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傳奇和傳奇中的傳奇章節二十四矛盾 林奇坐在這個幾乎被歷史遺忘的墓穴中央,長袍無力地垂落下來。來自兩個金屬圓球的銀色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將每一根線條都清晰地勾勒出來。不過他的雙眼對于那不斷在明暗間相互轉換的亮光毫無反應,而那些跳躍的元素力量也無法引起他的注意,因為他的思緒早已飄到幾年前的日子。
“自從獲得新的魔法力量來源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法師并不是向著某個特定的目標說話,他現在垂著頭,如同夢吟般喃喃自語:“為什么應該是同樣的魔法,卻彼此相互不能融合?它們使用出來的確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但是一旦相遇,卻會變得那樣不穩定。”
“你在說什么,林奇。”澤麗法抬起著法師的臉頰說:“你這副樣子非常嚇人知道嗎?如果你在擔心什么,就說出來,說請楚!除非你覺得有什么必要將它們都隱瞞起來。”
“不,這里面的事情沒什么必要隱瞞,但是先讓我做一些事情。”林奇念動咒語,將身上所有的魔法結界全部解除,那些日夜不停保護他的符咒全都在徇麗的閃光中煙消云散,就連他的雙眼也恢復到一個普通人的水平,不再具有黑暗視覺的力量。
從自己的空間袋里抽出一根火把,那是他很久以前就放到這個容器的角落,卻因為洞察之眼而一直沒有必要使用的東西。淡黃色的火焰所帶給他的溫暖,比那些魔法光芒所帶來的寒意,更能讓他全身放松。
大家一直默默地看著他做這一切,全都不明白這其中的意義。厄瑞耶絲提醒他,外面還有非常多潛在的敵人,爭先恐后想要林奇的性命,但是法師卻搖搖頭,沒有將那些東西放在心上。
“好了,現在舒服多了。”林奇通過火把的光芒看著周圍的同伴,突然覺得這樣的世界更加清晰,甚至比洞察之眼所看到的東西更加真實。但是由于放棄了用魔法力量修復自己的身體,他立刻全身痙攣,蜷曲著身子劇烈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夠再開口說話。
“謝謝你,索卡,你的神術越來越熟練了。”林奇抹去嘴角的血絲,然后說道:“我曾經因為一次戰斗而失去了魔法能力,后來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新的魔法力量。確切的說,那是非常古老的魔法使用手段,直接從魔法本源獲得能量,也就是你們所見到那種銀色的光球,但是自從那之后,一些事情就常常困擾我。”
“要知道,我當時還保有著不少失去魔法力量之前的舊卷軸,當我使用那些卷軸的時候,兩種不同來源的魔法力量就會互相影響,直到產生劇烈的爆炸。我一直奇怪,不論怎樣,新舊兩種手段,應該都是同樣的屬性才對啊!就像是術士和法師,精靈和巨龍,雖然他們使用魔法的途徑不同,但是在本質上,那都是同一種力量。”
說到這里。林奇停頓了一下,輕輕地按著自己的胸口,調整了一下呼吸才繼續說道:“我一直在試圖尋找其中的秘密,甚至天真地以為,只要能解開這個謎團,我就能知道世界上所有法術作用的根本。但是現在,我明白了,這只不過是魔法神玩的一個把戲。”他看著同伴們的眼睛,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你們能否聽明白下面的話,所以盡量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描述,魔法神在臨死的時候,建立了魔法網絡,用來束縛那些強大的古代奧術師——這是你們聽到的故事,也是我從成為學徒之后,就耳熟能詳的歷史。”
“但是成為歷史,并不代表那就是正確和完整的。”林奇說:“因為古代的大奧術師全都在那一戰后死亡,就連魔法資料也徹底被毀,所以再也沒有人知道,那些古老的法術到底是怎樣作用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是魔法神的報復,但是卻應該只是他行動的第一步。”
“現在我明白了,新的魔法網絡只有一個使命,就是將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魔法力量重新匯聚起來,向魔法本源輸送。而那五張卷軸,卻在阻止魔法本源向這個世界,傳遞任何能量。”
“很有可能,魔法神在預見了自己的死亡之后,就知道即使沒有魔法本源,他的尸休和那些大奧術師的殘骸,足夠令這個世界的魔法水平維持在一個非常高的程度。于是,他用魔法網絡——這個簡單好用的體系——欺騙了所有施法者。任何一個現在的法師使用魔法,都是從整個安瑞爾大陸上抽取能量,反送到魔法本源上。這個過程和奧術原本應該作用的過程完全顛倒了過來。”
林奇指著面前的兩個金屬球,解釋道:“原本,魔法本源的力量會返回到魔法網絡中,補充被消耗的部分,但是現在它卻被五張卷軸阻擋,于是,安瑞爾世界的魔法總量越來越低,總有一天會消失。”
“那樣的話,豈不是到最后,便沒有任何法師了?”澤麗法說:“等等!甚至到了最后,就連巨龍,甚至任何魔法獸,都沒有再使用魔法的力量?所有的魔法物品會失效,那些燦爛的文明,全都會消失?”
