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岳謹元莊園,發現黃飆和李天齊兩人都還未睡,一見到朱斌,趕緊將他拉到一邊,笑道:“都司大人,有個好消息,天字第一營的兄弟們,在你才進宮的時候,已經到達京城,現在達川他們讓兄弟們就地解散,各自回家看望家人。”
朱斌大喜,這些人的到來,無疑讓自己增添了許多底氣,他自問對手下兄弟還算可以,又把他們平安帶了回來,等明日早朝,想必這些人的長輩,也會看在這個份上為自己多說幾句好話。
急忙讓兩人帶著自己進入屋內,鄭天瑞這幾個手下的兄弟正在等著,見到朱斌進來,紛紛起身,朱斌讓眾人坐下,問道:“一路上還算太平吧?”
“別說了,到處都是饑民。”鄭天瑞嘆了口氣:“餓得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坐在那動彈不了等死的老人……每次隊伍一停下來開飯的時候,總會有成群結隊的饑民圍住咱們的軍營,開始還是哀求著給點吃的,可到了后來,往往都是強行沖擊軍營,搶奪兄弟們的食物……開始我還命令兄弟們不得妄動,可到了后來總有人在后攛掇,饑民居然哄搶起兄弟們的行囊,我……不得不命令鎮壓……在山東地界的時候,最大規模的一次就斬亂民之首兩百余具,雖是不得已而為之,可每每想來心中總是愧疚……”
“今年山東大災,聽說餓死的人成千上萬,可圣上不是已經下令賑災了嗎?”李天齊好奇地問道:“才回到京師的時候,我就聽我家老頭子說過,山東饑荒一開始的時候,圣上已經下令調撥大量糧食前往,怎么還無法緩解?”
“狗屁!”黃飆狠狠地罵了一聲:“那些救災物資層層盤剝,不知有多少流到了官員的口袋里,真正發到災民手中的,只怕連一成都不到。那些朝廷里當官的,又整日在圣上耳邊說災民如何如何刁頑,如何如何不服王化,圣上已經決意命令傅宗龍平叛,只怕用不了多少時候,山東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朱斌嘆息了一聲,崇禎是盡心盡力的想讓大明中興,可是手下的這批官員一個個欺上瞞下,恨不得從死人身上再榨出三兩油來。這樣的朝廷,又怎么能不亡?又想到自己的結義兄弟吳三桂正在山東,這次平亂,只怕雙手上又不知要沾上多少獻血。
“對了,都司,圣上這次召見你怎么說?”黃飆轉頭問道。
朱斌笑了一下:“圣上和我談了很久,命我巡撫浙江,兼管蘇州、松江、常州、鎮江四府地方,提督軍務。朱斌蒙陛下信賴,心里誠惶誠恐得很。”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大明自從太祖皇立國以來,竟然出了一個十七歲的巡撫。面前的這位少年上司,運氣當真好到了極點,從軍這才多少時候,竟然一路升遷,從一個小小的兵卒,一步就升到了封疆大吏!
“其實兄弟也沒半分本事,之所以得到圣上器重,乃因為兄弟是惠皇帝之后。”朱斌想了下把這事說了出來。
“惠,惠皇帝?”李天齊張了張嘴,不敢相信地說道:“惠皇帝沒有死在火中,難道竟然又跑了出來,還,還留有后人?”
朱斌點了點頭,這事說出來實在驚世駭俗,也難怪兄弟們這樣的表情。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讓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偏偏自己又姓朱,才發生了這種難以置信的事情。
“在下是浙江海鹽人,對浙江一帶還說得上熟悉。”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陶海說道:“浙江、江南皆富裕之地,大人既然兼管兩地,正可以憑借著當地的富裕大有可為。況且,浙人又多英勇,嘉靖三十六年,戚繼光戚老虎,以浙兵三千人,與倭寇大戰于岑港,烏牛山五戰五捷,其后又以弱勝強,舍生忘死,終于收復岑港。小人以為大人此去必有作為。”
這話倒提醒了朱斌,當年倭寇入侵,戚繼光于浙江練兵,轉戰于浙江、福建等地,終于逐一肅清倭寇,為沿海居民解除了一個心頭大患,自己到了浙江后,又何嘗不能練出一枝精兵來?
自己手下這批兄弟,雖然是官宦之后,可都是認真學過兵法的,一個個又都年輕氣盛,一心想著報效朝廷,中興大明,這可是自己最大的財富!
“浙人固然可用,可那些江南人,嘿嘿……”黃飆冷笑了幾聲,又恢復了他那臃懶的樣子:“那些人只知道陶醉在溫柔鄉里,整日做著太平盛事之夢。當地民風又最柔弱,依我看來,那是斷然派不上用場的。”
朱斌大不以為然,自己本身就是江南人,況且,江南人也未必柔弱了。清兵入關之后,揚州、江陰這些地方,寧死不當亡國奴,為了抗擊滿清韃子,死傷無數,那可轟轟烈烈的很。
“只是這次撫帥雖得升遷,不過天字第一營怕是沒有了。”李天齊腦子轉得最快,已換了“撫帥”的稱呼:“那些人一旦回到京師,家中長輩哪里還肯再放他們到戰場之上?天字第一營好容易才打了幾場勝仗,提升起了士氣,這一解散,再要重組只怕又要大費力氣……”
鄭天瑞摸著下巴說道:“這倒不是主要的,沒了天字第一營,咱們可以重新招募士兵,關鍵的是,失去了這些人,咱們在朝廷里就等于少了很大的一股力量,將來要錢要糧時,可再沒有那么應手了。”
“這次去了上任,我決定不再問朝廷要一兩銀子,一顆糧食!”朱斌連想都沒有想,就斬釘截鐵地說道:“一切都由我們自己來解決,咱們,咱們不能再使圣上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