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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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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驚呆了,張滿江驚呆了,鄭士良驚呆了,所有的朝廷士兵在一瞬間猶如身在夢中,看著不遠處如同烏去般滾滾而來的西域大營騎兵,每一個的思想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轉動,除了機械的揮動手中的兵刃之外,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紅。

  戰斗力本身就比其它朝廷軍隊強得多的西域大營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切進了剛剛投入戰斗不久的朝廷步兵隊伍中,刀砍馬踩,一時之間,有如無人之境,砍瓜切菜般地將這些步兵擊斃在馬前。

  援兵既到,撒察汗國的軍隊立時士氣大振,本已被王軍分散切割的七零八落的軍隊一小隊一小隊地慢慢地殺到了一起,如同滾雪球般愈來愈大,終于形成了一條巨大的長龍,開始反噬了。

  太子李志如醉如癡地看著瞬間逆轉的戰場形式,雙眼迷茫,嘴唇不停地哆嗦,身體劇烈的顫抖著,似乎已是失去了思考和應變的能力,事實上,到得此時,他就是有通天之能,也無回天妙手了,為了一舉擊敗撒察軍隊,他將手頭上所有的兵力一次性地投入了戰斗,身邊已是僅僅只剩余了數百名的衛隊,杯水車薪,這點兵力,就算投入,也只能是為熊熊燃燒的烈火上潑上一小杯水,為裴立志的功勞薄上再多添幾顆人頭而已。

  滿身是血的張滿江和鄭士良奮起余力,終于殺出了重圍,尾隨著他們的只不是不到五千人馬了。

  “太子,快走!”車騎將軍張滿江焦灼地道,喪師辱國倒也罷了,要是讓太子也失陷敵手,只怕皇帝一怒之下,他們的家人也難逃屠戮,眼下之局,也只有保得太子也脫逃再說了,至于皇帝要給什么處罰,現在卻是顧不得了。

  “不,我不走,我和他們拼了!”李志臉上突地出現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兩眼血紅,猛地拔出腰間佩劍,摧馬就向前奔去。

  張滿江大驚失色,一個飛身,已是躍下馬去,一手攬住太子的馬韁,原地就跪了下去,“殿下,你乃國之根本,如若有失,必定危及宗廟,眼下戰局,已無可挽回,失敗已成定局,請太子馬上退走,滿江愿為太子擋住追兵!”

  鄭士良翻身下馬,也是卟嗵一聲跪倒在太子馬前,“太子殿下,請三思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失敗了,失敗了,十萬將士啊!”李志失神般地圈馬在原地打著轉轉,看著四周滿身血污的士兵,內心一陣絞痛,是自己害了他們啊!

  張滿江一躍而起,厲聲對鄭士良道:“鄭將軍,請速帶太子離去,我來殿后!”

  鄭士良一鄂,道:“張將軍,你我一同為太子斷后!”

  張滿江大喝道:“太子身邊不能沒有大將跟隨,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一躍上馬,揮刀大呼道:“弟兄們,沖啊!”張滿江所屬部下三千余人一聲吶喊,尾隨著他又殺了回去。

  鄭士良滿眼淚水,一躍上馬,厲聲對李志身邊的衛士道:“還不快帶太子走!”一眾待衛這才回過神來,擁了李志,飛馬向后退去。

  “活捉李志!”叛軍的吶喊聲如雷般傳來,李志似乎被這震天的吼聲驚醒,回過頭來,正好看見張滿將所部如同泡沫一般,被卷入了潮水般涌來的叛軍之中,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張將軍,我對不起你啊!”李志痛苦地嗥叫了一聲,揚鞭摧馬,向后亡命而去。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大勝,但大勝過后的裴立場卻一點也高舉不起來,六王爺的反應讓這個在戰場上一向戰無不勝的青年將軍疑惑而又憤怒,他的后續布置在老辣的六王爺面前,竟是一點作用也沒有起到,此時,拿著后方人員送來的戰報,裴立志雙手顫抖,發出一陣夜梟般難聽的似哭似笑的聲音:“你狠,竟然拿著太子的性命和十萬部隊為誘餌,來讓我上當!”頹然坐倒在地上。

