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一步一步向云飛揚走了過去,酒樓上一片寂靜,所有人眼睛都注視著飛揚,鐵劍門掌門莫心貴此時心中驚訝萬分,這黃山派以劍成名,自成一家,在中原合肥府威名赫赫,就是在江湖上聲勢也絲毫一亞于自己鐵劍門,這羅明更是黃山第三代弟子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不想在這小小的梅縣一個捕頭輕而易舉的在舉手投足之間就打敗了他。這捕頭武功如此之高,在江湖上卻是籍籍無名,看來江湖之中,真是藏龍臥虎啊!莫心貴感概地想。
“黃山羅勇,請教大俠高招!”中年人橫劍當胸,沉聲道。
飛揚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卻不答話。馬維站起身道:“怎么,閣下幾人當真要造反不成,我家總捕已是手下留情了,閣下要是再不識進退,我等可就要拿人了!”一抖腰間的鐵鏈,嘩嘩作響的聲音似乎在提示著對方注意自己的身份。
羅勇本自稱呼飛揚為大俠,就是想撇清對方和官府的關系,而以江湖人的身份一較高下,這樣就算有什么傷亡,也只是江湖人自己的事,而和官府無關,眼見得對方這個年輕的捕頭理也不理自己,另一人卻擺起了官架子,不由嘆了一口氣,他不想和官府為敵,黃山派有家有業,要是被這些當差的誣上一個反賊的罪名,可就得不償失了。當下也不再多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后會有期了!”一轉身,一掌拍在羅明的肩頭,道:“我們走!”本來委頓在地的羅明應聲而起,狠狠的轉頭看了飛揚一眼,在那個敏姑娘的攙扶下,緊跟著羅勇走出了醉仙居的大門。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飛揚瞇起了雙眼,若有所思。
而此時,在醉仙樓的一個角落里,也有一個人若有所思的盯著飛揚的背影。
隨著年關一天天逼近,經過梅縣的武林人物一天天多了起來,雖然說已經知道這些人基本都是去神劍山莊拜壽的,但這些江湖人物個個不是省油的燈,哪個不是喜歡紅刀進白刀子出的主兒,還是小心些為好。云飛揚將手中所有的人手都撒了出去,力求不要出亂子。
而在梅縣城西一棟大宅子中,此刻卻是充滿了神密氣息。本來是主人的羅育新正碘著大肚子,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廳里的近門處,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寬敞的大廳里,一襲掛在大廳中的輕紗遮住了內中坐在主位上的人,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大廳兩側,兩排幾張太師椅上,幾個坐著的人也是腰背挺直,顯是對帳內之人不敢有絲毫怠慢。
“我們的人可安排妥當了?”一個略帶磁性的聲音緩緩問道。
“回主上,已全然安排妥當,沒有泄出一絲兒的風聲!”羅育新走上兩步,垂著頭道。
“嗯,很好,這兩年你在這兒干得不錯,待此次事畢,你就可以回去了!”
羅育新不由大喜,這回去意味著什么他太清楚了,不敢在帳內之人面前表現太過,他深深的垂下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些:“多謝主上!”
不再理會羅育新,帳內人轉頭向一個坐著的老人道:“慕容先生,此次行動,某家籌劃了近十年功夫,實是不能有失,還煩請先生回頭再將所有事宜仔細核查一便。”
坐在上首的一個紫袍老人躬身道:“請主上放心!”
“歐陽先生,此次以你部為主攻,吸引對方精銳,還望先生不要讓我失望才好!”帳內人又轉向了左首的第一個老人。
“主上放心,我天鷹堡和對方的恩怨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此次正好有一個了斷!”
帳內人滿意的點點頭。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帳內人忽然道:“方老先生,那關老三可是你的門下?”
坐在右首第二位的紅袍老人點頭道:“不錯。是我門下第三代弟子中還算不錯的一個,一向以來辦事倒也未出什么差錯。”
帳內人哼了一聲,道:“聽聞此人在公干途中還不忘去采花問柳,真是閑得緊啊!”
紅袍人臉色一變:“真有此事?”
帳內人冷冷道:“羅育新!”
羅育新此時滿身都是冷汗,此事只有他和那關老三以及和關老三動手的那個捕快知曉,不知怎的主上怎么知道了,自己瞞下此事,本也是顧著紅袍人的面子,這下再也顧不得,當下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紅袍人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忽地怒吼一聲:“夠了,將這小畜生給我叫來!”羅育新轉頭看了帳內人一眼,見其微點一下頭,當下轉身,以與其身材極不相稱的速度沖了出去。不多時,關老三已是出現在大廳中,看到紅袍人鐵青的臉和羅育新大汗滾滾的胖臉,關老三頓時明白不好,卟通一聲跪倒在紅袍人面前:“祖師,徒孫知錯了,求祖師饒過這一次,下回再也不敢了!”
