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馬登初來到門口,一個中年太監出現在他們面前。這太監想來就是吳直,朱斌看他穿著樸素,心中可一點不敢怠慢,這人可是當今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當年,御用太監崔文升進丹藥,天啟帝服用后大泄不止,以致駕崩。登基后的崇禎帝第一件事,就是拿住崔文升問罪殺頭。不料各宮宦官成群結隊喧囂不停,形同嘩變,一直逼到乾清宮。崇禎帝臨危不亂,鎮定如常。總內監問他們什么事,太監們立刻說崔文升是好人,不能殺。
崇禎帝朱由檢非常痛快,當即下令免崔文升一死,太監們歡呼著離去,都以為這個不到十六歲的少年皇帝是個軟蛋。卻不想數日后朱由檢已經有了自己的心腹太監,通過暗地查訪,弄清了為首鬧事的四名內官,立刻抓住連同崔文升一起殺了。太監們全都嚇壞了,這才一個個夾起尾巴做人。
吳直是首先倒戈成為朱由檢心腹的一個,他雖然也是魏忠賢一黨的,但卻不如崔文升那么得勢。他的相好菜戶是翊坤宮茶上宮女,兩人已得到主子允許同居在了一起,形同恩愛夫妻,卻被崔文升仗勢拆散。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太監的奪菜戶的仇更加厲害些。
心灰意冷的吳直跑到妓院里去*,一直鬧帶與他做了一場干夫妻的妓女化裝成男子,到紫禁城里問他沒有給足的嫖資,他被判仗斃等死的時候,朱由檢進宮,問清楚了情況,朱由檢免了他的死罪,對他大加任用,一直引為心腹,因此吳直也始終對崇禎忠心耿耿。
“你就是朱斌嗎?”坐定后,馬登初請了屋子用菜,吳直隨意的動了下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朱斌幾眼,尖著嗓子問道。
朱斌生怕答錯,也不出聲就點了點頭。
吳直皺了皺眉頭:“我聽馬登初說,找到你也純屬偶然,本來我也不抱多大希望,可圣上一心要找到你。我問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小人略略知道一些。”那刺耳的尖嗓門讓朱斌極不舒服,他耐著性子說道:“可小人知道這是死罪,因此不敢暴露自己身份,一直等遇到馬公公為止……”
“胡說。”吳直瞪起了眼睛:“當今圣上宅心仁厚,最是慈悲,你若真的如自己所說身份一樣,圣上那是再高興不過的了。可就怕,嘿嘿,有的人總夢想著一步登天,投機取巧。可到頭來,弄到人頭不保還是小事,怕就怕抄家滅族啊……”
這擺明了只在威脅老子了,朱斌心中大怒,可臉上一臉無辜,只把眼神投向馬登初。反正這些事情都由他來處理,要說心急,只怕這位“馬大哥”比自己還要心急。
果然,馬登初很快接過話口,說道:“您放心,我都查證過了,馬登初愿用身家性命擔保。況且,他一應身世證明俱在,請您過目。”
說完,他如同變戲法一般,從內室拿出了一大堆“證據”出來,呈在吳直面前。吳直一門心思替皇上辦事,看得仔仔細細,等他頭抬起來的時候,面色這才舒緩了一些。
朱斌正想告訴余大山交給他的那封建文帝的信和玉佩,現在就存放在自己放在岳家的行李之中,要不要回去取來進獻給皇上,忽然心中轉過一個主意,頓時心里撲通撲通亂跳,很快就按捺下了這個念頭。
“這里還有一點東西,請您過目。”說著,馬登初從懷里拿出一疊銀票,放在那那堆“證物”之中,這次辦的乃是大事,他倒不曾貪污了一兩銀子。
“休要怪我多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吳直語氣緩和了不少:“圣上要我查訪惠帝后人,這是何等大事,稍有閃失,你我皆不得保命。不過現在看起來你倒是個真的,一會吃完了,我連夜就回去稟報圣上,只要圣上認可了,將來你可就是珠子,我就是奴才了。”
“公公言重,言重了。”朱斌趕緊說道:“一切皆要辛勞公公,若是朱斌僥幸得到圣上封賞,朱斌此生不敢忘記公公的恩德,這杯酒就當成朱斌敬您的。”
他仰首將杯中酒喝盡,吳直忠心,牽掛著這事,略略用了幾口菜,就起身告辭。一路將他送到門口,彈轉回來之后,朱斌這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全濕了,不過還好,這第一關總算是蒙過去了,下面就看崇禎會不會相信了。
“好玄,好玄。”馬登初也是一臉的驚魂不定:“險些被他發現破綻,總算你表現得鎮靜,加上我又提前為你準備妥當。兄弟,那上面的身世資料,以及你如何投軍的,一定要牢牢記在心上,一旦圣上召見,對答之間萬萬不可流露出一絲破綻啊!”
朱斌應了一聲,想想這崇禎帝朱由檢也當真可憐。他雖然盡心想做個好皇上,可手底下養的卻都是馬登初這樣的人,連皇室子弟這么大的事,居然也膽大包天的敢欺騙皇帝。
“就算過了圣上那一關也依然還有危險。”馬登初的話讓朱斌心里一愣,就聽他說了下去:“圣上必然要派廠衛查訪真假,那些人可以什么都能查得清清楚楚,萬一他們查到的和你說的不相符合,嘿嘿……”
朱斌一頭冷汗就下來了,他倒把那些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忘了,這些可一個個都是狠角色。
馬登初笑了一下:“兄弟盡管放心,這后事我早處理好了。你只管料理好你的事情,其他你一概別管。還有,吳直這個人,你可也得小心點,他只對圣上一個人盡忠,其他的人嘛,可就都不在他的眼睛里了……”
朱斌也算明白了,這個吳直的徒弟,心里想著可全是取代他師傅位置的念頭,只怕將來就算事情能夠成功,自己也得成為他的傀儡,這卻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