“天啊!”索卡雙手捂著小嘴,驚呼道:“那我會怎么樣?不能再飛了嗎?”
“不,小家伙,但是你也幾乎不能再使用任何神術了。”林奇說道:“雖然只是奧術消失,但是同樣也會影響到所有使用神術的人。牧師、德魯伊都將失去力量,不過這并不是最可怕的。”
“我想,那五張卷軸才是關鍵。”厄瑞耶絲觀察著兩個金屬球,然后說道:“那些從魔法本源返回的力量,好像并不是僅僅被阻擋,而是被那五張卷軸吸收了。親愛的主人,如果這是整個世界所使用的魔法,那么大的能量到底都在干什么?”
“不是在干什么,而是被誰所使用。”林奇說道:“綜合前面的話,也只有一個人能夠使用那樣強大的力量,就是魔法神本身。他肯定不甘心于被自己所培養的法師們所擊敗,計劃著真正報復行動。在整個世界的魔法力量都基本消失,再也不夠對他造成威脅的時候,他就會用那些被吸收掉的力量復活。”
“但是,你不是可以使用魔法本源的力量嗎?”澤麗法想了想,柔聲說道:“你也可以讓其他的法師不再使用魔法網絡,這樣一切不就都解決了嗎?”
“恐怕只有擁有卷軸的人,才能使用魔法本源的力量。而且,擁有卷軸的人對整個魔法的倒流有最大的推動作用。”林奇說道:“我曾經將使用這種力量的方法教給了侏儒。但是直到現在,卻沒有一個侏儒能夠做到使用魔法本源。當時我就有些懷疑了。”
“親愛的主人,這有什么。”厄瑞耶絲說道:“只要你還活著,就能繼續提高。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樣讓地獄領主俯首聽命的,但是相信我,多元宇宙的神靈,和地獄的領主們其實沒有多大的差別,你可以……”
“那是不可能的,欲魔!”林奇打斷了厄瑞耶絲斯的話,然后說道:“如果魔法神真的復活,他肯……”
法師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未曾注意過的地方。索卡趕快把小手放到林奇的額頭上,然后搖搖頭說道:“他沒生病。”
“肯定什么,你說啊!”澤麗法看著突然停頓下來的林奇,不住地搖晃他。
“這就是大蛇沒有強行破壞這里的原因,他一定也明白了這個道理。”林奇猛地站起身來,似乎全身的力量又回到了身上。“大家跟我來,咱們離開這個地方!”
“現在去哪?你又有什么什劃了?”澤麗法接過林奇手中的火把,然后說道:“你就準備這樣沒有任何防護的到處亂跑?”
