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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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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邑的事沒定下來,羽嘉郡王的這個頭銜就沒有多大的意思。從六月起,素鳴衍的身份就不再是質子,而是派往迦南的監察使,向帝都索要封邑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摩揭伯岑在帝都操心封邑的事,素鳴衍實在沒必要再去擔心的必要。羽嘉遠離帝都,不提其他人,素鳴衍心想他名義上的那些兄長們,大概也不會阻攔,畢竟他們都不希望自己長時間的留在帝都。

  素鳴衍與江采離一邊走,一邊說話。他對行軍作仗的認識只止于書卷,好在喬羿云羽一開始就沒有聽取他意見的意思。這些天來,有尤溪、白術在身邊,也不至于每次讓喬羿云羽拉到校場出丑。望著軍營內外森嚴的營壘與執戟持盾的武士,素鳴衍沒來由的生出許多感慨。

  離后營還有一段路,就看見白術、岐伯、柳靜安等人站在軍營的轅門外面翹首相望。

  素鳴衍名義上只有十八歲,而真實年齡早過了二十,與柳靜安的年紀相仿,不過柳靜安自幼跟隨江采離在兩國之間行商,臉上多有風塵之色,看起來比素鳴衍老成多的。

  “柳靜安,這次隨你過來的還有十二名樓迦羅人?”

  “靜安見過殿下,”柳靜安深深的鞠禮,說道,“商隊現在滯留在羽嘉峽谷的南端,除了從王城隨商隊而行的九百一十四名樓迦羅人,在漫漫途中,又聚集到三千五百六十七名樓迦羅人,這次隨靜安過來拜謁殿下的,就是這些樓迦羅人選出的十二名代表。”

  素鳴衍微微頷首,看向岐伯:“你與阿蠻見過他們了?”

  “見過了,都是千賀氏在迦南的舊臣。迦南境內的樓迦羅人大都是千賀家的家臣,不知什么緣故,扶桑島將千賀氏貶為罪族,將千賀氏在扶桑島的勢力瓜分干凈,留在扶桑島的族人也都成了別的家族的奴仆,那些在中陸浪跡的千賀氏家臣,不但對于扶桑島,就是迦南方面,大概也會認為他們沒有利用價值了。”

  “我在營中留下一百名樓迦羅人,已惹了許多非議。”素鳴衍回頭看了江采離一眼,“如果接受這么多的樓迦羅人,只怕……”

  江采離說道:“樓迦羅人從來就不曉得知恩圖報這回事,很難駕御。上回為王城羈押的那一千多名樓迦羅人,殿下已經惹了許多麻煩。”

  “岐伯、阿蠻能為我所用,這些事不算麻煩,”素鳴衍往營里看了看,問道,“阿蠻呢?”

  “還在營中。”

  素鳴衍點點頭,沒有再問什么,就穿過山下的轅門,大步向營帳走去。

  素鳴衍的營帳隸屬于后營,卻相對獨立,三四十頂營帳立在向陽的坡地上,四周立木為寨,里面駐扎著素鳴衍的二百名護軍,營寨下面的谷地,是四周聚集來的商販臨時形成的集市。

  大軍出征,后面都會有大量的商販聚集,與軍隊交易軍糧、軍械、女人、酒等等,也從戰士手里低價收購戰利品。大的商團、商隊組織起來的護衛隊,也是一支相對重要的軍事力量,當局勢明顯傾向一方時,這些商團、商隊也會參與于戰場上的掠奪。方鏡川、羅思勉率領一部分裔天商隊的人手也混跡其中。

  素鳴衍看了一眼山坡下亂糟糟的集市,掀開簾幕,走進營帳。

  阮阿蠻與那些樓迦羅人代表都屈膝盤坐著,十幾對羽翼聳在肩后,有幾分氣勢,除此之外,營帳里還有一名青衫人反剪著雙手,正看著掛在墻上的地形圖。素鳴衍見營帳里還有其他人,又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吃了一驚,看向阮阿蠻,臉色一沉:“他是什么人?”

  “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青衫人緩緩轉過身來,讓素鳴衍看到他的正臉。

  “啊。”素鳴衍大吃一驚,差點嚇得要跳出營帳,卻是尤溪、白術、江采離聞聲沖進營帳,將他護在中間。

  尤溪抽出短矛,指向青衫人,厲聲問道:“你是誰?”

  “他就是易形之后的千賀長琴。”千賀長琴既然沒有恢復本身,那么表明他就沒有敵意,至少不會立即動手,素鳴衍從乍見千賀長琴的驚惶中鎮定下來,“你不是被囚在扶桑島,怎么會在這里?”

