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想必是這邊的動靜驚動了眾人,素鳴衍將星相圖疊好藏在懷里,打開房門,差點與阿黛撞個滿懷。
阿黛捂著胸口,臉色發白,氣喘微微的看著素鳴衍,見他渾身上下沒有什么傷痕,松了一口氣,埋怨道:“阿黛到殿下身邊也有一年了,可是殿下從沒有讓阿黛安心的時候。”看著素鳴衍身后的尤溪、江采離,問道,“你們在做什么,搞出這么大的動靜?”
力理狂潮的余波都被結界平衡掉了,房間里的物品沒有什么損壞,素鳴衍說道:“沒什么事情,明天尤溪與江侍領就會下山去。”
阿黛探頭往屋子里看了一遍,一臉狐疑的盯著素鳴衍,嬌媚絕美的面容,清澈明艷的眼睛,大概誰都不忍心對她說謊。
見她轉過頭來,江采離連忙說道:“殿下還沒用餐,我們就先退下去,明天下山還有許多細節要商量。”話剛說完,就出了屋子,往外面走去,其他人也緊跟著出了內宅。阿黛侍候素鳴衍用過晚餐,便替他整理床鋪好讓他休息,雖然宅子里不缺仆婦,另外裔天商隊又選送來幾名女侍,但是素鳴衍身邊瑣碎的事情,都習慣由阿黛、采兒來做。
“殿下這一年來的變化真大,帝都的信里還提起殿下在帝宮時的事情呢。”
“母妃的信?”
“除了帝妃,帝都還會有誰惦記著殿下?殿下也惦記著帝妃吧……”
素鳴衍看著掛在墻壁的繡像上的女人,絕美冷艷的面容里藏著些許憂郁,繡像上的陌生女子,就是檀那明河的生母,長照妃闕氏。素鳴衍將檀那錫陵與闕氏的繡像懸在臥室的墻壁之上,不過提醒自己日后返回帝都不能在他們面前露出馬腳,阿黛倒將這理解為他的孝心。
素鳴衍笑了笑,沒有說話,然而眼睛里流露出的卻是落寞、孤寂。
阿黛捧起他的臉頰,凝視著他深褐色的眼睛。
“怎么了?”
“殿下心里藏著事情,卻不能告訴阿黛?”
素鳴衍握著她柔膩的手腕,將她拉到懷里,下巴抵在她的秀發上,心里想:“這些事情哪里能說出來啊?”
“離開帝宮很久了,這兩年來發生了許多事情,對帝宮的印象也淡了,日后就是返回帝都,也由于成年的關系,不能繼續住在帝宮里,唉,”素鳴衍輕嘆了一聲,“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夠重返帝都呢。”
“帝都關于殿下的謠言差不多平息了,殿下也不是昔日的殿下了,回不回帝都只是時機的問題。帝妃還提起殿下大婚的事情……”
“大婚?”
“殿下今年成年了,雖然流落在迦南,但是帝妃一直惦記殿下的大婚,也正為殿下挑選王妃,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女兒會落入殿下的魔掌?”
素鳴衍扳過阿黛的身子,讓她伏在自己的胸口,從她的眼睛里看出淡淡的凄怨,摟緊她柔軟的身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只是裝出一副冷漠的模樣。
阿黛將氣息噴在素鳴衍的胸口,手指輕輕按著他的嘴唇,輕聲的說:“殿下又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我今天看見殿下輕薄青菱呢,準備幾時將她收入房中。”
素鳴衍嘆了一聲,沒有說話,側過頭去,臉頰貼著涼滑的綢被,避開不看阿黛褐色的眼眸。無法將對阿黛的感情限制在床笫之間,素鳴衍害怕在她明澈的凝視下會泄露內心的秘密。
“雖然帝妃在信里說了,殿下身邊的女子都是侍妾,但是青菱的身世始終是個問題,殿下現在就要早作安排,日后返回帝都,內府司是不會同意來歷不明的女子留在殿下身邊的。”
“青菱?”素鳴衍皺起眉頭,“青菱大概會離開我吧。”
素鳴衍捫心自問,心里大概最舍不得青菱離開自己。采兒性子柔弱,又拘謹自己的身份,雖然會讓人心里生出無限的憐愛,但是終不能幫素鳴衍排遣內心的落寞;素鳴衍總覺得阿黛與他隔著薄薄的一層隔閡;惟有與青菱在一起,心情才輕松些。
“殿下知道青菱的來歷?”