  周圍一干將軍一個個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剛剛大勝的喜悅這一刻已被沖得一片烏有。六王爺沒有如同裴立志所料,發兵來救太子李志,而是揮兵直進,搗毀了他的大本營香河鎮,將本來連成一片的叛軍從中切割為兩段,一下子使裴立志這支部隊成了一支孤軍。

  “大帥,六王爺竟然拿太子李志的性命不當一回事,想來皇帝是不會放過他的,說不定等不了多久,朝廷就會鎖拿他進京問罪,我們只要堅持到那個時候,就會出現轉機,何況,在那邊還有葛松陽和傲嘯城的近二十萬精銳呢!”一名部將安慰道。

  裴立志苦笑著搖搖頭:“又介,你不明白,六王爺敢于這么做,就擺明了他根本已沒有把皇帝當回事了,否則他哪會看著太子命危而不救得,看來,他是有心要自立了,此時,他手中有近六十萬的軍隊,全天下的精銳幾乎全集于他手,皇帝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一個擺設了,是我失算了,沒有想到他也是居心叵測,想要取皇帝而代之。傲嘯城,你根本就不能指望他們,以龍王的老奸巨滑,隨時都有可能倒戈相向,我現在擔心的松陽哪邊,如果他哪里出了什么問題,我們可就真得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李又介似乎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一個地步,呆了一下,接著道:“葛副帥那里能出什么事,只要哪邊穩住傲嘯城,我們就可長驅直入,繞到六王爺的背后,給他的防線重重一擊!”

  裴立志苦笑一下,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來人啊!給我挖地三尺也要將太子找出來,封鎖他逃回內地去的所有路線,一定要將他活捉,這是一張大可利用的牌,我們一定好好的利用利用!”

  “遵命!”一名偏將應聲而去。

  “就地宿營,埋鍋造飯。”裴立志站了起來,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靜:那就讓我們來看看,誰是最后的勝利者吧。六王爺,你打得算盤也未免太如意了,想讓我作你登上大寶的棋子,嘿嘿,只怕終不能如你的意。

  密不透風的追捕網一步步地縮小,太子李志此時真感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隨行的近千名部屬此時已所剩無幾,剛剛在一個時辰前,他們遭遇了追捕他們的叛軍,一場苦戰,李志在鄭士良的拼命保護下,僅僅帶著不足百人沖了出來,此時太子渾身上下沾染了血跡,披頭散發,形如惡鬼。鄭士良更是慘,身上倒處都是傷口,左腿上,還倒插著一支羽箭。

  剛剛喘息未定,身后的吶喊聲又是沖天響起,眾人駭然色變,來得好快。鄭士良猛地一鞭擊在太子的馬股上,“快走!”大家一言不發,直是摧馬狂奔。

  沖天的水聲響起,大家抬眼望去,不由神色慘然,沖天的金水河如同一條巨莽,橫亙在眾人面前,無情地攔住眾人的去路,身后,叛軍的身影已是清晰可辨,“活捉李志”的吶喊聲聲聲入耳。

  李志忽地仰天狂笑起來:“看起來天也要滅我啊!”猛地仰天悲嗥一聲:“父王,兒臣對不起你了!”拔出寶劍,就向脖子抹去。身邊的鄭士良大驚失色,一個虎仆,縱身躍到李志的馬上,劈手奪過他的寶劍,大叫道:“太子,眼下還沒有到最后時刻,請太子萬萬不可輕生啊!”

  太子慘然一笑:“鄭將軍,我們已是身陷絕境,難不成你想讓我做叛軍的俘虜嗎?我寧愿一死,也不愿這樣茍活!”

  鄭士良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回首看向百多名衛士:“弟兄們,你們怕死嗎?”

  “不怕!”

  “好!”鄭士良大叫道:“今日我們就是全死在這里,也要保太子平安,現在,我命令,所有人列隊,向叛軍沖鋒!我送太子過河!”

