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縣在忙碌了大半個月后,終于迎來了京城吏部的考核官員。隨著林府尊將其一行人迎進府衙大堂,飛揚不由感到甚是奇怪,這吏部是管理天下官員的機構,理應是文官。怎么今日這一行人個個神光充足,精神內斂,顯是功夫都已有了相當的火候,特別是站在那為首的年輕公子之后的四個人,顯得更為突出。怕是內功有了二三十年的火候,那年輕的公子形象俊雅,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彰顯出一股濃重的富貴氣息和久居人上的睨指氣使,若不是臉色有些蒼白,倒也算是一俊朗的人才。
云飛揚特別注意的是這個年輕公子的一雙手,這雙手怎么看也與這公子的身份不相配,特別大,而且手掌中老繭重重,顯是練了一門極為霸道的手上功夫,飛揚心里納悶,這一行人顯得太奇怪。
“哎呀呀,裴大人,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會大駕光臨,想我這小小的梅縣,竟能迎來你這等大人物,真是蓬蓽生輝啊!”林府尊顯然認識這年輕的裴公子,言語之中大是親熱。
裴公子拱拱手,道:“林大人太客氣了,林大人離開京城,來這里已兩年有余了罷,這一路行來,梅縣治下治安良好,百姓安居樂業,顯是林大人治理有方,有林大人這樣的能吏,實是我大唐之福啊。”
兩人親熱的寒喧起來。
飛揚卻無心聽二人互相吹捧,他的心思全用在這裴公子身后的四人身上,無獨有偶,這四人也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云飛揚上下打量。
“這幾人來梅縣只怕不是考察官員功績這么簡單,怎么看這幾人也不像吏部官員!”云飛揚暗自想。
裴公子顯是也注意到了立于一旁的云飛揚,雙目中精光一閃,“這位是?”
林府尊道:“哦,這位是我縣的總捕頭云飛揚,年紀雖輕,卻是有一身好功夫。來,飛揚,快參見裴大人。裴大人可是年輕有為啊,年紀輕輕可已是我朝吏部的五品官員了。”
飛揚踏前一步,抱拳道:“梅縣總部頭云飛揚參見裴大人。”
裴公子笑道:“云捕頭多禮了,我雖是文官,卻是愛好武藝,也學了一點不入流的功夫,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切磋切磋!”
林府尊笑道:“飛揚,還不快多謝裴公子,要是能得到裴公子的賞識,你以后飛黃騰達,可就不可限量了。”
飛揚淡淡一笑:“山野村夫,能得到府尊的賞識,擔當這總捕一職,飛揚已是心滿意足!”
“哦!”裴公子顯是大出意外,不由多看了飛揚幾眼。林府尊笑罵道:“上不得臺盤的臭小子!”不過眉宇之間卻是顯得滿意之極。
裴公子接著道:“林大人,這次離京,父親大人有幾句話讓我交待大人!”
林府尊精神一振,“令尊大人竟然還記得我?卻不知有何事!”
裴公子眼神一閃,卻不言語,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林府尊會意,道:“飛揚,王師爺,你們下去看看我為大人準備的接風宴怎么樣了?”
二人知是裴公子有甚機密之事不愿二人知曉,雙雙應諾退了出來。
飛揚巴不得快從這樣的場合脫身出來,今日與林鈺約好,要去聽林鈺給自己講四書呢!一出大廳門,飛揚便如同一只脫出籠中的鳥兒般向后院飛去,也不管王師爺在身后大喊大叫。
大廳內,飛揚等一出去,裴公子正色道:“林大人,我等此行,名義上是考核官員功過,實際卻是來你梅縣另有公干。”
林府尊吃了一驚,“不知公子可否透露一二?”
裴公子道:“我等此行不過是打個前站,主要是三個月之后,有一個大人物將要到此地,我們來此主要就是籌備此事!”
林府尊心里打個突,“不知是哪位大人要來梅縣,這梅縣小小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大人物們關注此地呢?”
裴公子笑道:“林大人,兩年前家父派你來此地任官,就已料到今日之事,是什么人來,是什么事,我們有什么必要知道呢!我此行主要是經辦此事,作一些必要的準備的工作。這還需大人多多配合啊!”
林府尊又喜又憂,喜的是有大人物到此,如果一旦得到此人的賞識,以后飛黃騰達,自是不在話下,這位能支使吏部尚書之子為其打前站,肯定是朝中之風云人物,憂的是這梅縣不知何事引起朝廷關注,心里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當下笑道:“公子放心,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公子只管吩咐好了!”