“嗯,但是不能說出來。”如果有人從青菱這條線條深究下去,一定能發現他的真實身份,雖然如此,素鳴衍還是將青菱留在身邊。
“我就好奇,青菱從羽嘉總督府逃出來,殿下將她從追兵手下救出來,若是貪戀她的美色,又怎會熬住這么長的時間不下手?”
“我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堪?”
阿黛手伸下去摸索著,狡黠的笑道:“殿下自己以為呢?”
離開三個多月,在秋浦時,葉零兒、阮阿蠻雖然姿色怡人,不比阿黛差一分,可惜都招惹不得,讓阿黛輕輕一撩撥,就按耐不住,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尤溪、江采離、阮阿蠻等人次日離開東山,素鳴衍有意讓藏金多經歷些事情,過了幾日,就讓他隨方鏡川、岐伯一起下山去。經過上次的險境,素鳴衍每天與青菱進出學院,白術都要率領八名侍衛貼身相隨。
易非天暫時離開學院,為三個家族接手海盜貿易的事情奔波,石川華沒有人陪伴,也顧不得春江明湖的警告,整日耗在素鳴衍專有的書舍里。時間在平淡無奇的流逝著,那些與樓迦羅海盜從事骯臟交易的商人遍布東部四郡的角角落落,每隔數日,江采離就會派人送一份名單上來,列出從事海盜貿易的商人與地方勢力。
素鳴衍不由得的心想:“帝國的臨海地區,從事骯臟貿易的商人與地方勢力也不在少數,如果能將這部分勢力收到我的旗下,足以與摩揭家抗衡了吧?可惜啊,摩揭伯岑雖然無法插手裔手商隊的事務,但是裔天商隊的一舉一動一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在這期間,葉零兒借著獻藝的名義上過一次東山,裔天商隊有許多事還需借助影蝶的勢力,接手海盜貿易的事,自然瞞不過葉零兒。葉零兒希望這份名單的人員可以為帝國所用,素鳴衍可顧不上帝國的利益,他只知道裔隊商隊應該從中牟取最大的利益,增強自己的實力。
直到四月底,不知是素鳴衍的沉默讓喬羿良心里不安,還是喬羿良察覺到裔天商隊在東部四郡的動作,此時身為王城軍司副將的喬羿云羽再次上門求見,這時尤溪已經回到素鳴衍的身邊。
喬羿云羽面容冷俊,挺拔的身體透出淡淡無形的威壓,他再也不掩飾內心的敵意,釋出的殺機若隱若現,就像胸口壓著塊巨石,素鳴衍明知他不會驟然出手,但是內心難受之極。
尤溪站了起來,走到喬羿云羽與素鳴衍的中間,說道:“不知道喬羿小將軍這次過見我王有什么事情商量?”
喬羿云羽斂起殺意,吊著眼睛看著站在他身前的尤溪,淡然說道:“我這次過來請少王殿下到府上一聚,明天的王廷會議過后,父親正好有時間跟少王殿下聚一聚。”
“難怪這么大的怨氣,原來是給派來請人的。”素鳴衍笑了起來,說道:“大納言日理萬機,怎會有時間見我這個整日無所事事的郡王?”
喬羿云羽手撐著長案,說道:“少王殿下最近與易家的人走得親熱,近臣又多半不在身邊,特別是少王殿下收的兩名樓迦羅血奴,請問少王殿下,他們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侍領領著人采辦夏秋的衣物,我有一只紫狻獸在云魘澤里走失了,我讓兩名血奴去幫我找回來,難道喬羿小將軍找他們有什么事情?旁人我不敢說,兩名血奴是我的私產,喬羿小將軍如果有什么事情,盡管找我說。”
“他們真是普通的樓迦羅血奴?”
“當然是樓迦羅血奴,易非天、石川華他們都親眼所見,上次本來也想在喬羿小將軍面前現寶,想不到喬羿小將軍急著離開……哦,喬羿小將軍上次打聽過我如何讓樓迦羅人心甘情愿的成為血奴,”素鳴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小王只是誤打誤撞,所用的法子沒有參考價值,大納言府能人無數,難道就想不出一個妙策來?”
“哼,聽說他們與年初鬧事的銷金閣有關?”
素鳴衍微微瞇著眼睛,避開喬羿云羽銳利的眼神,說道:“啊,這回事啊?他們在成為血奴之前,確實是銷金閣的人,他們犯下什么罪,我可以為他們向迦南王廷捐納銀幣贖罪?”
“從大納言府盜取重寶,少王殿下可知道這是什么罪?”
“那就按死罪來贖,樓迦羅人命賤得很,尤溪,吩咐下去,給喬羿小將軍準備一萬銀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