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轉發的電報毫不停頓,第一時間就到了京師的總理門。當日在總理衙門當值的正是軍機領班世鐸,饒是他多年養成的宰相城府,拿著這份北洋轉發,徐一凡單銜奏事的電文,也嚇得跌坐在炕頭上面,捧著滾燙的茶碗,呆呆半天,說不出話兒來。
等世大軍機緩過神來,頓時就暴跳起來,一疊連聲的下令達拉密章京們分抄電報底稿,準備一份兒報光緒,一份兒給老佛爺。他也來不及找什么人商量了,給北洋回了個電報就袖了稿子直奔頤和園老佛爺住處。朝鮮這事情,的確是鬧得塌了天了!
就算徐一凡勉力重新將天補起來,但是這后續震蕩,各方善后措施,就不是能夠輕易措手的!最了不得的還是,這會不會引發大清國和東洋人開仗?別人不知道,世大軍機可是明白,眼下這大清國是處處漏風走氣,仗實在是沒法兒打了。雖然東洋小矮人不比西洋毛鬼子,可能不打就不要打,眼前就是老佛爺萬壽。這安穩體面可是第一要事!
可是事兒鬧到這個份兒上,到底會不會打仗,可不是他這個軍機領班大臣說了算!
世鐸前腳剛走,朝鮮的消息就傳了出去。北京城地面兒這么邪,就沒什么能藏得住的消息。不管是小達拉密滿漢章京,甚至是總理衙門的司員蘇拉,都趕緊的奔各處有力人士那里通傳這個消息,讓大家心里有數,問起來也有一個因應的法子。這個也是大清的官場慣例。世鐸懶得管。也沒法兒管。
慈禧知道了這個消息,京師里面地其他軍機,有力地滿王爺。各部衙署,都先后知道了。再過一段時候,簡直就是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傳到后來,其實也就一句話兒。東洋人在朝鮮藩國生事,榮祿夾著尾巴逃跑,漢城都給東洋人占了。還好大清有個徐大人,帶著禁衛軍簡直是縮地成寸的千里之外奔到漢城,把朝鮮國都搶了回來!還把東洋鬼子打了個稀里嘩啦!
揮師千里,平定一國地功績,放在哪朝哪代,從嘴里說出來也是光彩照人!
百姓們,小讀書的,中下層的官吏們說起來那是意氣昂揚。民氣如潮。渾沒把東洋小短腿兒放在眼睛里面。可是在真正負有責任,知道一些內情的大官兒,各國有心人眼里,就知道這是一件復雜的事情了。
這牽涉著東亞地緣政治版圖的變化!在東郊民巷地各國使館也頓時翻動起來。洋人們都立刻行動,京師的總理衙門。東郊民巷的日本領事館,還有作為大清外交頭號人物的天津北洋衙門,都成了他們關照的重點。朝鮮方面,現在文報不通,不少西洋領事館現在都去電給天津的使領館,讓他們快點派人搭船去漢城,打聽方方面面的消息。
朝鮮李王和閔妃,現在是不是還在位?
漢城局勢,到底是由清國掌握,還是由日本掌握?
日本此次行動,到底是由政府主持,還是一次意外的事件?
中日天津條約在朝鮮達成地平衡,是不是已經由日本單方面打破?
這些問題紛紛的發出去,在各方面傳來的回答都是無可奉告。日本公使館也并沒有得到政府方面相關訓令,也一個個都惱羞成怒著呢。看來又是一些非常馬鹿的家伙繞開政府,在朝鮮想造成即成事實!
