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抹清冷刀鋒 一石驚起千層浪。
納蘭殊清這句話無疑讓原本就暗流洶涌的杭州黑道增添幾分詭魅,作為當事人的瑯琊卻眼觀鼻鼻觀心地老僧入定一般不動聲色,只是雙手捧著那只青瓷花茶杯,面對馬四指那雙充滿鄙夷的陰沉眼眸,似乎根本無動于衷。
“納蘭老弟,當真?”那個極有話語權的老人保養極佳的手指摩挲著紫漆煙斗,望向納蘭殊清的眼神復雜中蘊含著幾分期待。
“當真。”納蘭殊清依然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
不僅是這位在杭州乃至浙江黑幫都拍得上號的老人,包括八爺和笑面虎在內的所有成員都打了個激靈,精神大振。看一個再傾國傾城的美女看了這么多年也會視覺疲勞,更何況是天天對著納蘭殊清這張雖然有味道卻令他們渾身不自在的老臉孔。
“哦?納蘭殊清,該不會是林家那人回浙江準備要跟你攤牌,所以你要留一個空殼子跑路吧?”馬四指陰笑道,原本針對瑯琊的不快被納蘭殊清這么一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一種覬覦嶄新機遇的興奮。
一個人挪位置,自然會有許多人跟著挪位置,最先是他那個兄弟禿老六莫名其妙地挪了挪,現在接著便是納蘭殊清這只狐貍,馬四指瞥了眼頓時順眼許多的瑯琊,點了根煙,依舊保持那個古怪的姿勢皮笑肉不笑道:“小子,可別著了道被納蘭殊清這陰人擺了一道還不清楚,要知道這屋子里可沒有幾個像我這么講義氣的厚道人。”
納蘭殊清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看了眼瑯琊,見這位準女婿至少表面上并沒有被馬四指這番挑撥離間的說辭說動,強壓下心中怒意。
“納蘭狐貍,我跟你說實話,你敢跟林家那個人斗,這種勇氣我是打心眼佩服的,不過我尋思著你是不是有點忒不自量力了,那個螳螂擋車子什么來著的,唉,就像我,一個晚上能破處3個,就絕對不會叫4個來服侍我。”馬四指陰森森笑道。
“那個叫作螳臂當車。”笑面虎低著頭,嘴角弧度無比玩味。
“對對,就是這個成語。果然還是文化人有水平,一下子就說到要害,舒服。”馬四指哈哈大笑,蹲在椅子上囂張至極。
納蘭殊清冷笑不語,只當作是看跳梁小丑的表演。
他跟瑯琊這對翁婿還真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個性,深諳忍字訣的精髓。只是如果常人以為納蘭殊清僅僅是隱忍功夫過人,恐怕會被他們這個笑掉大牙,他也許不是這里成員中手段最慘絕人寰的,但絕對是最斬草除根的。
那個最年長的老人似乎不想讓好不容易坐下來談事情的雙方關系破裂,出聲打圓場道:“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亡俱亡,林家那個人這三年看上去沒有動靜,他的冰鑒會也不擴張反而收縮,但在座的誰敢說在浙江他不是橫著走?我斷言,他一旦出手,到時候我們誰都躲不掉,四指老弟,這個時候,可不能窩里斗啊。”
“窩里斗?”
馬四指神經質笑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一心想著要給納蘭狐貍做女婿,實在不成我做上門女婿也行。納蘭家那閨女可真水靈,我估摸著要是我和納蘭狐貍結成親家,那過去的恩怨不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嘛。”
瑯琊右手猛然握緊茶杯。
“我納蘭殊清的女婿起碼是得個人,你馬四指能算人嗎?說你是畜生,畜生都覺得丟臉啊。”納蘭殊清輕笑道,他悄悄朝瑯琊輕輕搖了搖頭,他跟這個馬四指之間的糾葛早已經滲入血液,兩人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只不過那是臺面下的事情,臺面上兩人頂多就是誰也不瞧誰。
那個一臉正氣極不像黑幫大佬的帥氣男子哈哈大笑,一點都不給馬四指面子,很顯然他跟納蘭殊清走得比較近,而笑面虎則跟馬四指比較有共同語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古而然。
“納蘭殊清,你要是被林家那個人整死了,放心,你老婆和孩子我都會幫你照顧的,哈哈,我馬四指一個晚上不敢說滿足八九個女人,對付兩個那還是無比堅挺的,納蘭殊清,你滿足不了的,我大度點幫你解決。”馬四指猥瑣笑道,蹲在名貴的黃楊木椅上,身材干瘦如竹竿,一雙枯瘦如柴的手垂下,這樣一個人,確實很難讓人生出好感。
“你這頭畜生不死,我先死的話豈不是看不到你下場如何凄慘。”納蘭殊清翹著二郎腿,大拇指和食指轉動茶杯。
納蘭殊清怒極反笑。
老人在內的幾個旁觀者樂得看到這種火爆場面,兩虎相斗只要不牽扯出一場亂戰,他們很樂意把這種暗戰交鋒當作談資話題。
一場聚會最終沒有談妥什么議題,一對對看不順眼的家伙在磕磕碰碰默默擦擦中離開包廂,拿煙斗的老人只能選擇散會,望著馬四指搖搖擺擺走出房間,他本來一直和顏悅色的蒼老臉龐露出一抹不符的冷酷,只是還有一份年老體衰的無奈,天知道他還能呆在這個幾年,放眼看去,幾個人如他這般老態?
