌曲,可惜他的五音有些不同,令其失色不少。不過這并不妨礙其他人,從這充滿了歡快氣息的聲調和旋律,來判斷出岳羽目前歡暢之至的心情。
“小少爺,剛才有德老爺說了,以后不許你再去藥鋪!”
冉力在一旁試圖提醒,他現在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實在是搞不清楚,為何在被那樣訓斥之后,岳羽反倒是興高采烈。當然也聽不懂,現在岳羽正唱的這首英文歌,只是感覺聽起來還不錯。
“不去就不去,以后狂怕也用不著再去了。”
岳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實他在心里倒還是有些小小遺憾的。這意味著他很難再免費獲得辨認藥材的機會,此外在那個藥材庫內,品種也是最齊全的。
可惜幾分鐘前,他在心情激蕩之下,打翻了那個裝有翼鼠之骨的抽屜。這給了岳有德拒絕他的理由,父輩留下的交情,作用畢竟是有著時效性和限度的。而在有借口的情況下,他‘父親’的那些‘摯交’非但不會說他不好,反倒是要稱贊他仗義。
——當然,這并不就是說,那位德叔是位生性涼薄之人。相反岳羽現在還想著要找個機會,答謝一下此人的幫助。讓他自由在藥鋪里辨別藥物,岳有德本身恐怕是要背負著巨大的壓力。
而相較而言,今天的這一切損失,較之他的收獲,都是微不足道。岳羽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最不抱希望藥材中,找到他最需要的東西。
所謂的翼鼠,是一種極常見極泛濫的低級妖獸。狀似鼠類,背有雙翼,形狀看起來很像是蝙蝠,然而翅膀卻有著羽毛,而非后者那般只有薄膜。經常出入于田地之間,偷食稻穗麥穗和糧作物的根部。若非是本身有著天敵存在,可以算得上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這翼鼠的骨頭盡管也可以入藥,不過多用于骨傷。所以岳羽本不抱希望,只是近乎習慣性地,打算把翼鼠之骨的物質構成記錄在內。
然而偏偏就是在這種看似最不可能的藥材內,他解析到了極少量的,被他自己取名為‘鉍精’——這種他前世從未來見過,也無法排入到元素周期表的物質。而之所以會這么命名,是因為這種東西的原子結構,與元素周期表里的鉍有些相似。
“那么少爺以后都不去藥鋪了嗎?”
冉力聞言后,臉上倒是透出幾分欣喜,對于他而言,那種無聊的地方,還是少去為好。而就在這時候,他的肚子里響起了一聲劇烈的腹鳴,于是冉力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另一件事所吸引,現在是午時,而他也已經感覺到餓了。
岳羽同樣聽到了那鳴叫聲,嘿嘿一笑,加快了返回家中的腳步。
回到那個二進的四合院內的時候,主廳內早已經準備好了食物。而冉力也幾乎是在走進房門的第一時間,就坐到了椅子上的狼吞虎咽,這個世界同樣講究尊卑禮儀,也有奴仆不能與主人同桌的規矩。不過冉力的身份不同,只要他愿意,可意隨時被吸收入岳家。而且從岳羽父親那時起,就已經將冉氏父子視為兄弟子侄,這情分是非同的小可的。故此對于冉力的舉動,也沒人去在意,
岳羽卻不可能像冉力這樣隨意,越是大族子弟,越是講究禮法,以彰顯自己尊貴。他先是雙手抱揖像母親岳張氏的方向七十度躬身一禮,這才坐了下來。等到岳張氏動筷之后,這才拿起了筷子,動作之間也極力保持著斯文。
這是他在這兩個月里學來的規矩,剛清醒時并沒在意,然后就被岳張氏耳提面命,教訓了好一頓。之后這方面就極小心,按照他的打聽來的消息。岳張氏同樣出身于離岳家城萬里外,傳說實力更勝岳家數倍的一個大族。不但本身極端的講究禮儀,對于原來那個小岳羽更是嚴格要求。好在這個世界,究竟是武者為尊,即便有些規矩儀俗,也不會太過繁瑣,沒幾天岳羽就已經學得像模像樣。
不過岳羽盡管是動作優雅,慢條斯理地吃著,他吃飯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比冉力慢。而總體食量,甚至更勝于后者。
——輔助智能寄生系統每天進行運算時的腦力和營養消耗都極大。好在這系統除了運算能力之外,還有輔助人體對食物進行消化的功能,并能夠準確吸收身體所需養分,將不需要的東西排除。在二十三世紀,它除了被軍人和習武者經常使用之外,也同樣是那些減肥女性們的最愛。
不過今天飯只吃到一半,岳羽就感覺有些坐立不安。岳張氏似乎是沒什么胃口,只動了幾筷子就放了下來,然后一雙眼就一直看向這邊,令他感覺有如芒刺在背。
“母親,您這是有什么事嗎?”這個世界也有食不語的規矩,所以岳羽說話的時候,也放下了碗筷。
“你最近飯量增了好多?”岳張氏搖著頭。“往常兩碗就夠了,現在要六碗才夠吧?應該是要長個了——”
“嗯!孩兒也不知道到是為什么,最近就是想多吃一些。”
岳羽心里面捏了一把冷汗,他就知道這會被人懷疑。這個時代,可沒有那種高壓縮營養補充劑,他能夠獲取的營養來源,就只有食物而已。不過在一開始,岳羽還收斂著不敢過分,直到這些天來,體內的儲備熱量和營養實在是支撐不住了,這才開始逐漸地加大飯量。
他這些天一直都在為此而忐忑不已,直到此刻才松了一口氣。不過岳羽直覺地感到,自己的不安感應該不是來自于此事、
“這兩天好像確實是長高了一點,也廋了!”