京城當中,車馬奔走如龍,人人口中,傳來傳去地都是徐一凡這個名字。直到現在,徐一凡才是真正兒的名動天下,各國也開始關注起這個一路行來,到處都是血火相伴,在大清政壇冉冉升起地政治新星。
至于榮祿,現在人根本就沒心思提起這個名字了。
大家都在等著徐一凡進一步傳來的消息。
了解了內情,才好交涉,決策,調整,博弈,抗議,威嚇,交易…………甚至推卸責任,爭奪好處,升官發財…………
可是在接下來的兩天里面,不管這里如何聲嘶力竭的詢問,徐一凡那里都是杳無消息。朝廷連電北洋,要北洋迅速放船朝鮮,速派大員查明朝鮮情況回報朝廷。北洋也是有些死樣活氣的,總說情況不明,不得輕動,東西洋現關注朝鮮局勢,擅自輕動,恐激化形式。還是等徐大人回報一切才好措置。
這徐一凡,到底又在干什么?
徐一凡在漢城,也并不是過得太輕松。
一個國家的都城搶下來了,可是他也在朝鮮從北到南的殺了一溜夠兒。現在朝鮮中樞基本癱瘓,漢城遭了劫火。他現在干的差不多就是后世麥克阿瑟在日本干的活計。恢復漢城秩序,重建朝鮮政府,四下安民,還要一只眼睛盯著還閉門自守的日本公使館。他這個大腦中樞到了漢城,身子禁衛軍主力還丟在幾百里外的平壤!這態勢也要趕緊調整,主力要集中到漢江來,維系住漢城平壤之間的核心交通,還要讓事態不繼續激化下去,引起甲午戰爭提前爆發。國內那里,還眼巴巴的等著他回報的最后消息…………
一個人劈成三瓣兒,大概就能干好他手頭的活兒。人才啊,十九世紀最缺乏的,最重要的,也還是人才啊!
雖然心里抱怨,可他還是干得興致勃勃。一個國家匍匐在他的腳下,這種成就感和推動力,對于他個人,甚至到他初步形成的團體而言,都是不可估量的。徐一凡的事業,到現在才可以說是真正起步。大家都明白,經此一劫,徐一凡在大清。甚至在東亞。都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朝鮮的李王和閔妃,他都覲見過了。這對朝鮮最高公母,對徐一凡地客氣。那簡直是沒話兒說了。徐一凡什么要求,都是連連答應。徐一凡塞給他們地致總理衙門和理藩院的電報底稿,他們是馬上接受,答應一字不改,經過正式渠道,用寶之后發出去。對漢城和平壤軍管。也立刻答應,當即正式授權——不授也沒法兒,現在他們的安全,還要徐一凡地禁衛軍保護呢!更別說在平壤,徐一凡替他們平了東學黨之亂了。朝鮮現在誰是話是人,用屁股想也明白。
關于樸泳孝的議政大臣身份和政府,雙方倒是一拍即合…………徐一凡需要工具,而李王和閔妃手里也實在是沒人了。新舊大臣。沒跑掉的幾乎都給殺了個干凈。再加上樸泳孝這家伙對李王閔妃也是有擎天保駕的功勞,現在這個家伙就是名正言順的朝鮮議政大臣。李王老子大院君被他 事兒,也只有大家都捏捏鼻子不去想啦。
樸泳孝這工具倒也得力,他也知道自己小命在誰手里攥著呢。簡直是徐一凡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搭起政府地架子。一些原來只是小吏的家伙,在大亂中只能守在屋子里面發抖。這個時候都給硬拖了出來,本來以為小命不保,結果卻給安上了這個大臣那個府君的官銜兒,拿著官封誥書一時只懂得發抖。
其次就是召集流散的舊軍和警察,重新恢復秩序。這個在街頭四下巡邏的禁衛軍的支持下,也很快達成,漢城本來就已經半空,恢復秩序也不如何為難。老百姓們看著槍聲不響了,也猶猶豫豫的開始回來。
最后就是掌握朝鮮的經濟命脈,這個國家百年積儲,再喊空虛也是有點底子地。從金銀儲備和糧食儲備,都是府庫大開,完全轉到禁衛軍手中,四下貼著的都是禁衛軍的封條。死去那么多大臣,他們的家底在短短地一兩天暴亂當中也不可能被燒空搶空,都是完全軍管。這事兒徐一凡注意了去讓樸泳孝做,抄這些死老虎的家當。哪些可以抄干凈,哪些還有點余脈不能得罪狠了還要合作。他不知道,樸泳孝這些朝奸可明白啊!再說了,讓軍隊沾手經濟上面地事情,在清廉的也要腐敗一把,他可沒幻想自己手下覺悟那么高。讓這些朝奸經手沾沾好處,這也是利益共享,結成利益共同體的意思,反正他不怕樸泳孝瞞了大頭。這家伙還要小命呢!
