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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萬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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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皇東巡,并沒有做任何的掩飾。

  也許在嬴政看來,如今關東六國已經滅亡,各地戰火也紛紛的平息,又有什么能威脅到他呢?一方面,此次泰山封禪,是為了確立大秦正統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有宣揚國威的用意。

  自老秦人立足關中以來,一直被關東六國視作洪水猛獸,蠻夷部族。

  現在,秦國崛起,正是顯示力量的時候。始皇帝公開下詔,要在來年初東巡六國,泰山封禪。

  嬴政無所畏懼,卻不代表下面的臣子們不緊張。

  年中時,始皇帝出巡隴西(今甘肅臨洮縣)、北地(甘肅西峰市),至雞頭山(今甘肅涇源縣北)后,前往中宮(陜西省隴縣西北)。一路上大張旗鼓,令八百里秦川是一片歡呼雀躍。

  來年出巡關東,這氣派絕小不了。

  修建道路,整頓治安……等等大小事情,足以讓人頭疼。

  絕不能出半點岔子,否則可是要掉腦袋的。從接到詔書之后,各地大小官員就開始忙碌起來。

  任囂自然也不能例外。

  出身于鐵鷹銳士的任囂,對此次始皇帝出巡看得格外重。雖然不一定會途徑沛縣,但任囂卻不能不小心謹慎。匪患是已經平息了,但誰又能保證,不會出別的差池?六國余孽尚在,可容不得半點馬虎。所以,任囂再次征召,組織鄉勇。不過這次征召的范圍,就小了很多。

  征召的對象,僅限于沛縣城內的居民。

  人數也算太多,只有十余人入選。其中,樊噲被征召為官署衙役,列入任囂的幕府之中。

  同樊噲一同被征召的,還有夏侯嬰和周昌。

  夏侯嬰被任命為飼馬的小吏,周昌則出任書佐。任囂一方面是需要這些人來辦事,另一方面也是為安撫沛縣的人,告訴大家,只要老老實實,但凡是有才能的,我這個縣長都會看在眼中。

  畢竟,駐扎在沛縣的秦軍,不可能擅自調動。

  緝捕盜匪之類的事情,難不成讓堂堂的大秦正規軍來擔當?而且,樊噲這些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沛縣人,對于周遭的人和物也非常的了解,所以由他們擔當一些雜事,是最合適的人選。

  就這樣,任囂整天忙碌著處理沛縣大小事情。

  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足夠讓任囂感覺頭大,雖然有蕭何等人幫忙,可還是天天清閑不得。

  總算是處理完了公事,任囂疲憊的回到了內堂。

  領兵打仗,他是一點都不含糊。可是這治理地方,可真的是麻煩……

  任囂有時候就想不明白:堂堂的鐵鷹銳士,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有心不想再干下去了,但最終還是把寫好的奏章燒毀。隱隱有一個感覺,始皇帝這么安排他,肯定是有別的用意。

  換了衣衫之后,任囂還沒等喘一口氣,就見李必來求見,說是犯人劉闞求見縣長,有要事相商。

  任囂很累了,于是說:“告訴劉闞,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對發生在劉闞身上的事情,任囂也知道了個八九不離十。但是,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且不說劉闞還在被罰作,就算他沒有被削去軍功爵,呂家嫁女,又怎可能是外人所能阻撓呢?

  食客,并不是一個褒義的詞。

  早在孟嘗君的時候,就有雞鳴狗盜之徒的說法。而且呂家的困難,任囂也不是不知道。統一貨幣,對于一些大豪可能不會有什么影響,但對于呂家這種小門小戶,卻是影響極為深遠。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劉闞這時候求見,又有什么事呢?

  李必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說:“大人,那劉闞說,事關吾皇東狩六國,所以才要求見大人。”

  事關東狩?

  他一介小民,居然說如此大話?

  不過,任囂還是坐直了身子,沉聲道:“既然如此,把他帶過來吧。”

  李必領命而去,任囂卻坐在堂上,陷入了沉思。這個劉闞,又想要玩兒什么花招呢?上次劉闞鉆了個空子,雖然任囂出于保護的目的,只給了劉闞一個罰作,但心里卻是不太舒服。

  希望這一次,他別再給我惹是生非吧。

  任囂從長案上拿起酒盞,喝了一口之后,坐下來處理公文。

  其實,擺放在任囂面前的,就有一個老大的難題。泗水花雕……自從這種酒出現在彭城之后,就以極為可怕的速度,迅速的傳播開來。各地商賈源源不斷的云集彭城,以求一壇泗水花雕。

  就連內史郡(也就是咸陽)如今也為這泗水花雕而瘋狂,據說一壇花雕酒,已經是千金難買。

  從這酒的名字上,可以看出泗水花雕產于泗水郡。

  不過至今仍沒有人知道,這酒究竟是何人釀造,到底是出自于哪個地方?負責販賣泗水花雕的人,也難以說個清楚。只知道此酒的主人,從未真正的出現過,全部是經人之手販賣。

  宰相王綰派人追查,卻仍然沒有線索。

  任囂隱隱有一種預感,這泗水花雕很可能就出自沛縣。但是,究竟是出自于何人之手呢?