紅袍人斜睨了帳內人一眼,見對方似乎沒有看見,自顧自的飲著茶,臉色不由又是一變,厲聲對關老三道:“你還想有下一次!”
手一抬,手掌在一瞬間竟如同燒紅的烙鐵一般,變得通紅,關老三慘叫一聲:“祖師爺饒命啊!”紅袍人獰笑一聲,一掌印了下去。一聲悶響,關老三的頭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爛西瓜,腦漿迸裂,橫死當場。在座數人一個個不動聲色,只余下紅袍人呼呼的喘氣聲和羅育新腦門上的汗一滴滴掉在地上的聲音。
半晌,帳內人才道:“關老先生,各人門下弟子總是有一些不識大體之人,先生又何必動氣呢?”
紅袍人站起來拱手道:“在下管教不嚴,有辱門風,實在慚愧!”
帳內人笑道:“關老先生不必如此。不過梅縣這個捕頭倒是有些意思,想不到在這個小小的地方,竟然也有如此好手!”眼光無意間瞄了一眼羅育新。
羅育新如遭雷轟,卟的一聲跪倒在地,道:“不敢期瞞主上,這捕頭名叫云飛揚,他不僅擊敗了關老三,而且在一月之前,將元家兄弟中的老三元狼和老四元鷹打得大敗虧輸,險些就命喪在他之手!”當下一五一十將經過說了出來。
這一下眾人都是有些意外,關老三倒也罷下,這元家兄弟的武功眾人都是知道的,兩人聯手竟然還打不過,倒是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帳內人沉吟片刻,道:“裴立新不過是一跳梁小丑,要不是看在他父親和兄弟面子上,在此時刻做出此等事,我立時就取了他性命。不過眼下他兄弟手握重兵,正是我極力拉擾的對象,倒是不好下手了。就暫時饒他一命好了。羅育新,你聽好了,這云飛揚你好好去查查,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倒是一個可造之才,年紀輕輕,就能擊敗元家兄弟聯手,真是不簡單呢!”語氣中頗有嘉許之意。廳內眾人都是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輕輕拍了拍手,帳內人道:“好了,各位,三天之后,大局已定,那時再與各位把酒聯歡,但在這幾天之內,還要煩各位多多用心了。”
廳內所有人一齊站了起來,齊聲道:“主上放心!”
裴立新這幾日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上所負的神秘任務已圓滿完成,此時正是一身輕松,而那林府尊林德海更是在裴富去求親時一口便答應了這門親事,想來也是,他一個小小的知縣能攀上自己這棵大樹,那還有求之不得的,當下便喜滋滋的前去府衙,直奔后院,想去見那美人一面,一想起林鈺那吹彈得破的粉臉,裴立新便不由骨頭都酥了。
不料事情大出意外,得到林府尊默許的裴立新在林鈺的繡房外,得到的竟是一聲:“滾!”
大為掃興的裴立新恨不得一掌便打破了那薄薄的繡房大門,舉起手掌躊躇半晌,終于沒有打下去,心想要是真惹怒了美人,氣壞了她的身子,豈不是大大不美。
怏怏回到住處,不由得又將一肚皮的火發在了下人身上。裴富大為奇怪:這少主人心愿得償,怎的卻如此肝火旺盛?奇怪的眼神轉向元家四兄弟,元龍苦笑一聲,將這其中的曲折一一分說明白。裴富沉吟片刻,笑道:“公子何須為此事煩心,咱們暗的不行,就來明的!”
裴立新奇道:“明的?”
裴富陰笑著說:“這云飛揚對林府尊可說是非常相信的,咱們不妨如此如此!”當下低聲說出一翻話來,裴立新聽完雙眼放光,拍著裴富的肩說:“好,好,裴富,不枉公子疼你一場,這要是大事成了,公子重重有賞!”裴富諂笑道:“這是小人應盡的本分!”兩人大笑起來,元家四兄弟不由一陣惡寒,這四人雖說是兇名遠揚,但講究的是刀子對刀子,拳頭碰拳頭,這等陰謀暗算,打破他們的腦袋也是想不出來的,幾人不由不心里佩服,甘拜下風。
這天深夜,就在飛揚還在街上頂著寒風辛苦巡邏的時候,幾條淡淡的黑影掠入了城東飛揚那棟獨家小院,看家的大黃剛來及嗚咽一聲,就被一人閃電般斥來,一掌擊在頂上,哼也沒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