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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大明原先的國都,再到陪都,然后又成了“國都”,從明太祖朱元璋到建文帝朱允炆,從永樂帝朱棣到崇禎帝朱由檢,它見證了一個王朝的興衰起落,它見證了無數代人的悲歡離合。
它那古老的身軀,依然顯得如此健壯,高高的城樓,就如同兩只大大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大明王朝的風起云涌,滄海變幻……
可是,它知道,自己的身體內部已經腐爛了,墮落了,原本平和,甚至是華奢華的南京城,如今正在被一群蛀蟲,一點一點地吞噬……
“修建興寧宮和慈禧殿的工程進行得如何了?”在南京城里高高的金殿上,那位才登基沒有多久的“弘光帝”
“回陛下。”工部左侍郎宋謙和上前說道:“現尚缺銀一百二十九萬七千八百零六兩三錢。”
他把數目報得如此精細,卻是故意而為之。這位侍郎知道當今的皇帝雖然昏聵無能,但偏偏總喜歡裝成精明的樣子,你把數目后面仔細道來,他心里必然以為你這官做事認真,一絲不芶,因此賞賜起來也絕不會吝嗇。
果然,朱由心中高興,贊了兩句,又吩咐賞了他一百兩銀子,叫過戶部尚書道:“顧尚書,著戶部速撥銀兩給他。”
那戶部尚書顧錫酬卻是一臉的苦色:“陛下,戶部哪里還有銀子?”
“胡說,南京自古六朝金粉之地。又素來未曾遭到過戰亂,焉能缺錢?想來是你這尚書小氣,不肯把銀子拿出來罷了。”朱由的好心情,頓時被顧錫酬地這番話破壞,怒氣沖沖地說道。
顧錫酬連聲大叫冤枉:“陛下,為擁迎陛下,已經花費了一大筆銀子,招募兵勇為守衛南京。為先帝報仇。那銀子更是如流水一般花出。還有,陛下經常賞賜臣下……”
他可不敢說出這位皇帝每天巨大的花費,自從到了南京登基以來,那銀子用得簡直可以組建一支相當有規模的軍隊了……
“朕,明明是你們戶部無能,居然敢把責任推到朕的身上來?”朱由勃然大怒:“朕不過就是叫兩個戲班子聽聽戲,賞賜一下那些有功之臣。這樣能花掉多少銀子?混帳,都是一群混帳東西,臣不為君分憂,大明亡就得亡在你們手里!”
顧錫酬被他罵得心頭火起,只管低頭不語,這皇帝從來不把銀子當銀子,又喜歡玩幼女,又喜歡叫上戲班子聽戲。一高興就只管幾千幾萬的賞。別說南京國庫里的銀子早就用得差不多了,就連好容易征上來的那些稅收,也都已經被花得七七八八……
眼下各處都需要銀子。黃得功、左良玉、高杰、劉澤清、劉良佐這些駐守地方的將領,三天兩頭地派人來問自己催要軍餉,可自己心里有苦說不出,又能到哪去變出銀子來個他們?這戶部尚書當得,還不如卻當一個田家翁來得舒心……
“陛下息怒。”這時大學士馬士英上來說道:“修建建興寧宮和慈禧殿,乃是事關國家體面地事,不可以不進行,臣有一計,可為陛下分憂。”
“還是馬相忠貞,能為朝廷排憂解難,深得朕心,馬相速速說來。”見到擁戴自己成為皇帝地最大功臣開口,那朱由不知為什么心里就透著高興。
馬士英微笑道:“現在國家非常時期,陛下日夜不得安寢,為大明操碎了心,那些百姓們自然也該分擔一點陛下的擔子。臣以為,可開征弘光三年到六年三年間的稅收,如此不但修建宮殿的費用解決了,更主要的是還可以為軍隊解決軍餉等問題。”
朱由心里大喜,正待說話,忽見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高弘圖大聲說道:
“陛下,數天前朝廷才提前開征了弘光二年的稅收,如今又要一口氣征到弘光六年,這讓百姓如何承擔?眼下我大明才蒙國難,人心不穩,國家凋敝,最重要的不是修建什么宮殿,而如何收拾人心啊!”