…………這樣算下來,自己還很有賺頭?不管這個賺頭是不是建立在對一個國家破壞性的掠奪上面,是不可重復的特例。可是畢竟是大發洋財啊!
當太上皇的感覺真好啊…………
可是,真正頭痛的還是日本,還有他們后續的態度。而日本公使館,始終重門深鎖,墻頭四處,伸出來的都是步槍黑洞洞的槍口。除了偶爾的口令聲音,這些退回了巢穴的野獸,寂靜無聲。
而楚萬里,已經被他派出去交涉去了。
這個時候的徐一凡,才結束街頭巡視回來,就守在原來大院君所在宅子里面,噼里啪啦的計算這幾天自己到底有多少收獲。算得那叫一個興致盎然…………此次事了,又可以去招兵了。控制朝鮮,僅僅一鎮力量,那是遠遠不夠。
他端坐在椅子上面,開始摸自己的下巴,心思轉個不住。
譚嗣同和唐紹儀那邊,自己已經去了電報了,他們有沒有立刻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平壤那里,給李云縱的快騎也已經去通信了,楚萬里的第一協將全部集中到漢江一帶。平壤就是李云縱和詹天佑的聯合管制體制。這兩個人突然就當方面了,吃不吃得下來?第一第二兩協這樣一南一北分布,正好可以依據此體制作為擴兵為兩鎮的基礎。只是軍官哪兒找啊?自己的家底已經干干凈凈,一個人也擠不出來了。就是想提拔人出來,他們也才訓練幾個月,趕鴨子上架那叫笑話兒。但是不擴兵,憑著一鎮人馬,應付將來甲午大戰,自己又沒什么底氣兒…………
話說回來,甲午是不是還會按照歷史上面的記載爆發?是不是原來的規模和進程?問心說,經歷了那么多自己親手改變地歷史,現在自己可也拿不準了…………
種種念頭一經想開就紛至沓來。不可斷絕了。現在面臨地種種問題。將來可能的種種變化,都糾纏在一起,想也想不清楚。理也理不明白。他一陣頭暈,就覺著氣有點兒喘不過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站得太猛,眼前居然都有星星閃爍了。
聽到他這里的響動,門口幾個持槍守衛地戈什哈們猛的涌了進來,帶頭的就是他的侍衛隊長。固山貝子仰。這小子現在不知道是訓練有成,還是刻意學習張旭州他們這些丘八。渾身上下一經全部都是軍人氣質。硬邦邦的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架住徐一凡:“大人?”
徐一凡只覺得心慌氣短,心里也明白,這些日子自己殫精竭慮,加上也是八百里奔襲過來,到了這兒不眠不休的處理種種事情,健康理所當然地好不了。現下除了覺著氣短。渾身肌肉僵硬得跟塊鐵一樣,脖子那兒加倍的酸疼。他稍稍推開仰,揉揉自個兒脖子,咕噥一聲:“有人捏捏就好了……”
仰一聽。二話不說就伸手過來,徐一凡一把打開:“滾蛋!”他突然覺著不對。仔細一看仰,才發現他軍帽下面,精光锃亮,居然也是一個禿瓢!
大清固山四貝子居然剪了辮子,這世道荒謬到了什么程度了?