搓搓手,裴公子笑道:“好,公事已必,林大人,你兩前送給父親的哪盆七色玫瑰父親是贊不絕口啊,對林大人培育花草的絕技是佩服不已。今日我既到了此地,理所當然的還是要去欣賞一下,卻不知林大人這兩年又培育出了什么新品種啊?”
林府尊老臉一紅,當年他正是憑借著一盆絕品的七色玫瑰博得酷愛花草的吏部尚書裴遠達的賞識,從一個吏部的刀筆吏一躍而成為這梅縣的府尊,聽這裴公子提起老事,不由有些赫然。
當下站了起來,道:“這兩年俗事纏身,七色玫瑰這種極品再也沒有了,倒是五色還有幾盆,難得公子也喜歡,當然要請公子品評一翻,公子請!”一行人說說笑笑得向后院走來。
裴立新,當朝吏部尚書裴遠達之長子,自小拜在天下四大堡天鷹堡歐陽天門下修習武功,不過此人系京城中有名的紈绔子弟,雖然家世顯赫,但卻聲名不佳,聲色犬馬,無所不精,遠不及其弟裴立志,這裴立志同樣也是在歐陽天門下,但卻已是名滿天下,是歐陽天門下最為出色的弟子,但因不是大婦所生,在裴門中卻是飽受排擠,雖受裴遠達所喜,但因大夫人娘家勢力極大,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將裴立志派往西域軍中任職,卻不想這裴立志在西域連立大功,不到二十五歲已升為二品偏將,比其兄當真是有如天上地下。
此時的后院涼廳中,云飛揚和林鈺正自相談甚歡,看著眼前的俏人笑語晏晏,一雙水蔥般的玉指指在書上正一句句給自己講解四書,飛揚不由如飲醇酒,熏熏然不知身在何處,渾然不知林鈺在說些什么。
林鈺講了一會兒,卻沒聽見飛揚的聲音,略感奇怪,抬頭一看,卻見飛揚一雙眼熱切地盯著自己,魂靈卻不知飛向了何處,不僅又羞又惱,伸手在飛揚左臂一扭,嗔道:“你在想什么呢?”
痛極的飛揚一下子從夢中醒來,看著林鈺,期期艾艾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林鈺低頭道:“你這傻瓜,想說什么呀?”心里卻是如吃了蜜般,滿心期待著飛揚的話語。
囁嚅幾下,飛揚從懷里掏出一件東西,“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母親說要送給….要送給 ….”,卻又說不出來了,林鈺惱道:“送給誰啊?”飛揚紅了臉,突然加快了語速:“母親說送給對我最重要的人。我送給你了!”一說完,頭幾乎垂到胸前。林鈺又驚又喜,伸手接過來,卻是一件環形玉佩,質地晶瑩,在陽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上面雕著一些復雜的花紋,急切之間卻是沒有看清楚是些什么。
二人相對無言,靜靜的坐在廳子中。一個是又喜又羞,一個卻是惶惶不安,生怕對方拒絕。
一陣腳步聲傳來,飛揚抬起頭:“有人過來了!”二人站起身來,卻見林府尊一行人正穿過走廊,向花園走來。
“大人!”“父親!”二人迎了上去,林府尊神色一變,但轉瞬即逝,“你們二人在此啊,云總捕,你去前邊看一看,這幾天府衙和裴公子們所住的驛站的安全一定要注意,再去查一遍,小心那些捕快偷懶!”飛揚應聲是,急急地向外走去。
“鈺兒,你不在繡樓,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父親,我這就回去!”林鈺低聲道。
裴立新一看到林鈺,只覺眼前一亮,這女子秀麗清純,體態婀娜,艷亮不可方物,與自己從前見過的一些女人一比,裴立新只覺得她們都應當掃進垃圾堆去,一時之間,魂靈險些飛到天上去。一雙眼如同釘在林鈺身上,不能再移動分毫。
林鈺察覺到對面年輕男子的失態,不由心下微怒,輕輕福了一福,轉身向繡樓走去。
裴立新的眼光隨著林鈺的移動而移動,一時連林府尊的叫聲都沒有聽到。“好,絕色,我今天終于知道什么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了!”
“裴公子!”,眼見著美人消失在假山后,裴立新才回過神來,聽見了林府尊的聲音。
“裴公子這邊請,哪幾盆花我放在這邊!”
裴立新心不在焉,哪還有什么心情去看花,問道:“林大人,這女子是貴千金么?”
“正是!”
裴立新笑道:“林大人,我看貴千金就是一盆七色絕品玫瑰嘛,你那五色玫瑰與之相比,只怕要黯然遜色羅!”
林府尊到底也是讀過圣人書的人,聽到如此赤裸裸的言語,不由一呆。實在不知說什么好。裴立新身后四人卻是相對而笑,想是見慣了此等事,毫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