岳張氏看了看了岳羽的頭,然后眼神一陣黯淡。“今天在練武場那邊,又只呆了一個多時辰?然后就跑去了藥鋪那邊,還被你德叔罵了一頓對嗎?”
“母親——”
岳羽一陣啞然,也不知為什么,一看到對面女子這樣的神情,他心里就涌起一股巨大的愧疚感。
“算了!也是我想得差了,明知道你在這武技上沒什么興趣,還要去強逼你。”
岳張氏搖了搖頭,言語中更帶著幾分哀莫大于心死的頹然。“羽兒你在練武場那邊,大約也是聽那些冷嘲熱諷聽得煩了吧?你若是真不想習武,那以后就自己隨意吧,只是注意別違了族規。還有藥鋪那邊,我會替你求一求德叔的,讓你平時可以在那邊跟著學一學。”
岳羽心里苦笑,誰說他對習武沒興趣?無論是提早結束練習,還是去藥鋪,都有著自己的原因。不過這些理由,卻都不能對岳張氏明說。
其實此刻岳張氏的所言,倒是正合岳羽之意。只是對方那緊擰著的眉頭,還滿待憂色的眼神,卻令他無法做到心安理得。
岳羽清楚岳張氏對自己的期待,也知道那些田產和這房屋,對這個家庭的重要性、
“母親,你可是在擔心以后?”
“我的羽兒,居然也知道心疼人了。”
岳張氏先是一驚,然后似乎是意識到在自己小孩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有些不妥,忙收起了愁緒,像往日般笑著拍了拍岳羽的頭。“不過這事還不用你擔心,你母親我自有辦法!”
岳羽的眉頭一皺,他聽出岳張氏的言語里,并非全是安慰,也有著一絲決然。只是他身為七尺男兒,又怎可能忍見一個嬌弱女子,來為他遮風擋雨?
這時候冉力也從那臉盆大小的碗里抬起頭,眸子里閃現過一絲異芒。
吃完了午飯,岳羽首先做的,就是拿著小岳羽以前攢下來的私房錢,到南城門口那邊,從那些獵人和專業的采藥師手里高價收購藥材。里面有大量的翼鼠之骨,以及他此前圈定的一部分藥物。不過作為掩護,其他無用的材料也收購了不少,多是跌打骨傷的臣佐之藥。然后與冉力一起大包小包的,匆匆跑到了城外。當然不是岳家城的南側山下,那一片片連著的水田,而是城北面的后山。
岳氏號稱這千里方圓之主,然而真正實際控制的區域,其實僅僅只限于這幾十里內,處于群山環抱中的一塊大型谷地而已。大約七十萬畝地,卻需要養活二十余萬甚至更多人口,因而每個區域能夠更耕種的土地,都被利用到了極致。
幸虧的是這個世界環境極佳,土地肥沃。一畝地隨隨便便都能夠產出七八石的糧食,加上梯田技術還不存在。所以他才能在這不算很陡的半山腰,看到淙淙碧水,郁郁蔥蔥的絕美景致。
而做為自家的后花園,這個高約一千四百米,名叫虎嶺的小山頭,幾乎每隔幾年時間,就會被岳氏中那些武師級強者們清理一遍,清除掉所有能夠對人類構成威脅的妖獸。
此外還有最高處,那成群的弩炮——以極具韌性的黃拓木,加上軟銀鋼制成的弩身,然后配以獅鷹以及狂角犀的筋制成的弓弦,使得它們的射程,高達一千到一千四百米之巨。不但可以防御天空的猛禽,對來自山腳下的威脅,也有足夠的壓制力。
這是岳家連續數百年的積累,也使得這片也算是野外區域的地方,比周邊附庸于岳氏的一些小城鎮和村落還要安全得多。城內的很多小孩,都將這里當成了嬉戲玩耍之地。
當然岳羽和冉力跑出來的目的,不是為了玩,而是準備去后山東部的一處所在。
——那是一快隱藏在密林當中,靠著一條山溪的草地。自從一個多月前,岳羽發現這里之后,幾乎每天都會帶著冉力跑到這里,并合力建造了一個木柵欄將之圍住。
在守衛這片后山的大人們的眼中,只當是這兩個小家伙貪玩,把這個地方當成他們的一個‘根據地’,很多人在小時候,都有過類似的經歷,因而也不以為異。不過岳羽專程跑到這里來的真正目的,卻是準備在這里進行真氣方面的修行。
岳羽把這里稱為‘靈地’,旁人或者察覺不到,擁有解析能力的他,卻在一個多月前,冉力帶他出來散心時,就發現在這片區域中,那些被他命名為‘靈氣’的不知名氣息,要比他在岳家城中的那個小小四合院,要旺盛大約四分之三左右。
之后岳羽又特意試驗過,在這里打坐運功,盡管在修行速度上并沒有太大的提高,但是修煉得來的內息,卻要遠比其他地方要來得精純。而在最初的時候,冉力還有些不解,然而沒過一個月,就已是食髓知味。每天午飯不用岳羽去催,就會主動向這邊跑。