看著徐一凡訝異的眼神,仰倒是坦然一笑。立正道:“大人,我學楚大人,張大人他們,都刮光了腦袋,當兵打仗,辮子實在不方便。大人許了張大人他們陳湯班定遠的地位,屬下也想要。”
徐一凡有點犯傻,自己影響力大到了這個地步了?當兵的光頭,晚清之季倒是并不罕見。比如淮軍左寶貴部大多都是禿子。當兵的沒多少時間打理辮子,刮干凈了倒也爽利。可是一個愛新覺羅家的沒了辮子,這可就有點后現代了。
看著徐一凡疑疑惑惑的眼神,仰滿臉坦然,這家伙少了當初京城地油滑混混氣息,倒是一個英挺軍人模樣兒。
“大人,屬下的家世也不用和大人分說。屬下是鐵了心了要在禁衛軍干出一番事業,讓別人瞧瞧。這些大人能給屬下,皇上和祖宗給不了屬下,軍人就要有個軍人樣兒。再說了,就算回京,也不是沒法兒戴假辮子。愛新覺羅家的不少兄弟,嫌自己頭發疏不好看,還不是刮干凈腦袋戴假的?假辮子還擦香油盤玉蘭花兒,搞得象娘們兒。到時候學他們就是……”
徐一凡這才想起當初在京師見過地那些貝子貝勒們,不少家伙都是一條大黑辮子,能垂到小腿,每節都有玉蘭花盤著,身邊經過就是一股香油味道,原來不少也是脂溢性脫發帶著假的啊。他點點頭,看了一眼仰。
想和自己干出一番事業…………也許自己現在號召力地根源,也就在于此吧。不是每個人,都安于晚清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灰沉沉的天幕之下的。
李云縱如此,楚萬里如此,張旭州如此,就連仰,也是如此。可是,他還是不明白自己真正所想呢…………這小子,可惜了。
他不想再多說什么,突然聽見門外面有點輕微的響動,還沒等他轉頭發問。仰就已經恭敬的道:“是樸泳孝在門外等候,屬下見大人在沉思,就容他等著。大人現在要見?”
沒在沉思,在發呆!徐一凡有點沒好氣兒,擺擺手示來,隨口道:“叫樸大人!客氣點兒!”
仰答應而去,徐一凡心里也明白,現在禁衛軍在漢城是傲氣十足。這江山是他們給朝鮮人挽回來的。叫聲名字,算客氣的了。他也懶得管,軍隊有點傲氣好,特別是對于才建的新軍,最怕渾渾噩噩。反正他也沒指望朝鮮人千秋萬代的感激懷念他。
稍停一會兒,就看見冠帶整齊的樸泳孝,癟著手恭謹的走了進來。看徐一凡揉著脖子在那兒站著。頓時就是一個庭參禮,接著再是一個千,依足了大清的禮數。徐一凡站在那兒,瞧著他紫紗襯的議政大臣官帽兒,笑道:“老樸,不錯啊。位置坐穩了啊!到時候兩位殿下和我的聯銜電文一過去。大院君的位置,可就是你地了!”
樸泳孝在徐一凡面前提足了精神,可臉色還是不好。徐一凡現在盤踞地官邸。是大院君以前的宅邸,富貴豪華,那是不用說了。暴亂的時候兒死了不少人,現在收拾干凈了。徐一凡帶兵已久,行軍又是至陽之舉。再不是當年當小白領地時候兒對這些諸多忌諱。他可不一樣,每次進來回事總想著那時暴雨中滿地的尸首。臉色當然好不了。聽徐一凡提起大院君,也只能咽一口口水。
他從袖子里面掏出兩個折本,恭敬的雙手奉上,又退了回來:“徐大人,一份是兩位殿下用過朝鮮國王寶的正式行文,完全是您的意思。不知道大人什么時候發出,還有一份,是下官親筆抄錄的朝奸黨人地抄家收錄。兩位殿下已經答應充作犒軍之費,望大人收納,就是敝國的誠心到了…………這電文,不知道大人是不是馬上發出?”