  眾衛士默然無語,長槍高舉,槍尖向前,列成了整齊地沖鋒隊形。鄭士良雙眼一閉,大叫道:“沖鋒!”百多名衛士一聲大吼,并轡向前沖去,雖只有百人,但沖天的吶喊倒似有千軍萬馬之勢。

  鄭士良霍地策轉馬頭,將太子抱在懷中,猛地將手中寶劍在馬股上砍去,胯下的戰馬一聲悲嘶,猛地向前奔去,速度越來越快,眼見著距河岸越來越近,鄭士良又是一劍刺進馬股,戰馬狂嘶聲中,縱身向金水河躍去。這馬是皇宮內苑中的千里良駒,這一下負痛而起,竟是一掠數丈,直到河心,才直直地向下墜去。鄭士良一聲狂喝,兩腳在馬背上一點,已是抱著太子一躍而起,向前掠去,前去丈余,已是力盡。眼見著兩人就要落下河去,鄭士良又是一聲狂呼,雙臂掄起太子,風車般一轉,用盡全身力氣將太子向對岸擲去,呼的一聲,太子飛過了數丈的距離,砰的一聲跌落在河岸上的沙灘中,鄭士良卻是加速向河中墜去,激起一片浪花,轉眼之間,就被湍急的河水淹沒,河面上只是留下了一個個急速旋轉的旋渦。

  李志連滾帶爬的奔到河邊,雙手無力的伸出,悲嘶道:“鄭將軍!”淚水長流而出,抬眼向河對岸看去,剩余的百多名衛士此時正沖入對方軍陣中,一陣瘋狂的喊聲過后,一切歸于平靜,河灘上留下了數百尸首,這些衛士此時亡命攻擊,雖然最終難以幸免,卻也讓對手付出了數倍的代價。

  李志爬了起來,大喊一聲:“將士們,如我能脫大難,定當回報!”一個轉身,踉踉蹌蹌地向遠處奔去。

  夜幕降臨,李志小心翼翼地伏倒在草從中,雖然饑餓難擋,卻也不敢貿然去尋吃食,一路之上,他已躲過了數起的搜尋人馬,此時無論什么人看到他,都不會認得他就是那個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了。

  起風了,已是快入冬了,風已有些刺骨,渾身上下沒了幾塊好布的李志不由凍得瑟瑟發抖,但是老天爺也似乎偏偏與他作對,一陣陣的狂風刮過后,電閃雷鳴,竟連接著下起了瓢潑大雨,一轉眼,就已將李志渾身澆得透濕。狂怒的李志猛地站了起來,戟指著老天,大罵起來,剛一起身,竟是隱約看見不遠處一隊人馬逶邐而來,李志大驚,一下子伏倒在草從中,借著閃電,看清了竟是一隊撒察汗國的軍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伏倒在草從中,透過草從,緊張地看著這一隊人馬越走越近。

  一點大氣也不敢喘,李志睜大著雙眼,看著從自己身邊不遠處一個接一個地走過去的人馬,又是一道閃電閃過,李志腦中轟的一聲,他看清了一個恰好轉過來的臉龐,天啊,是宛兒姑娘。是猛虎幫的人,是他們扮做了撒察汗國的軍隊。

  李志猛地從草從中站了起來,嘶啞著嗓子大喊了一聲:“宛兒姑娘!”腦中卻是一陣眩昏,一個倒栽蔥,摔倒在地,隱約中,他看見一群人急爭地向他奔來,當頭一人,正是猛虎幫的董宛兒。

  飛揚,林鈺以及笑傲天等一行五人一路躲躲藏藏,穿越戰場,向中原方向前進著,戰場上形式的大變,讓他們都是迷惑不解,叛軍和王軍竟然好像是各打各的,雙方各有所得,不過看來起來還是叛軍占了上風,前兩日幾人擒著一個掉隊的西域大營的士兵,方才知道太子已是大敗,僅以身免。飛揚不由著急起來,慶陽全部落入到叛軍手中,可宛兒這一隊人馬還在慶陽內啊,可別出了什么事才好。

  林鈺看著焦急的飛揚,不由一笑道:“飛揚,你急什么急,宛兒妹子多么聰明伶俐的人,只有別人吃她的虧,她斷然是不會吃別人的虧的,你就放心好了,說不定此時正在哪個地方喝酒吃肉呢!”

  她這話像是無意中說起,飛揚聽在耳里,卻似乎是另有一層意思,當下也不敢答話,笑傲天卻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飛揚,又看看林鈺,倒讓林鈺不好意思起來,嬌嗔地對著笑傲天道:“老爺子,我說得不是實話嗎?”笑傲天嘿嘿笑道:“是實話,是實話!”

  上官行和李光二人卻是不敢答話,幾人一時無語,各自想著心思,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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