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臥兒的德干諸省總督奧朗則布,率領七萬援軍到達前線之后,大明和莫臥兒十余萬軍隊,陳兵于前線,雙方彼此對峙,都在耐心地等待著什么。無論是大明還是莫臥兒其實心里都非常清楚,這已演變成了邊境上的一次決戰,這是一場誰也輸不起的戰爭!
雙方不斷地發生小規模的摩擦,這樣的局部摩擦僅僅局限于上百人之間的爭斗。明軍似乎并不愿意過早地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實力,當小規模戰斗一開始的時候,總會選擇適時地退兵。起碼從表面上來看,莫臥兒軍總能或多或少地占據著一些上風。
就在莫臥兒將領興奮異常,認為王子殿下的到來,將瓦解明軍曾經如雷一般攻勢的時候,奧朗則布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這位遠比巴比巴甲穩健得多的莫臥兒王子,很清晰地看到這一切并,不是自己取得的戰果,而是明朝軍隊在那刻意避戰。
明朝人好像摸準了自己的弱點,那就是在后勤補給上。超過十萬的軍隊每天光是吃喝,就已經達到了一個龐大的數字。后方正如宰相巴哈都里所說的那樣,這些年由于沙賈漢肆無忌憚地大肆揮霍,國內已經空虛,根本無法支撐這樣的一場戰爭了。
但那些明朝軍隊的將領,又是怎么會知道其中的內幕的?這對于莫臥兒來說,是最高的機密。除了皇帝陛下、自己和巴哈都里寥寥幾人外,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帝國目前所面臨的財政壓力。是有人出賣了自己的國家嗎?奧朗則布有些迷惑不解。
此時的奧朗則布,急切地盼望著決戰的盡快到來。他幾次指揮軍隊企圖提前與明軍決戰,但都因為對面敵人陣地上的嚴密防范而被迫放棄了這一想法。七月下旬,莫臥兒軍隊糧食危機終于放到了奧朗則布的面前。而這,也成了奧朗則布必須解決地燃眉之急。
只剩下最后兩天地軍糧了,這還是軍需官費勁周折才能弄到的。但后方的補給卻依舊遙遙無期。當軍需官憂心忡忡地找到奧朗則布的時候。這位王子殿下并沒有說什么,反而還下達了一個奇怪的命令。他下令將絕大部分的食物拿出來,分發給他地士兵們。
這一天的莫臥兒的士兵,發現吃的比原來豐盛了許多。正當他們覺得有些奇怪的時候,王子殿下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看著吃得津津有味地部下,奧朗則布笑了。起碼看起來笑得非常輕松自如。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士兵們,微笑著對他們說道:
“莫臥兒最勇敢的士兵們,我要告訴你們一個最好的消息,皇帝陛下已經命令組織了大量的軍糧正在晝夜兼程送往這里。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但皇帝陛下派來的特使告訴我,吃的能把整座軍營淹沒。我只是有些擔心,萬一我的小伙子們因為貪吃而吃壞了怎么辦……”
士兵們發出了一陣哄笑。奧朗則布笑得最是開心:
“本來昨天我還非常擔心,為什么會擔心?因為軍中只剩下了兩天地軍糧,怎么能夠讓即將為了莫臥兒流血的小伙子們餓著肚子打仗?但現在我卻一點也不擔心了,我唯一犯愁地,就是那么多的軍糧,究竟應該放在什么地方?
吃吧,我的孩子們,放開肚子吃吧。我命令那個吝嗇的軍需官。把所有的軍糧全部拿了出了,發給我地孩子們。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頓。下午就和明朝軍隊去決一死戰。等打敗了那些該死地中國人后,等你們再回來,就能看到堆積得比山還高的吃地!”
“萬歲!萬歲!!王子殿下萬歲!!!”
那些士兵們興高采烈的歡呼著。他們也聽說了軍糧補給上出現了一點困難,可現在有王子殿下在什么樣的困難都解決了。如果王子殿下心里沒有數的話,怎么可能一次性的把軍糧都拿出來吃了?再說。皇帝陛下能看著自己的兒子餓著肚子嗎?
奧朗則布微笑著接受著將士們的歡呼。但他的心里卻有些苦澀和擔憂。在后方軍糧天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運上來的情況下,這是他唯一能夠選擇的最好辦法。軍中剩下的糧食。連一頓都不夠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起碼士兵們的士氣已經提升起來了……
“殿下,萬一……萬一決戰開始后軍糧依舊看不到怎么辦?”
面對阿馬德加憂心忡忡的話,奧朗則布苦笑了下:“我的謊言起碼可以維持上幾天,在未來的這段時間里,哪怕只喝一點涼水,士兵們心里還是有一份期望的,他們相信正在有整車整車的糧食運送上來,阿馬德加,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個騙子!”
阿馬德加嘆息了一聲,王子殿下已經很不容易了。在那么困難的情況下,卻要想方設法地穩定住軍心。正當他想勸慰幾句的時候,卻聽奧朗則布說道:
“我最好的兄弟,阿馬德加,我給皇帝陛下寫了一封信,現在我拜托你送到德里去,請求皇帝陛下無論如何困難,也一定要把軍糧送上來。如果皇帝陛下問起前線的情況,你,你就告訴他決戰已經開始。我軍,我軍即將取得勝利……”
阿馬德加吃了一驚,這是怎么了?王子殿下是最痛恨虛報戰功的啊。
奧朗則布的面色看起來是那么的苦澀:“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我們的皇帝陛下卻最喜歡聽到這樣的戰報。如果他知道我們到現在還沒有和明朝軍隊決戰,他一定會勃然大怒的。我們也許連一粒糧食都無法得到。可如果編造些故事,也許……
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什么巴比巴甲那么喜歡吹牛了。當初是他,現在該換成我了。只有這樣才能讓陛下高興,才能讓他為了取得徹底的勝利而督促軍糧盡快運抵。阿馬德加,這樣做雖然非常不好,但我們也必須這么做。一切都拜托你了……”
正當奧朗則布孤注一擲。分發完幾乎所有軍糧準備決一死戰的時候。在德里的莫臥兒的那些王公大臣們。卻依舊過著奢華的生活。每晚的宴會從來沒有停止過,紙醉金迷之中,似乎前線那些正在浴血奮戰地將士已經被他們徹底忘卻!