朝鮮方面當然很急。徐一凡現在雖然坐鎮保護他們。可是徐一凡畢竟形單影只,不能對抗整個日本!快兩天下來了。日本哪里完全沒有消息。這份給大清的行文發出去,才能讓清國正式站出來,和日本進行交涉。他們現在的地位,才穩得住!而且只要清廷支持,他們對于徐一凡現在的作威作福,敲骨吸髓,也有了一點反抗的能力。
可是朝鮮內外交通,現在完全被徐一凡所把握。朝鮮上下,一點違逆他的勇氣都沒有。這犒軍費用,就是等于是收買交換用的。明知道徐一凡在敲竹杠,可也沒法子。
徐一凡笑著把玩那兩份折本,還沒有說話。就聽見外面靴聲囊囊,還有一連串地衛兵行禮的聲音,不用說也知道楚萬里回來了。他揮揮手就讓樸泳孝乖乖的退在一邊,親自到門口迎接楚萬里。
才到門口,就看見楚萬里笑吟吟的走了回來,見他親迎,啪地就是一個立正。徐一凡笑著還禮:“談得怎么樣?”也不等他回答,就拉著他走到院子里面。
有些東西,可不能讓朝鮮人聽著了。
走到院中,楚萬里也壓低了聲音:“和東洋人僵持了一天,咱們機關槍都指著他們公使館,怎么喊話要談判他們都不開門。反正我也不急,就等著。兩個小時前,他們才如臨大敵的開門。杉村公使親迎…………”
“沒見著川上?”徐一凡神色嚴肅,仔細地問著。從樸泳孝這里,他已經弄清楚了這次政變的全部過程,也知道了背后操縱的是日本陸軍智囊,川上操六中將。
這次政變,日本動用的資源之大,各種計劃配合之巧,都不能不讓人佩服這位川上操六。最擔心的還是,這川上的行事,到底是代表了整個日本,真的打算由此大舉攻略朝鮮,和滿清決戰,還是只是一個派別的行動,準備提前造成既成事實,強行將日本拖入東亞大陸!
對于日本爭奪東亞大陸霸權的野心,徐一凡毫不懷疑,除非歷史錯了。但是這時間上面的緩急,就決定了他還有多少喘息時間,和應對的手段!
“只有杉村…………我們沒談出什么結果出來。我要他們拿出解釋,為什么策劃政變,裹挾我大清的藩王。杉村也反過來指責我們,漢城發生政變,根據天津條約,中日都有維持朝鮮穩定的責任,他們派兵保護李王閔妃,為什么我們要攻擊日本軍人。他已經上報日本政府,要和我們朝廷正式交涉抗議…………”
徐一凡神色已經嚴肅到了極處,幾乎是一字字的再發問:“他們,沒有得到日本政府任何訓令,說和我們現地協商責任問題…………而將是政府對政府之間的談判?”
這就是關鍵!為什么他在給國內發回了奪回漢城的電報之后,在國內接二連三,各個衙門發來了一片催詢情況的電文的壓力下。一直壓著不報后續情況的關鍵!敲敲朝鮮的竹杠,那是附帶的好處。
近代史讀了那么多,對于日本體制下特有的侵略手段方式,徐一凡再熟悉不過了。如果是日本公使館敢于和自己現地談判,那么他們必然就是在事前,已經得到了日本政府的訓令!或者某個獨走的集團。已經有絕對把握。可以讓他們地行動,將整個日本拖進來!現地談判當中,雙方將永遠談不攏。局勢就將一直激化下去。直到兩個國家都深深卷入,全面對決。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徐一凡就要做全面備戰準備,整個朝鮮地控制權也絕對不會交出去,必須動員一切資源對日本的行徑迎頭痛擊!
現地談判就意味著進一步侵略迫在眉睫,日本人已經不會給他喘息的時間。他必須背著跋扈之名繼續霸占朝鮮地控制權。動員朝鮮的資源迅速強化他才成軍幾個月的隊伍。讓這支軍隊可堪一戰,這場中日戰事他是絕對不能錯過,也是他逆而奪取的道路上面關鍵一戰。哪怕再遭朝廷所嫉也在所不惜!