瑯琊跟著納蘭殊清走到車旁,這次納蘭殊清沒有托大地單身前來,而是帶著四個手下,這四個家伙其中三個都是從南京軍區某部隊的尖刀偵察連退役,還有一個則是在浙江地下黑拳赫赫有名的打手,這幾個人要放倒二三十號人完全手到擒來。
臉色陰沉的納蘭殊清手機鈴聲響起,他一看號碼,走到僻靜處接起。
他聽到對方的開場白后,臉色微變,道:“不敢?你一個女人都敢做,我一個爺們不敢做,以后怎么帶著幾百號人混。”
接下來納蘭殊清只是點頭,不再說話,最后回到瑯琊身邊。
安靜等待的瑯琊看到遠處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敞篷停在轉彎處,車中坐著的便是早早離場的司馬邶嫮,她身邊還坐著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因為距離太遠的緣故,只有一個模糊的側臉。
“瑯琊,被狗咬了我們能咬回去嗎?”納蘭殊清坐在后座,把玩著手中的翡翠鼻煙壺,聲音沙啞。
“不能。”
瑯琊嘴角勾起一抹反常的弧度,道:“不過我習慣用磚頭拍死這條狗。”
“好,很好,非常好。”
納蘭殊清一連說了三個好,并沒有讓司機啟動車子,而是含有深意道:“這個馬四指按照習慣每次來俱樂部都要玩兩三個處女,他帶來的人不少,六個,身手比不上我身邊這四個,但其中兩個有槍,槍倒一般,就是前不久剛剛啟用的警用轉輪手槍。”
“如果你能夠承受后果。”瑯琊緩緩道。
“我跟他早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誰都是做夢都想干掉對方,沒有什么承受不了的結果。”納蘭殊清瞇起眼睛道。
“那就很簡單了。”瑯琊轉頭望向窗外,一抹森然。
“哦?如何個簡單法?”納蘭殊清握住鼻煙壺,深深吸了一口。
“殺。”
瑯琊給了一個最簡單的答復。
納蘭殊清眼皮不由自主地一挑,穩定心神,道:“誰來殺?”
“我。”
瑯琊理所當然道,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嗜血的味道。
那一刻,納蘭殊清竟有種本能的輕微恐懼。
他不是沒有殺過人,可要他殺僅僅見過一面的人,下手絕對沒有像瑯琊這般決絕。
“好,我幫你清理他的六個小弟,其實剛才電話是司馬邶嫮打來的,她問我要不要干掉馬四指,我的答案當然不復雜。俱樂部有她的內應,加上我這四個人,以及她方面的人手,處理六個人并不算太難。你進去后,她會主動聯絡你,你只需要按照她說的去做。”納蘭殊清側臉看著瑯琊神情復雜道。
瑯琊灑然下車,徑直走進俱樂部。
納蘭殊清閉上眼睛,握著鼻煙壺的那只手關節泛白。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讓他覺得緊張。
他這一生中唯有面對林家那個人,才會如此。
瑯琊下車的時候,穿著一雙高筒馬靴的司馬邶嫮已經來到俱樂部門口,在那個風姿曼妙的旗袍熟女帶領下重新進入俱樂部,回頭深深看了眼一臉默然的瑯琊。
瑯琊被安排在一個幽深死寂的包廂中喝了一杯水。
然后司馬邶嫮推開門,朝瑯琊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一腳踏在茶幾上,一手雙指夾著匕首的她俯視瑯琊道:“納蘭殊清這么信任你?而你真的敢殺人?要不,你乖乖做我的小白臉吧,人我幫你殺。”
“你還不配做我的玩物。”瑯琊起身冷笑道。
那柄匕首插入茶幾中,司馬邶嫮臉色冰霜,煞氣騰騰,她一把將匕首甩入茶幾,腕力驚人。
瑯琊像是沒有看到司馬邶嫮的殺意,拔出那柄匕首,走出包廂,看到那個旗袍美婦站在一個房間門口,笑意盎然,依舊充滿玩味,她腳下躺著幾個已經被納蘭殊清和司馬邶嫮解決掉的保鏢,在黑暗中,這個旗袍女人笑得格外媚惑妖異。
推開房門。
一張碩大的紅綢緞床,身材干枯的馬四指正在一個身材玲瓏的少女身上馳騁,嘴中怪笑連連,神情猙獰。
瑯琊看到那個少女眼中沒有恨意沒有恐懼,竟然只有淡淡的麻木和一絲跟司馬邶嫮極為神似的殺機。
瑯琊卻不廢話,手持那把刀鋒清亮的匕首走到床邊,感覺氣氛不對的馬四指猛然轉頭,瞠目結舌。
清冷刀鋒很干凈利落地掠起。
一道華麗璀璨的弧線劃過馬四指的腦袋。
鮮血濺滿那昂貴的大紅綢緞,跟少女的處女落紅一般觸目驚心。
瑯琊用手指輕輕抹去匕首上的血跡,瞥了眼那顆離開身體的頭顱,冷冷道:“記得下輩子不要打我女人的主意。”
那個少女一臉冷漠望著瑯琊,眼中除了麻木還有一絲對瑯琊狠辣的驚訝,世界上有幾個人殺人能如此鎮定自若?
瑯琊拿起一塊白毛巾轉身就走,擦拭了下手,優雅地丟下毛巾,門口的司馬邶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瑯琊將匕首拋給她,與她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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