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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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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純認真地在辦公室檢查著攝像機,馬上要去故宮博物院拍攝文物,這是打了一圈報告才爭取來的機會,他不敢大意。

  到《鑒賞欄目組已經三個多月了,孫純順利度過了見習期,已經能獨擋一面去完成拍攝任務了。他到電視臺的第二個師傅、此前欄目組惟一的老攝像趙順祥,自然樂得輕閑,大部分時間都見不到影,提前開始享受起退休生活。

  欄目組的正式編制很少,除了制片人石清和主編齊民,還有三個女編導和一個女編務,節目主持人季小娜同時還主持其他的幾個節目,平時并不露面。好在經常有實習學生和見習人員來作“義工”,應付一周一期的節目也還從容。

  欄目組里最忙的人就算是孫純了,他一人對應著三個編導,常常是剛伺候完這個人,就馬上被另一個拉走了。有時明明看著老趙閑在一邊喝茶,又編導們也非要等著孫純回來。

  孫純也明白,二三十歲的小丫頭編導想指揮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攝像,確實有困難。所以他并不抱怨,畢竟,這里比過去在新聞部門還是輕松多了。

  只是這一間大辦公室里,經常是四個姑娘對他一個小伙子,陰盛陽衰得厲害。先是女編導們見他叫趙順祥“師傅”,自是不甘落后,也要讓孫純這么稱呼她們,所以孫純就有了“二師傅、三師傅、四師傅”。三人中年齡最小的古麗卻不讓他叫“四師傅”,非要叫“小師傅”,小編務尹靜對著一臉不解的孫純說:“傻啊你,小的最受寵嘛。”

  這還不足以讓孫純為難,他最頭疼的地方來自制片人石清。石清把他當作什么?助理?不像。“小弟”?有些曖mei。反正石清冒出個節目上的想法,他就要實地走訪、請教專家;石清外出應酬,他就保駕護航,酒桌上擋酒,散席后護送回家。孫純最終把自己的角色定位為“私人助理小弟”。其間惟一受益的,是經常開石清的車,讓他拿到駕照后一直缺乏實踐的駕駛技術得以迅猛提高。

  “孫純,好了沒有?”古麗的聲音從樓道里傳來。

  “來了,小師傅。”孫純從充電器上拔下一塊備用電池裝進包里背好,然后一手攝像機,一手三角架,快步出了大門。

  剛進了故宮大門不遠,故宮博物院里年輕的專家夏墉就迎了上來。

  “小師傅,孫純,今天是來拍什么啊?”四十出頭的夏墉是欄目組的常客,和他們幾個年輕人的關系很好,尤其是孫純,可以算是一見如顧,很快成了朋友。

  “夏老師,我們拍的不是您的勢力范圍啊,怎么也跑過來了?”古麗是個維吾爾族姑娘,和誰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態度。

  “孫純身上有股特殊的味,我是聞著味找過來的。”

  古麗裝模作樣地在孫純身上使勁嗅嗅,“沒這么臭啊?”

  氣得孫純把三角架塞給夏墉,騰出手來作勢要打哈哈大笑的古麗。對于夏墉的玩笑,他從未多想,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確實有種特殊的“味道”深深吸引著夏墉。

  文物拍攝的要求很嚴格,特別是燈光,不僅必須是冷光源,而且距離還不能太近。在等候燈光師布光的時候,夏墉隨口問:“孫純,最近收了點兒什么?”