進入到柵欄之內,兩人卻不急著進行修煉,而是先散開來對周邊做了一番全面的檢查。直到確證這周圍沒有什么妖獸來過之后,才一一拋下了身上那些大小包裹。
岳羽首先尋了一個稍稍干爽的坐了下來,以手心足心向上,五行朝天的方式盤坐著開始行功。而冉力則是解下了身后的大斧,一邊練習著大怒冥王斧,一邊給楚天護法。這既是為了防妖獸驚擾,也是防著人心叵測。
在這個世界,大致的真氣修煉方法,與岳羽前世時,依靠高科技發展出來的所謂‘古武學’有些相似,都是下丹田和任督二脈內的內息鍛煉為主。稍有不同的是,這里可不像二十三世紀時代的地球,在沒有條件下只好去尋求人體本身的‘悉具自足’。而是極度依賴于外界這些‘靈氣’,在呼吸之間,將外界的靈力引入丹田,然后用于壯大己身的真氣。修行之速,根本就是后者所無法比擬。
不過在這‘靈氣’當中,卻并非只是單純的一種而已。事實上,在岳家的那些關于內功和武技的典籍當中,就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靈力,以及風、雷、太陰、太陽等各種基于五行的衍生靈力的記載和解說。而岳羽在對這些不知名物質解析之后,也確實發現它們有的靈動無比,有的沉凝厚重,與書中的記載大致吻合。
因而人們在借助‘靈氣’修行的同時,自身體內的內息,也會受到外界靈力的影響,有了各自不通的‘屬性’。而一般的情況下,為了加快修行的速度,以及武技的威力。這個世界人們也會選擇單一,或者兩到三種相生五行屬性的內功法決來鍛煉自己的內息。
就比如冉力,修習就是主要鍛煉火和土屬性內息的‘化塵大真力’。而以前的小岳羽,則是主修彌氣步云真法,主攻的是水屬性真氣。而岳羽在得到這具身體,并大致摸清楚這個世界的情況之后,第一時間,就改修在岳家藏書樓內找到的一本‘大混元功’。
這種功決顧名思義,就是無論什么樣屬性的真氣都可吸納,當然己身的真氣也會變得斑駁不純,無論是修行的速度,還是在日后的真氣使用方面,都沒有什么特點可言,差了其他單一屬性內息修煉法不止一籌。
然而岳羽取的就是它的四平八穩,其他功決盡管在修煉速度上確實有著過人之處,然而在他的眼里,對自己經脈的傷害,卻也是同樣巨大。
就比如火靈力,所謂‘火曰炎上’,每日里對經脈的燒灼非同小可,初時還顯不出什么,但是長久下去,達到一定高度時,遲早會令修習者痛不欲生。還有土靈力,厚重凝滯的特性,使其極度的難以趨使,并且在一段時日之后,還會造成經脈內的淤塞。
其他金屬性和木屬性就不用說了,前者的鋒銳之氣,是最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會令經脈破損。甚至這個世界的人們,也已經發現了它的不妥,傳說千年以來,都無人能把金屬內力修到先天,在岳氏宗族內的修習者,也是百不足一。而后者的‘生發’特性,也同樣是極令人頭疼。當木靈氣聚集到一定程度時,會如植物般‘生根發芽’,強行透出經脈外壁,最難以控制。
至于水屬性,看似無害,然而“水曰潤下”。在水真力的長久滋潤之下,一段時日之后,也會使經脈內壁失去應有的韌性。
也正因此,岳羽才會選擇這個幾乎無人問津的‘大混元功’。盡管各方面沒有什么優勢,但是它對于筋脈的傷害,也是接近于無。
只是如此一來,他這兩個月來的修為進展,卻是乏善可陳。不過岳羽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適合水屬性的彌氣步云真法,加上個人輔助智能寄生系統這個較之于其他人,要精確無數倍的內視之法,令他在轉運內息之時,暫時繞開了經脈中的幾個凝滯之處,速度較之以前居然還快了些許。
事實上,若非是他顧忌著體內的經脈,正處于剛剛開始發育的狀態。很多分支經脈都很不穩定,經不起太大的折騰,快上一倍也不是什么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