反正現在朝鮮是在他的掌控之下,玩點兒花樣短時間內讓朝廷派員不能插手也是很方便的事情。代價就是他越來越成為眾矢之地,他的意圖將早早被人看出,將來篡逆道路走得加倍艱難!
如果是政府對政府之間的談判,這說明這獨走的勢力并沒有得到授權。日本政府還是決定緩上一步,等待他們的準備完成。等待下一個更好的機會。雖然他毫不懷疑,如果川上他們真正控制了朝鮮,日本還是會舉國介入!
不過現在,雖然他不了解日本國內是怎么爭議平衡的。但是事實是,他們似乎決定緩了一步。再給了他一點準備的時間。
這事兒,就讓朝廷和他們談去吧。反正這次定難朝鮮,他好處也撈夠了。只是這太上皇沒法兒再當啦,有點遺憾。
楚萬里再次認真地重的話。徐一凡吁了一口長氣,神色復雜的向遠處看 視線當中,就是景福宮內最高的鐘樓。七月地陽光之下,景福宮的琉璃瓦似乎像是鍍了一層顏色,流光溢彩。回頭再看看,這大院君宅邸最高處,代表他坐鎮位置地欽差節旗和禁衛軍第一鎮軍旗并立,都在獵獵而舞。
楚萬里低聲道:“咱們現在還吃不下?”
徐一凡苦笑:“吃不下啊…………能當幾天太上皇,已經不錯了。再當下去,要有人說咱們有當朝鮮王的狼子野心了。”
“收成還好么?大人?”
“不賴,夠再成立一個鎮的。”
“那就果斷放手吧,大人,咱們的目標,畢竟不只是一個小小朝鮮。”
徐一凡瞧瞧楚萬里,他神色淡然,嘴角還是那習慣性的笑意。看著徐一凡目光投過來,他就若無其事的看向腳下,似乎對腳底下的小螞蟻很有興趣。
這死狐貍…………
徐一凡擺擺手:“回去,和那姓樸的說,咱們馬上給朝廷正式去電!這朝鮮,還是讓他們自己玩兒吧。咱們就只管好好練兵!我就不信了,換了個人,還能奪我徐一凡的權?”
他皺眉想想,有點心有不甘:“!還要再敲點好處!這八百里,老子白跑了?”
徐一凡想再問樸泳孝要點好處,可是還沒等他發話。樸泳孝就恭謹的又奉上了一份禮物。這讓徐一凡都忍不住覺得,只要他這么一直把持下去,樸泳孝的袖子里面,會層出不窮的拿出一份又一份的禮單出來,跟變魔術似的,就差穿燕尾服戴禮帽了。
“大人,近日來大人為敝國操勞,實在是宵衣食,敝國上下無不感戴在心。大人的身體康健,就是國的福分所在了。沒有大人,談得到什么敝國?閔妃親自挑選了一對使喚的人,雖然不入上國大人法眼,可是侍候點起居,還是勉強辦得到的。這也是敝國的一點虔心,還望大人笑納。”
樸泳孝十分認真的說了這么老長一撅。眼觀鼻鼻觀心的退了一步,拍拍手向守在外面的他的隨員招呼一聲。就看見他的隨員扶著帽子就向徐一凡所居的內院之外奔。通傳的聲音由遠及外,又由外及內的慢慢傳了回來。就看見兩個苗條身影,環佩叮當的小心翼翼的在幾個朝鮮隨員的扶持下輕盈走了進來。
徐一凡和楚萬里對望一眼,都有些發呆。再沒想到樸泳孝來了這一手。
兩個苗條身形盈盈走了進來,插燭也似的拜了下來。正是一對朝鮮雙胞胎姐妹花!兩個小丫頭十六頗不足,十五甚有余。膚色瑩白如玉,細長的丹鳳眼。比起秀寧格格的那對雙胞的天然柔媚雖有點差距,也是極出色的一等一的小美人。兩人都穿著朝鮮民族膚色,眼神怯生生的,那點天真未鑿的神態,很是能勾起男人的某方面欲望。
其他倒也罷了,最難得的還是這對小丫頭的皮膚,白凈細膩得如同牛乳一般,嬌嫩得似乎都不勝衣。真不知捻在手上,是什么感覺!