  王綰在來信中說的非常清楚:此次始皇泰山封禪,需美酒百壇,來祭祀天地。

  而且,始皇帝嬴政似已經品過此酒,點明要用泗水花雕祭天。可市面上根本就買不到這種酒,別說遠在千里之外的咸陽,就連泗水花雕第一次出現的彭城,如今也是有價無市的局面。

  王綰壓屠睢,屠睢壓下面……

  任囂輕輕的揉著太陽穴,心中暗自咒罵:這該死的花雕酒,究竟是什么人所釀造?

  這時候,有家仆前來稟報:李必帶劉闞來了,如今就在堂下聽候吩咐。

  “讓他過來吧。”

  任囂拍了拍前額,活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身子。

  劉闞手捧一個做工極其精美,雕刻有四靈浮像的紋瓿,在李必駱甲的押送下,走到了堂上。

  “怎么去了這么久的時間?”

  “大人,這劉闞在途中非要回家一趟,說是要拿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卑下就想,既然已經出來了,還怕他鬧出什么亂子?所以就帶著三十個人,先把他送回家,然后才回來復命。”

  任囂眉頭一蹙,沉聲道:“劉闞,你這是搞什么鬼?”

  劉闞恭敬的走上前,把懷中的四靈紋瓿,擺在了任囂的面前,“大人看過之后,自然就能明白。”

  任囂不快的瞪了劉闞一眼,這家伙……

  走上前,彎下了腰。任囂撕開了裹在瓿口的黑巾。見瓿口中,還塞著一個圓形的黑木塞子。

  拔開那黑木塞子,一股中正平和的酒香,若隱若現的傳來。

  那種介于外露和內涵之間的香氣,令任囂精神一振。連忙蹲下來,輕輕搖了一下紋瓿,剎那間,醇和馥郁的香氣,便自然沁入肺腑,令任囂心曠神怡。閉上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是花雕……

  任囂也喝過一壇泗水花雕。這酒香,和泗水花雕同出一源,可是卻遠遠比不上眼前紋瓿中的酒香。

  “拿盞來!”

  有小人把一個酒盞送到了任囂面前。

  他小心翼翼的從紋瓿中倒出了一盞酒水。就著室內燭火的光亮,酒盞中的酒水,色澤近似于琥珀的顏色,晶瑩明亮,富有光澤……任囂捧起酒盞,喝了一口。當那酒液滋潤到整個舌面的時候,任囂的臉色,頓時變了。

  紅潤,是一種激動的紅潤!

  “好酒,好酒!”

  任囂連聲大叫,“柔和順口,冰霜清涼,這可是比那市面上的泗水花雕,何止強上百倍?”

  說罷,任囂轉身凝視劉闞。劉闞表情平靜,目光清澈的看著任囂,一點也看不到半點情緒。

  “泗水花雕,是你釀造的?”

  “正是小民!”

  旁邊的李必駱甲,聞聽嚇了一跳。他們自然也聽說過泗水花雕的名字,而且還有幸喝過一回。

  在沛縣,一壇子泗水花雕,已暴漲到一千二百錢,不過卻買不到。

  沒有想到,這釀酒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的身邊?李必駱甲的喉頭滾動了幾下,口中唾液分泌,頓時加快。看劉闞的目光,有點不一樣了……這家伙,居然就是泗水花雕的創始人嗎?

  任囂說:“那你送這一瓿酒,又是什么意思?”

  劉闞拱手道:“此酒名為萬歲酒,乃是小人和審食其在一部古書上找到的方子。據說,商湯伐夏,周武伐紂,莫不是用這種酒來祭祀天地。此酒若經天子之手賞賜,能令勇者更勇,智者更智。然則,此酒釀造頗為困難,罪民和審食其經過反復研究,歷時一年,只出一百瓿。”

  任囂聽完了這番話,眼睛頓時變得雪亮……

  一百瓿?

  他猛然上前,一把攫住了劉闞的胳膊,激動的說:“阿闞,你是說……你有一百瓿萬歲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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