林奇站住腳,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者澤麗法。他緩緩地說道:“我想,如果開始是大蛇想要通緝我的腦袋,在看了魔法神的遺跡之后,他就會撤消那些通緝。”
“但是你不能將自己的安全寄托在那個混帳身上,他可絕沒有良心!”摩根拍拍林奇的后背,甕聲甕氣地說道:“我們矮人,就算是清理礦坑的老鼠,也會將裝備都戴上,敵人,不會對你慈悲的。”
“你們真的將所有裝備都穿戴上?”林奇看著摩根,輕輕笑著:“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仍舊會使用各種防護法術,不會掉以輕心的。”
“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到一定程度了了。”澤麗法看著林奇,毫不客氣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將不時對你展開攻擊,而且是盡我的全力。如果你不保持身上的魔法防護,那就嘗嘗自己制造出來的武器,將你自己炸爛的感覺。”
“你不會那樣做的,是嗎?”
“不!我會的。”澤麗法的手指在劍柄上跳動,冷冷地說:“而且,我會讓索卡一同幫我。死在我的手上,總比被那群蛇人或者什么其他的混蛋殺死要好!至少,你的尸體是屬于我的!”
法師撓撓頭,他從澤麗法的眼睛里面沒有看到任何開玩笑的成分。他從袋子里掏出卷軸,重新開始為自己繪制魔法符文。
“我不會死在你或者大蛇的手上,但是總有一天,魔力倒流會結束,魔法神就可能將變成我。”林奇的自語沒有任何旁人聽到,大家都以為他只是在念誦咒文:“那個時候,我也就死了。”
林奇和他的全知高塔離開五界要塞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那些通緝已開始漸漸被士兵們所淡忘。當然,這并不是說帕特的騎士們會忘記過去的命令,他們仍然盡忠職守,只是當時剛剛看到通緝令時的震動和激動情緒,現在終于被慢慢撫平。
誰也不曾想到,幫助他們抵抗蛇人軍隊,并將他們最尊敬的指揮官救下來的法師,會是神廟的通緝犯。難道神廟會認為,獨自就將上萬蛇人軍隊夷平的幫手,那個帶來了補給,送來了精良盔甲的人,會是間諜?
但是時間解答了這一切。不知不覺間,那些關于法師曾經令安瑞爾大陸經歷毀滅性浩劫的故事,在士兵中間流傳。法師的惡名,雖然一度被時間的沙子所掩埋,但是在別有用心的發掘下,卻重新顯露在眾人面前。于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法師們,他們狂妄、奸詐、狡猾并且無信,他們總是用邪惡的法術,將欺騙和偽裝融合進自己的身體。
光明神號召士兵們擦亮眼睛,認請敵人的真面目。士兵們紛紛認為,自己一開始對法師還抱有的那點好印象,只不過是魔法師用邪惡法術造成的幻覺。
所以,他們的腦子中現在只有一個疑問:“為什么尊敬的維斯林指揮官,會有一個邪惡的朋友?是想感化那顆惡毒的心,還是想挽救法師墮落的靈魂?”
而維斯林,對這樣的局面,幾乎沒有任何的辦法。所以他除了訓練和檢查防務的時候出現在五界城堡,其他的時候都躲在自己的房間里,通過窗戶看著要塞里發生的一切。
這是新的指揮官辦公室,所有的設備都是在擊退蛇人之后,由全知高塔上的矮人所提供的。雖然大部分都是石頭制品連椅子也不例外,但是它們看上去都非常粗狂豪邁,并且鋪上厚厚的毯子之后也變得非常舒適。
維斯林現在正斜坐在那種椅子上,考慮這今后他要面對的一切。他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整個神廟開始變形、扭曲,和他理想中所記的樣子,有了很大的區別。最近接二連三來的命令,都是要他準備好那次春季突擊,令他感到有些厭煩。
他知道,那樣的進攻過于冒險,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也不如�,但是另一方面,他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雖然并不清晰,但是卻不斷試圖說服維斯林,所有的訃劃都是將會成功的。他的理智和熱情,在他的靈魂里,不斷交戰。
“算了,沒有時間發呆了。”維斯林攤開圣騎士帶來的地圖。他們早在三天前已經抵達了這個五界要塞,而根據地圖,整個帕特平原就展現在他的面前。
“應該怎樣保護好手下的士兵呢?”維斯林拽著下巴上的胡須,陷入了困擾。
外面的衛兵輕輕敲了敲門,在一陣盔甲的碰撞聲后,通報到:“庫伯特主教到了。”
“請他進來。”維斯林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小圈,標明重要的關口之后,站直身子看著大門的方向。‘這個時候,庫伯特來干什么?’他不由地想。‘先是不告而辭,然后又是突然到訪,不會又是來報告那些士兵中的流言吧?’