“大人,敝國有句俗語,南男北女,這對小女,是閔妃殿下從全羅道親選的北女。養育宮中已經有年,侍奉灑掃,還算來得。閔妃殿下交代,請大人務必賞面,讓她們能照顧一下大人的身子骨兒…………”
只怕越照顧越虛吧!徐一凡心里嘀咕,要拒絕也真說不出口。心里突然一動,想著李璇曾經問他要這么一對姐妹花兒。秀寧格格的那對現在是不敢想了,這對讓她開開心也不錯。
想到女孩子,他心忽然就是一軟。本來還想繼續敲點竹杠的話兒也就懶得說了。擺擺手道:“替我多謝兩位殿下,給朝廷的電文,我今日就將發出。請轉稟兩位殿下,朝鮮地位,安如泰山。”
看著樸泳孝一臉歡喜的離去,徐一凡又看看還跪著的那對朝鮮雙胞胎,再看看也直著眼睛的楚萬里。心里長嘆,自己雙胞蘿莉控的名聲,果然還是傳到朝鮮來了!
楚萬里突然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徐一凡惡狠狠的瞅著他。就看見楚萬里笑道:“大人,真是好名聲,以后誰求大人辦事兒,就是這么一出,將來大人府上,可真是蔚為壯觀!”
徐一凡劈臉將那份用了朝鮮國王寶的折本扔了過去:“滾蛋!去電報房,把這玩意兒給老子發回去!”
光緒十九年,西歷一八九三年七月二十九。徐一凡終和朝鮮國王,王妃,聯銜電奏清廷。當然,徐一凡的銜名很恭謹的在李王和閔妃的后面。
“…………彌日以來,海東孤臣誠喪亂已極!
東學匪黨肇亂于北,甲申開化黨余孽作亂于腹心之地。叫囂突,生靈板蕩。無非相集而起事,妄圖割高麗之地而委東鄰,亂臣賊子,其心可勝天誅!
亂起之前,東鄰之青使居間聯絡,紛繁擾攘之態,概可見之。更有中將曰川上者,居中坐鎮指揮。海東小國,俯仰呼吸,無非上國雨露。天津條約,更載上國扶危定難之責。種種樁樁,由側身亂臣之間樸府君盡報之孤臣,小國即盡報以上國欽使榮大人諱祿。料想上國雷霆,當耀東鄰而安孤臣!
國君臣正彈冠之際,誰料亂仍如約而起。由北而南,傾盡河山!上國欽使,棄之不顧,脫身而走。國上下,束手而待盡三百年上國撫育之臣節。泣血之情,可表天日!
閉目之際,天兵忽降!上國欽差副使徐大人諱一凡,提一旅之兵,先蕩北而后掃南。孤軍千里,五日夜內,已抵漢城矣!
槍聲環宮而作,上國天兵先以彈交,繼之以白刃,再繼之以血肉。數百東鄰暴卒,紛紛潰散而去,天兵臨之,如湯之沃雪!敝國上下,幸而得安。欽使徐大人逐暴卒,護孤臣,安漢城。
現日人守于館舍之內,漢城稍安,政府稍立。合當聯銜謹奏,種種善后事宜,伏訖上國速派大員坐鎮,以安小國之心,速了交涉事宜。敝國則可世世代代,謹為上國屏藩而不替………………
臣朝鮮國主李熙,臣驪興府夫人閔氏。
臣已革欽差練兵大臣,欽差南洋宣慰大臣,布政使銜徐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