  “殿下似乎很害怕見到我?”

  素鳴衍嫩臉一紅,說道:“怎么會,只是很詫異。聽說千賀家主被困扶桑島,千賀氏分崩離析,我心里惋惜得很。只是心里奇怪,你為扶桑立下如此奇功,為什么會受到這樣的待遇?”眼睛瞄向阮阿蠻身邊的樓迦羅人,果真只有十一人。柳靜安沒見過千賀長琴的真面目,也沒見過他變形之后的樣子,竟然將他當成樓迦羅人的代表一起帶過來。說來也是千賀長琴的奸詐,不然他也沒辦法接近自己。

  岐伯從營帳外走進來,毫無反抗的讓藏金將鋒利的刀刃壓在自己的頸上。素鳴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阮阿蠻,讓藏金將刀收起來:“岐伯與阿蠻沒有背叛我。”

  千賀長琴笑起來:“殿下真是好胸懷。不錯,他們不愿意幫我將殿下擒下,我也只有退一步,能不能跟殿下私下里談一談,方便的話,請多余的人出去。”

  素鳴衍朝江采離、尤溪點點頭,讓他們領著人出去,岐伯、阮阿蠻也與其余的十一名樓迦羅人出了營帳。

  素鳴衍盯著千賀長琴看了許多,忽的笑出聲來:“千賀家主走投無路了。”

  千賀長琴臉色一沉,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我在千賀家主的眼里算不上講信義的人,千賀家主不變回真面目見我,不怕我趁機下辣手?”

  “殿下會這么做嗎?”

  “千賀家主費盡心機,將半卷《星辰秘典帶回扶桑島,卻落到這種地步,我布局殺了你,又能有什么好處?沒好處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半卷《星辰秘典?這么說,那卷《星辰秘典的剩余部分果真在殿下手里?”

  “千賀家主還沒有說為什么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哼,”千賀長琴被說到痛處,“我攜帶星辰秘典千辛萬苦返回扶桑島,獻給長老會,長老們也相當滿意,特意將扶桑島奇珍火龍果賜給我服用。待到次日凌晨突然變卦,出兵將我在橫賀的宅祗團團圍住,說我將最重要的星相圖私自藏下,拿無關緊要的殘卷欺騙長老會。這都是殿下做的好事。”

  素鳴衍讓他銳利的眼神盯得有些發虛,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千賀家主將誤會解釋清楚就行,畢竟只有你千賀氏一家為盜典付出慘重的代價,大概是你的仇敵要趁千賀氏最虛弱的時候斬草除根。”

  “殿下果然是明眼人,”千賀長琴露出凄慘的笑,“忍士圍住宅祗,我才發現體內丹元空空蕩蕩,再也感應不到星辰之力,長老會在我回扶桑島之前就設下圈套,火龍果里混讓功力暫時失去的藥劑,不管我帶回來的星辰秘典是不是全本,他們都要瓜分我千賀氏的勢力。”

  素鳴衍聽千賀長琴說出家族興滅之事,語氣只有凄楚,而沒有憤恨與激怒,想必是看到無常的世事,看透爾虞我詐。這么說來,他不會太介意《星辰秘典的事。

  素鳴衍有心想將扶桑島的事打聽得更詳細一些,只是千賀長琴無心詳說,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殿下可猜出我的來意?”

  “你有什么來意,我不急著打聽。此地的軍務,都由喬羿云羽一人主持,若讓他知道千賀家主就在后營,我也沒有借口繼續庇護樓迦羅人。”

  “在這之前,除少數的幾個人,誰也沒有見過我這副模樣。殿下神通廣大,有膽將《星辰秘典貪下來,難道藏一個人也做不到?”

  素鳴衍眉頭一皺,冷聲說道:“你有什么要求,盡管說來,對雙方都有益,我自然也不遺余力。我不習慣受別人威脅,今日你就是強迫我做什么,明日也會反悔的,何況喬羿云羽能相信你的話嗎?”

  被素鳴衍一通搶白,千賀長琴臉上也掛不住,輕笑了一下,說道:“我如今還有什么可以威脅殿下,我只求千賀氏在羽嘉能有一處安身立命的地方。”

  “摩訶正教為青嵐國教,《摩訶律藏將樓迦羅人視為瀆神的低劣種族,我若在封邑收留樓迦羅人,勢必會與教廷起沖突。在青嵐,摩訶正教的勢力雖然不比往昔,但是從沒見過一個與教廷背逆的王子會有遠大的前程。”

  “殿下為何要將羈押在迦南王城的族人帶到羽嘉去?”

  “那是我與喬羿良交易所得,我將我個人的私產帶到封邑,誰又能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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