馬士英陰陰地道:“高尚書似乎多慮了吧?先帝曾為剿匪和對付金虜,把稅收一直開征到了四十三年,這才能有大筆大筆地銀子供朝廷使用,怎么到了本朝,高尚書就如此激烈反對?”
“先帝就是敗亡在這的!”高弘圖本身就是個急性子,這時也根本不管不顧,臉紅脖子粗的叫出了這樣的話來“馬士英,你不要光盯著先帝做錯的事情看,先帝還曾經說過,若是天下百姓每年人人都能有三兩銀子的節余,誰還會起來造反!”
“高弘圖,你大膽,你大逆不道,竟敢誹謗先帝!”馬士英早就想除掉了他,一見高弘圖口不擇言說出了這樣的話,立刻對朱由說道:“陛下,高弘圖公然評擊先帝,等同于忤逆大罪,請陛下嚴厲責罰!”
朱由也一直就對高弘圖這自己做什么事情都要阻攔的大臣看不習慣了,當時就順著馬士英地話說道:
“高弘圖口出狂言,侮辱先帝,本應處死,可念在當初鎮守南京有功,著免去一切官職,回家待罪去吧!”
這一來頓時讓朝廷里有識之士大覺心寒。高弘圖為人清正,耿直不阿,久鎮南京,與史可法等人一起,素為南京官員之楷模,現在只為說錯了幾句話,就被罷免,這弘光朝,也許用不了多少時候,便又會同崇禎朝一樣了……
退朝后地朱由兀自怒氣不息,只叫著馬士英和阮大鋮這兩個寵臣陪在自己身邊,嘴里還在對那些勸阻自己享受玩樂的大臣們痛罵不休。
想想還是當初當福王是快樂,和老爹一起。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么多麻煩的人,現在當上了皇帝,做起事來卻反而有限制……
“陛下不必煩惱,那些個大臣不過是想博個諫臣的名聲,把他們晾在那里幾天便好了。”馬士英勸慰道:“臣明日便親自辦理征稅之事,保證十日之內便把陛下需要的銀子收齊了。”
“如果朝廷里人人都像你們該有多好。”朱由嘆息著說道。
阮大鋮豈能讓風頭全被馬士英搶走了,說道:“陛下。除了開征稅收。臣心里還有兩條計策。可以為陛下弄到更多的銀子。”
朱由頓時大喜,只管催促著快快說來,只聽阮大鋮說道:
“其一,這南京城里的王公大臣們可不少,連老百姓都知道為朝廷分憂,這些個人更加應該如此做了。陛下可下一道圣旨,命令這些人按照官職大小。每人上繳‘國難銀’,只說是要為先帝報仇,整頓軍隊之用,他們如何敢有二話?比如那保國公朱國弼,在南京的時間長了,家中巨富,拿出了幾百萬兩銀子那還算是少得了……”
這一來不光是朱由展顏,就連馬士英也擊掌嘆道:
“阮兄好計謀啊。當初我便讓朱國弼獻出全部軍隊供朝廷調度。可他總是拖延著遲遲不辦,這次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一舉把它可剪除了。看那朱國弼還有何話說!”
朱由卻急急的想聽阮大鋮的第二個辦法,原來,這阮大鋮地第二個計謀,卻是認為江南乃大明最富裕之地,當年幾乎半個大明地糧草軍餉都由江南支撐,后來朱由斌和先帝崇禎翻臉,不再供應,這些年不知積攢了多少銀子。
這時可趁著朱由斌在外征戰,派一得力大臣,接管江南軍政,只要把江南省把持在手里,就等于是擁有了一座金山,到時不管朱由想怎么花,那可當真是用也用不掉了,就算再重新蓋一座南京城,可想來也是綽綽有余地了……
“哎呀,我怎么沒有想到這一點。”馬士英拍著額頭說道:“早知道就不派史可法去杭州了,不然江南早歸朝廷久矣,那史可法去了之后,一點消息也都沒有,當真無能之輩!”