  夏墉是古玉器鑒定的大家,對書畫和瓷器也有很深的造詣,這正合孫純的喜好。幾個月來,他從夏墉身上學到不少東西,兩人也常常結伴去古玩市場“撿漏”。

  “嗨,最近連著走眼,收了兩件釉里紅的瓷器,卻都是現代人仿制的贗品。”孫純有點臉紅。

  最近倫敦和香港的拍賣會上,兩件明朝的釉里紅瓷器都拍出了上千萬元的天價,北京的古玩市場上馬上出現了一批釉里紅瓷器。孫純買了兩件,判斷是民國時的仿制品,可給專家一看,才知道是制作時間不超過十年。

  “哈哈,你問問故宮的專家,誰沒有走眼的時候。”夏墉笑著安慰孫純,“你這是假公濟私啊,我說為什么專門來拍釉里紅啊。”

  這倒是夏塘冤枉了孫純。在石清聽說了孫純買贗品的事后,馬上意識到這是個不錯的選題,于是布置古麗和孫純做一期鑒賞釉里紅瓷器的節目。

  釉里紅是指以銅紅料在胎上繪畫后,再施上透明釉,然后高溫燒制而成,銅料畫成的圖案會呈現出艷麗的紅色。釉里紅始于元代,在明清的個別時代也有出品,但由于燒成難度大,產量低,傳世與出土的釉里紅瓷器數量不多。

  夏墉拉過一會兒將要采訪的老專家,讓他講講里電視里不方便說的內容。老專家看過孫純存在手機里的兩件贗品的照片,點了點頭,“你這兩件確實還算仿的不錯的。不過,我是見識過景德鎮高手的仿古瓷,從器型到份量分毫不差,做得是比名窯還名窯。而且工藝要求特別嚴格,只要外形、紋飾等跟真品有一點差別,就會打碎重做,寧缺勿濫,一年只要求做幾件高水平的仿制品。”

  夏墉在一旁插口說:“我也認識一個專做仿古瓷的,聽他說他們都是大價錢購進最先進的設備,然后依照古法,用腳踩淘泥,用柴窯燒造,過程全是人工制造。這樣燒一窯要用掉四卡車的木柴,整整燒一天一夜。這樣燒造出來的仿古瓷,基本被臺灣和香港的人買斷,然后就進入了一些博物館和拍賣行。”

  老專家一臉苦笑,壓低了聲音說:“現在海外也有仿制各朝名窯的基地,前不久一位印尼華僑捐贈給我們一件元青花,鑒別之后就是贗品,估計就是海外的基地生產的。我們沒辦法,還得向捐獻者發給了獎狀。”

  拍攝完釉里紅,已經過了中午,古麗、孫純請老專家和夏墉一起外出吃飯。席間孫純又向夏墉請教起的事,“夏老師,最近我收了幾張當代的油畫,也上網看了些文章,感覺油畫應該有一個很大的升值空間。”

  夏墉皺了皺眉頭,“孫純,你應該不缺錢吧?”

  孫純苦笑,“我怎么就不缺錢。我爸爸是民辦教員,媽媽在家務農。親戚是留了點古玩,可我也不能當敗家子全賣了吧?”

  夏墉和孫純一起在古玩市場買過不少東西,一直以為孫純是富家子弟。這是第一次聽孫純說起家境,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你一直是以藏養藏了?油畫我不太了解,不過過一段成都舉辦幾個藝術品鑒賞的活動,我要回去一趟。在哪里我倒有幾個畫家朋友,你有沒有興趣一塊去?”

  孫純高興地點頭答應。一旁早已不耐煩的古麗發牢騷:“孫純,你別老說你的那點事,也說點我們聽得懂的。”

  “好啊,前幾天我買了幅畫,其中有個女孩特像你,不是你給人家當的模特吧?”

  “真的,快說,什么畫啊?”古麗果然來了興致。

  “一幅油畫,名字叫《塔什庫爾干,是一個叫溫如玉的年輕女畫家的作品。”

  “噢,塔什庫爾干是我們新疆最有名的棉區,可惜我沒去過。哎,你認識那個畫家嗎?”

  “現在還不認識,不過以后肯定要找機會認識一下。我看過很多當代油畫家的作品,最喜歡她的了。古人說畫如其人,想必也是個和你一樣的大美女。”孫純信心滿滿地說,還不忘了恭維一下古麗。

  “我還說孫純怎么買起油畫了,原來是看上畫畫的人啊。”夏墉的話讓一桌人全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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