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茂功事件發生之后,杭州的官員似乎一下老實了起來,幾乎是朱斌要求什么,他們就做到什么,可是朱斌總是隱隱的覺得,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正隱藏著一股足以將他淹沒的洶涌巨浪。但剿匪在即,目前的情況卻不是他有時間考慮的了。
有了地方官員的協助,朱斌所需要的物資很快調度完畢。朱斌又讓都指揮使周庚給他調來一營士卒,雖然看著這營士兵老的老,少的少,戰斗力只怕也大大有限,不過起碼這是近三千人的正規部隊,哪怕放在那唬唬人也是好的。
在向橫嶼出發前的晚上,朱斌將從京師與他一起出來的天字第一營的兄弟全部召集了起來,他看了眼自己的兄弟后說道:
“咱們在邊塞剿過匪,和女真狗打過仗,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什么都見過,什么都不怕。圣上派我來江南,你們都是甘愿舍棄了榮華富貴跟著我一起來的,從出京的那一天開始,你們就不再是我的部下,而是我的兄弟……
天字第一營是圣上親封的,那是咱們的榮耀,為了自己的尊嚴,為了自己的榮譽,咱們得在這活出了人樣來。那些浙江的官員們不肯幫助咱們沒有關系,可咱們自己的腰桿得挺直了,沒有人能打敗咱們。
此次剿匪,還是老規矩,所有得到的戰利品,除了部分本大人要留下上繳朝廷,其它的,還是兄弟們分了。不過這搶女人就免了,可沒異族的娘們給咱們搶。這次是搶錢、搶糧、搶……這個,搶地盤……恩,對搶地盤!”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里忽然有了個主意,或許此次剿匪正是個大好的機會。浙江一帶勢力盤根錯節,簡直就是各有各的山頭,這次正是把自己的勢力一步步展開的時候……
“撫帥,還是搶娘們好……”下面忽然有個人笑著說道,頓時引起一片哄笑。
朱斌一看,原來正是鐘建,他抬腳在踢向鐘建,笑罵道:“他媽的,你小子滿腦子都想著娘們。本大人在這里可給你們立條規矩,以后咱們自己大明的女人可不能去搶,大明的老百姓也不能去禍害了。咱從京師到這,一路上老百姓怎么敵視咱們,你們也都看在了眼里。那是咱們官兵的恥辱,大明朝廷的恥辱。將來咱們還要剿滅一股股的反賊,還是和女真狗拼個你死我活,中興大明,衛護圣上,這一切都離不開來百姓的協助。從現在開始,咱們是……”說到這,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一字一字慢慢地說道:
“天子之師,虎狼之師!”
八十七個人怔了一下,頓時狂呼起來:
“天子之師,虎狼之師!”
“天子之師,虎狼之師!”
黃飆和鄭天瑞對看了一眼,他們是這批兄弟中心思最縝密的兩個,此時他們只覺得,自從朱斌被任命為浙江巡撫之后,似乎身上正在起著什么改變。而他的這種改變,也正在慢慢影響著天字第一營的士兵……
出發后的這一路上,朱斌將周庚派來的那一營士兵,精挑細選出兩百來名精壯漢子,充實到天字第一營中,其余的老弱士兵,都被他用來押運物資。天字第一營要的是能打仗的士兵,可不是那些連走兩步都要喘氣的老頭。
進入西鳳境內,早有當地官員出來迎接,朱斌也不和他們廢話,詢問了海盜的情況。原來,自從馮長興禍亂西鳳以來,當地百姓死七十余人,損失慘重,大部沿海百姓家中幾乎被洗劫一空。
“官兵為何不進剿?”朱斌冷著臉說道。
西鳳縣的千總是個本地人,操著一口浙江話說道:“不是小將不去進剿,實在是西鳳地小,本就沒有多少官兵,海盜又勢大,更有佛郎機人助戰,官兵屢屢不能取勝。不過現在好了,巡撫大人一到,匪亂必然迎刃而解……”
他這是把皮球又踢給了朱斌,朱斌也大致摸清了這里官員的心思,冷冷笑了幾聲,也不說話。忽然一抬頭間,看到迎接自己的官員身后有個身影甚是熟悉,仔細看去,可不正是那個錦衣衛的校尉黃溪?
“黃溪,你怎么會在這里?”后面黃飆也看到了黃溪,叫了出來。
黃溪向他們努了努嘴,朱斌知他必有話說,先讓那些當地官員各自回去準備,等人都散了后,他把黃溪叫到身邊,問道:“黃兄,什么風把你吹到了這里?”
“我們接到密報,西鳳當地官員中有人和海盜與佛郎機人互相勾結。”黃溪壓低了聲音說道:“早十天前我們就到了這里,不過也許是走漏了風聲,當地官員極其不合作,一個個都陰奉陽違,不但不幫忙,還處處在暗中搗亂……”
這話讓朱斌大有同感,他點了點頭說道:“別說是你們錦衣衛了,就連我這個堂堂的巡撫又何嘗不是如此?浙江這潭水太深了。這事暫時先不說,等平定了海盜馮長興部,我必定協助于你,把那些拿著朝廷俸祿,卻和海盜勾結的蛀蟲抓出來。你那有沒有馮長興的情報?”
“有。”雖然黃溪永遠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不過對于朝廷之事,他倒是非常的認真:“根據我們的情況,馮長興三輩都是海盜,這人讀過書,有些文化,和官兵打起仗來又不要命,因此在鄭芝龍兄弟歸順朝廷后,他就成了這里海盜的頭目。這是我們從當地百姓的口述中畫的畫像……”
接過黃溪手里的畫像,這馮長興的樣子看起來倒是眉清目秀的,可不太像個海盜的樣子,朱斌看了一會,問道:“我聽說還有個佛郎機人,叫,叫什么來著,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