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艱辛終于通過了雕像房間,黑暗精靈一行人才得以安全的前進,這時他們才算進入了斷肢神廟的核心部分。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從兩面的墻壁里出現什么陷阱或者怪物,剛剛外面的那場大屠殺給所有的人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幸運的是這種威脅一直沒有再出現,他們順利地進入了神廟的生活區。
由中央通道向兩旁輻射出很多小路,通向一個個房間。巴塔娜主母指揮著自己的手下,令他們分散開來,逐個房間進行搜索,以防止落下什么東西。而林奇看著黑暗精靈的行動,對于主母這次來是為了“毀滅”這個地方產生了懷疑,在法師看來,黑暗精靈這次的任務更像是在搜索,尋找某樣東西。
生活區的房間都一模一樣,簡單的陳設早已在歲月的侵蝕下化成了腐朽,只有留在地上的殘骸和墻壁上的斑駁能夠說明這個房間過去的擺設,只有它們還默默地記錄著整個神廟的興衰。
得到了手下的回報后,巴塔娜主母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仿佛她早已知道自己想要尋找的物品不在這里一樣。主母命令一部分雇傭兵留在這里,不準讓任何東西離開。她自己帶著剩下的精銳部隊——也就是家族的核心戰斗力量繼續前進。
林奇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自然是要繼續跟在黑暗精靈的隊伍中間,看看這個神廟到底能隱藏什么秘密。
經過了生活區,面前的通道終于在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中劃上了句號。林奇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侏儒城的金色大廳,兩者都是一樣的宏偉。雖然這里沒有任何的光線照下來,但是在林奇的眼中,這里卻和一直處于白晝沒什么區別,一切都清晰可見。整個大廳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通道對面的巨型雕像,一個獨手獨腳獨眼獨耳的人形雕像矗立在那里,他的斷腿用一根粗大的金屬柱支撐,林奇定睛看去,那應該和自己的手臂材料一樣,都是由精金構成,價值絕對不可估量;而他的斷臂——左臂——則是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他空著的那個眼眶中放置著一枚晶瑩剔透的鉆石。不過沒有透視視力的話,不可能直接看到那枚鉆石。
巨大的雕像從底座算起,到他的頭頂足有二十米高,而他僅存的那只手向上高舉,一直伸到大廳的頂端,支撐著這里的穹頂。有一幅巨大的壁畫繪制在頂端,由于歲月的關系已經沒有了顏色,林奇只能依稀的辨識出那講述的是一個人飛向無盡光明的情景,無數的人在他的腳下呼喊著,神情虔誠而又無比激動。林奇特別注意到一點,就是那個飛向光明的人,左手上裝的是一幅假肢,而看上去,那假肢和林奇的精金手臂毫無二致。
就在林奇把視線聚集到壁畫上的時候,前面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用非常恭敬謙卑的語調跪在主母面前說道:“尊敬的主母大人,按照您與我們達成的協議,這些寶藏應該屬于傭兵團。”
寶藏?哪來的寶藏?林奇向四周掃了一圈,沒發現什么可以稱得上是寶藏的東西。難道這幫人中了幻覺?他停下了自己的洞察之眼,果然,在大廳的正中央憑空出現了六口大箱子,在里面慢慢的盛著各式寶物,金幣和寶石好像能在黑暗中發光,精美的項鏈和王冠等物品就好像是不要錢的垃圾一樣隨意擺在地上,幾柄寶劍仍然顯得鋒利無比卻靜靜的沉睡在箱子的角落。
的確是非常誘人的東西,但是,那只不過是幻像罷了。林奇看著半跪在主母面前的那個人類女子,心中感到佩服而又可憐。最為地底的傭兵組織,尤其是在黑暗精靈城這種地方,選一個女性的首領要比男性首領更能與黑暗精靈打好關系。但是即使是這樣,一個傭兵首領也不敢輕易到主母的面前要求什么獎賞,談條件這種事情永遠是黑暗精靈之間才會出現的東西。對于其他的種族,卓爾們永遠是出于高高在上的地位。這個女人竟敢向主母要求面前的財寶作為戰利品,不可謂不勇敢。
但是從另一方面上來說,她也顯得那么愚蠢。即使她不像法師一樣擁有洞察之眼的能力,難道她就不會動動自己的腦子,睜大自己的眼睛好好的看看那些所謂的財寶嗎?這個地方明明經歷了無數的歲月,連雕像和壁畫都已經化為了灰燼,怎么那些金幣和寶劍仍能像新鑄造的一樣?雖然這些寶物上好像覆蓋了一層塵土,但是它和近千年歲月應該累積的灰塵厚度明顯不同。連這些事情都不能注意到,怎么能夠在幽暗地域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呢?
林奇看著巴塔娜主母點了點頭,同意了傭兵們的提議,心里就是一沉。主母一定也看穿了這個大廳里的詭計,不然以黑暗精靈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許別人在自己的面前拿走如此眾多的東西?但可那個蠢笨的女人竟然還沒有發覺不對勁,而是招呼自己手下的巨魔和食人魔走向那一堆寶藏。
“站住!”林奇站了出來。他也知道這樣做有點傻,也顯得很危險。但是它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家伙送死。即使他們只是些地精和巨魔,他們是那些在地表世界居民口中的惡棍,是村莊的毀滅者。但是他們至少在林奇面前沒有做出什么邪惡的舉動,在拉特瑞斯城,法師也沒有聽到他們為非作歹的事情。他們在這個地下世界,只是可憐的社會最底層人士——奴隸,或者用自己的鮮血來搏殺,以求茍存的一幫可憐蟲。
“那些寶藏都不存在!”