沙賈漢在一天里面就舉辦了三個大型地宴會,這讓德里所有的達官貴人,貴族夫人們驚呼贊嘆,他們對皇帝陛下懷著無比的崇拜。這是德里的一個紀錄,除了尊貴的皇帝陛下意外,沒有誰能做到這一點,生活在這個時候毫無疑問是他們最大的榮幸。
唯一對此憂心忡忡地只有宰相巴哈都里和財政大臣了。前方催要補給物資一天急似一天。整天都在扳著手指頭過日子的巴哈都里,已經知道奧朗則布的軍隊再也無法支撐了。可是他卻不敢把這一惡劣的情況告訴正處在興頭上的皇帝陛下。
而奧朗則布的兩個兄弟,達拉和沙赫則與他們地父親一樣。沉迷于酒色之中無法自拔。他們可不像奧朗則布那么有雄心壯志。酒和女人對他們來說,遠比戰場要來得更為誘惑。
他們最近認識了一個非常好的“朋友”,叫卜比卜比杜拉。據說來自西南邊的一個小城鎮。在一次宴會上他結識了達拉和沙赫兄弟,本來這兩位王子也沒有把一個來自小城鎮的鄉巴佬看在眼里。可卜比杜拉豪闊的出手,卻很快吸引了他們。
卜比杜拉似乎有著用不完的金子,他又以認識兩位王子殿下為榮。為了慶祝自己能夠認識王子,他竟然一口氣舉辦了七天的宴會,比起皇帝鼻息一天舉辦三次宴會來毫不遜色。這一來讓達拉和沙赫兄弟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卜比杜拉。總是讓你掏錢舉辦酒宴,真地讓我心里非常不安。”在又一次的宴會上。沙拉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對熱情待客地卜比杜拉說道:“明天,明天晚上我將在自己的家中舉行一個小小的酒宴,希望您也能來參加。”
“您實在是太客氣了,王子殿下。”卜比杜拉微笑著說道:“能夠請到您和沙赫殿下。是我最大的榮幸。難道到了現在您和沙赫殿下還把我當成外人嗎?”
沙赫笑了起來:“我的哥哥總是那么地客氣。和你在一起時間總過得那么地快。卜比杜拉。我還是有些好奇,你那么的富有。但我又看不到你在那經營著什么生意,難道,你地金子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是的,的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本來這只是沙赫的一句玩笑話,誰想到卜比杜拉卻出人意料地說道。看到兩位王子詫異的目光,卜比杜拉讓那些陪酒的女人們暫時離開。在王子們戀戀不舍的目光中,卜比杜拉小聲說道:
“到了現在我也不想再隱瞞什么了。本來我是個商人,每年只不過賺點辛苦錢。可就在三年前的時候,我在莫臥兒和明朝的邊境的一個偏僻隱秘的地方,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個金礦。金礦,王子殿下,一個真正的金礦!”
沙拉和沙赫瞪到了眼睛,他們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卜比杜拉的樣子顯得非常神秘:
“那座巨大的金礦所處的位置,既不屬于強大的莫臥兒,也不屬于明朝。那本來是一個荒涼的,沒有人去的地方。當我發現了之后,我購買了一些奴隸前去秘密開采。第三十次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就挖出了金子,足夠買下一個城鎮的金子……”
沙拉和沙赫的眼中流露著出羨慕、妒嫉、狂熱的神色。
怪不得這個人如此的富有,把錢從來都不當錢,原來他擁有一個巨大的金礦。天那,擁有一個金礦那是什么樣的感覺?為了這自己甚至可以不當這個王子。
“我究竟有多少錢,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似乎是要故意刺激莫臥兒的王子一般:“我每天醒來的時候,第一件想的事,就是如何把根本無法用光的金子給花出去……王子殿下,你們得清楚得知道一件事,有的時候花錢比用錢更加令人痛苦……”
沙拉羨慕不已地說道:“您真是一個最幸運的人,我從來也都沒有見過那么多的金子……”
“我想很快你們就可以看到了。”卜比杜拉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為了報答兩位殿下對我的友誼,我決定每年從金礦中出產的金子,你們將占到三成……”
兩位王子驚呆在了那里,他們聽錯了嗎?還是卜比杜拉已經發瘋了?
“卜比杜拉先生,你是我們的朋友,朋友間是不應該開這種玩笑的。”沙赫定了定神,他遲疑了好一會,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卜比杜拉微笑著說道:“我從來不取笑玩弄朋友。殿下,一個人錢多得無論如何放肆地揮霍也無法用完,那么金子對他還有什么意義呢?我愿意把我的財富,與我的朋友一起分享。殿下,或許現在你們還不能相信,但很快你們就會知道我對你們有多么的忠誠。”
沙拉感激地抓住了他的手,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
“你,卜比杜拉先生,我從來沒有見過像您這么慷慨的人。你將是我和沙赫最好的朋友。可是做為報答,您又需要我們給予您什么呢?”
“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我的金子多得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用了。”卜比杜拉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知道,皇帝陛下正在為錢而發愁,而我,愿意分擔憂愁。我聽說財務大臣的助手,不幸在幾天前病逝了。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資格,來擔當財政大臣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