“這辦法好是好,可萬一朱由斌得知后,率大軍殺到南京,那該怎么辦?”朱由蠢笨歸蠢笨,可在這一點上倒有幾分精明:
“那江南軍乃我大明最精銳之師,可不是好惹的啊!”
“不怕。”馬士英笑道:“朱由斌從來都以忠臣自居,就算當年和先帝翻臉,也一直沒有什么過激的舉動。咱們只需要先下手為強,就算朱由斌憤怒,他也不敢進攻南京,不然,他就是一個奸臣,反臣,天下可共討之,那些個江南軍將士誰還會服他?”
“馬相此計大妙!”朱由拍手道:“不過,在此之前,咱們還得繼續給他一頂頂的高帽子,讓天下人都看到,朝廷待他是如此器重,朕是如何看重于他,到那時,這所有的理可都站在朝廷這一邊了……”
“陛下圣明。”馬士英和阮大鋮齊齊說道。
最后商議下來,由朱由親筆寫了道嘉獎,夸獎朱由斌什么“惟憑忠義,當闖百萬,遂能屢挫賊鋒,凱奏收京,功成勒鼎……”“武英王克復神京,功在唐郭、李之上,倡義討賊,雪恥除兇,功在社稷……”等等一通贊美之詞。
又加坐蟒滾纻絲八表里、銀二百兩。戶部發銀五萬兩、漕米十萬石,責令運送給江南軍,督促朱由斌繼續討賊。江南軍中有功將士,由武英王任意開列名單,以便給予升賞。
而為了更好的監視住朱由斌,掌握他的舉動,這君臣三人又商量出一個非常“妥善”地辦法來,派親信重臣為代表,攜帶圣旨和賞賜,前往江南軍中面見朱由斌。
以左懋第為正使,陳洪范、馬紹愉為副使。為顯得隆重一些,特加左第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加給兵部職方司郎中馬紹愉太仆寺少卿,進總官兵陳洪范為太子太傅左都督,還有錦衣衛祖澤作為重要隨員同行……
但就在這些機關算盡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卻在猝不及防間發生了,鎮守武昌的寧南侯左良玉以清君側為名起大軍進逼南京!
左良玉本是山東人,行武出身,沒有讀過書,不識字。他初于遼東從軍,自崇禎十二年在瑪瑙山戰勝張獻忠之后,聲名大振,從此開始擁兵自重,蹂躪地方,朝廷無可奈何,一味的只是姑息牽就。
當朱由登基的時候,左良玉坐鎮武昌,位處南京上流,扼據戰略要地,部下實力又比較強大,弘光政權不得不討好地封他為寧南侯。
朱由登極詔書頒發到武昌時,左良玉開初不愿承認,在湖廣巡撫何騰蛟、巡按黃等人的勸說下,才同意開讀,表示擁戴。然而,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的跋扈自雄卻比在崇禎時期更加明顯了。
由于朱由主要是依靠馬士英會同黃得功、高杰、劉良佐、劉澤清四鎮擁立地,左良玉沒有參預,算不上是定策功臣。因此朱由對馬士英最為信賴,把整個朝廷幾乎全部交給了馬士英打理,更加視四鎮如驕子,這自然都引起了左良玉地極大反感,已經對朱由產生了嚴重的不滿。
可左良玉若要貿然出兵,卻苦于沒有很好的借口,就在這個時候,在南京接連發生地,所的“妖僧”大悲、偽太子、“童妃”三大案,卻把一個天大的機會放到了左良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