成為主教的庫伯特依然樸素優雅,邁著安靜的步子走了進來。‘他從來沒有改變過’維斯林每次看到他之后都會那樣想,‘三年前他就是那副模樣了。’
“指揮官維斯林,我的孩子。”庫伯特的開場白也從未有過變化,不過那句‘我的孩子’總讓圣騎士感到有些別扭。等到外面的衛兵將房門關上后,庫伯特突然向前跨了一步,聲音壓得很低:“維斯林,你不能參加那個春季攻勢!”
圣騎士有些驚訝,看著庫伯特說道:“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浪費兵力,但是完全不參加,這怎么可能?神廟的命令非常明確!”
“不要去管那些神廟的命令!”這句話從一個高階牧師口中說出來,顯得非常奇怪。庫伯特從自己的袖子里找出一個小本子,布滿污跡的紙面上記錄著許多奇怪的數字和符號。
“維斯林,仔細聽我說,然后好好思考這個問題。”庫伯特說道:“你是向帕特祈禱,或者向光明神祈禱還是向公正與良知祈禱?”
“這有什么區別嗎?”維斯林仍然不明白庫伯特想要說什么:“光明神就是帕特,他代表的是公正與良知!”
“哦,孩子,其中有區別。”庫伯特回答道:“我在成為主教之前,曾經向自己管理的牧師詢問過這個問題,作了詳細的記錄,他們后來都是整個神廟的重要力量。但是現在怎么樣?那些聲稱向公正與良知祈禱的牧師,因為失去法力或者其他不請楚的原因,全都從神廟體系消失。那些向光明神祈禱的牧師,基本上都成為了高階牧師。”
“等等,庫伯特先生,你到底想說明什么?”維斯林回答道:“這難道不會是個巧合嗎?”
庫伯特將本子上的數字展示給維斯林,然后說道“三千八百多個巧合?不,我想那只可能是神的旨意。所以,前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注意這件事情。”他貼近維斯林,悄聲說道:“經過調查,我只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帕特、光明神和公正良知,已經不再是三位一體。”
維斯林張大嘴巴后退一步,他的手不由得放在劍柄上。這絕對是最瀆神的話,尤其是從一個主教的嘴里說出來。作為一個圣騎士,特別是作為一個軍隊的指揮官,審判團成員,他的身份都要求他應該抽出劍來,將面前這個牧師逮捕。
但是他還有另一種身份,那就是庫伯特的朋友,也是戰友。
“維斯林,帕特神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個了。”庫伯特緩緩地嘆氣:“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事實上,就是如此。”
維斯林將手從劍柄上放下來,看著庫伯特愁眉不展的樣子,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房間。原來他們擁有光明神的指引,但是現在,前途茫茫不知道正確的方向。圣騎士看著桌子上面的地圖,帕特平原的草木山河都清晰可見。他的五界要塞就在地圖的最下面角落,再南面的情況并不在這幅圖的范圍內。
但是維斯林知道,在他身后,就是安瑞爾大陸上的其他四個國家:伊姆、海薩斯、貢恩之錘和南方領主。光明神帕特應該是胸懷天下,對每一個國家和個人都一視同仁,分到維斯林手上的,不應該是這樣一張片面的地圖。
要是林奇在這里他會怎么說?維斯林想到了自己朋友,然后腦子中立刻有了答案。林奇一定會仔細地看看地圖,然后帶著輕蔑的笑容說道:“我從來不阻止無知的人去自殺。”
“我們應該怎么辦?”維斯林問道:“要知道,要塞里面,來自神廟上面的牧師有很多,他們會發現我們停止出兵的意圖。”
“會有辦法的。”庫伯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