雇傭兵的食人魔們哈哈大笑,嘲笑著這個男性人類。在他們看來,不能拿著巨劍或鋒利的斧頭,或者皮膚不是黑色的生物一概都只是爬蟲,就像是地上的一只小螞蟻般無力而可憐。他們特有的“自豪感”在黑暗精靈的面前被壓抑得太久了,現在來了一個人類,它們自然要盡情地展示自己的高大形象,放肆的嘲笑這個“瘦小”家伙。那些寶藏明明就在眼前,只要伸手就可以發財,怎么會不存在?
“顧問法師,他們既然要那些寶藏,你干嘛要和他們搶呢?”巴塔娜主母語氣平靜地說道:“難道,我們家族給你的獎賞還不夠嗎?你還想‘要’什么?”
林奇感到了從主母身上散發出的威嚴,并不需要語言的力量、不需要魔法的效果、不需要揮動手中的武器,這是一股久經戰陣的將領才能散發的氣勢,黑暗精靈主母的身后是強大的卓爾家族,是強大的拉特瑞斯城,是強大的蜘蛛女神。她有資格藐視在他面前的任何凡物,這是一種天生的,又經過后天磨煉而自然具備的威勢。
林奇并不是懼怕這股氣勢,他張口就要說話,一只冰涼的小手按到了他的肩膀上。澤麗法在法師的身邊看著她,輕輕地搖著頭,用手把法師往后拉。
林奇閉上了嘴巴,他不再說什么了。這個時候他的腦子卻變得出奇冷靜。回憶剛才的舉動,他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弱點:賭氣。在強大的威勢面前,自己剛剛失去了平常心,那種試圖頂撞主母的行為只能表現出自己的魯莽,實際上不能帶來任何好處。沒有頭腦的法師,不能保持永遠鎮靜的法師將不會有過人的成就。
那伙巨魔們仍然高聲的調笑著,用他們的巨人語模仿著剛才法師的語氣:“那些東西不存在哦~~~!”然后捧腹大笑。他們拿著各自的皮袋子嚎叫著跑向那堆幻影。只不過,這次人類女子倒是察覺出了點什么,沒有跟上前去。
從雕像的那只空眼眶中,突然射出了幾束綠色的光線,在所有人做出反應之前,準確的命中奔跑上前的雇傭軍們。這些巨魔和食人魔一下子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僵立在途中,就好像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氣墻,一下子把他們都攔住了。而在黑暗精靈的注視下,那群雇傭兵慢慢變成了石頭。他們的血肉再也不是柔軟卻有力的生命組織,而是變得堅硬但毫無生機。他們立在那里,保持著臨死前一刻的姿勢。
傭兵團的那個女隊長,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她緊緊地咬著自己的下唇,一語不發的看著貪婪和自大造成的苦果。從那巨大的雕像里再次射出了綠色的光線,把剛剛變成石像的那些家伙徹底擊得粉碎,化成了一地的碎石,再變成了灰塵隨著大廳里的微弱空氣流動而徹底消散。
巴塔娜臉上帶著冷笑,回頭向林奇說到:“顧問法師,你去解決那個會石化的陷阱。它攔在了第一家族前進的路上。”她看到了扶在林奇肩膀上的澤麗法的手——后者迅速的把手抽了回來。主母說道:“我會給你使用防護石化的神術的。所有虔誠的信徒都會得到蜘蛛女神的庇佑。”
“好的,主母。”林奇心中想著,什么虔誠的信徒會得到庇佑,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黑暗精靈,得到蜘蛛女神的保護明明就是一句空話!看來主母正在施展的防護石化肯定有問題,要是真的能防護住就奇怪了!不過,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掛在自己胸口的防護石化護符。本來為了抵御石化蜥蜴而打造的這個東西一直沒有發揮什么作用,這次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他等主母放完了那個法術,不顧澤麗法勸阻的目光,毅然走向了那堆財寶所在的地方。雕像好像感到了面前這個人類所帶來的威脅,不等法師走到預定的地點就開始攻擊。綠色的射線劃破了大廳里的黑暗,在所有人的眼睛里留下一道顯著的軌跡,射向了法師的額頭。所有的人都有一種錯覺,那光線好像有了自己的質量,變成了一支長矛,刺向它的敵人。
林奇的身子晃了晃,毫不在乎,繼續向前走著。
雕像開始了瘋狂的攻擊,綠色的射線現在像是節日的焰火一般不斷從那只眼眶里激射出來,又如同雨滴一樣砸向法師。林奇則在這暴風雨中輕輕的搖擺,毫不客氣的承受了所有的攻擊。那石化光線就如同奔騰前進的騎兵方陣,撞上了堅固的槍兵大隊;又好像是大海的波濤,帶著磅礴的氣勢,卻把自己撞碎在堅固的堤岸上。
“魔法力量,本源之能。”林奇舉起了法杖;
“魔法威能,規則之力。”他的左手隱藏在袖子里,緊緊地握著一個過去在魔法網絡規則下制作的魔法卷軸。
在他的面前,兩種力量激烈的對抗,彼此影響著,就像是水火不容的雙生子,在不斷的相互搏斗中壯大。整個大廳在這種狂野而粗暴的力量面前不住顫抖,連那綠色的射線都停止了攻擊,好像是在繳械投降,俯首認輸。
這股巨大的力量猛然發射出去,攔腰炸向那個雕像,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雕像上半部分被肢解,變成了無用的石頭。
連綿不斷的響聲在這個大廳里回蕩,在封閉的空間里不斷地被重復,令每個人耳朵都隱隱生疼。但是林奇的聲音卻好似沒受到任何的影響,直接在他們的腦海里出現,清晰、謙卑但是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尊敬的主母,我已經完成了您的要求。下一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