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寧苜蓿面色慘白,冷聲地說到:“田秀兒!你有完還是沒完,是不是要存心氣死你家小姐!你明明知道我一聽見那豬狗男人的名字就想嘔吐,你居然還添油加醋,說了好大一堆,你這不是存心要氣死我嗎!”
秀兒見自家小姐真的生氣了,連忙說到:“小姐,我也是見你在惱這婚事,便陪著你一起罵上一罵,好替你出出氣嘛!要不,小姐,你再去求求老爺和夫人,讓他們不要將你嫁給那什么狗男人吧!”
寧苜蓿將衣衫罩在了身上,黯然地輕嘆到:“哎!沒有用的!娘親那里還好說,她也不想把自家女兒往那火坑里面推啊!這瀝水城里誰人不知道那朱尋同就跟一頭種豬一般,除了睡覺就是找女人玩樂,而且還長得跟豬一般肥,整個豬頭豬腦的,這樣的男人,哪里算什么男人啊!哎,但是爹爹那里就不好說了,正如人們口中所說的‘官商勾結’,那朱尋同既然是瀝水的知州大人,爹爹哪里會管自家女兒的幸福,他眼中就只有他的那些奇珍異寶!否則,他也不會把我死關在這里,連門也不準出了!”
這寧苜蓿的話,聽得秦小官直咋舌,這話哪里像是從一個小姐口中說出來的,真是不敢想象啊!不過這也大大增加了秦小官的興趣,他決定好好地觀望一下再說。
秀兒亦是不住地伸舌頭,笑著說到:“小姐,你說的話,好粗魯啊,就跟那些罵街的婦道人家說的一樣,哪里像是個千斤小姐啊!”
“小丫頭片子!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居然敢教訓起你家小姐來了!千斤小姐有什么好啊,還不是命薄如紙,我看,還未必有做個罵街的潑婦好!什么三從四德,什么門當戶對,都是些狗屁!”
寧苜蓿說著,緩步走到了窗子旁邊,輕輕地推開了窗子。她望了望外面昏暗的夜色,提起書案上的毛筆,在早已經鋪好的宣紙上提起筆飛速地寫下了一些東西。由于她背對著秦小官,所以后者也實在不知道她究竟寫的是什么東西。
但更令秦小官感到吃驚的卻是那寧苜蓿又突然將手中的宣紙揉成了一團,然后猛地從窗口扔了出去,并且她一直注視著那紙團消失的方向,似乎是在期待著什么。
一旁的秀兒嘆道:“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哩!你天天寫三次,扔三次,只是苦了掃地的江大娘,那紙上的什么卿卿我我,情情愛愛,都進了灶堂,哪里滾得到張公子那里去啊!”
聽了這話,秦小官心頭漸漸有了一個譜了,知道這寧苜蓿定然是面臨著一樁交易婚姻,而她卻還在幻想著與心上人雙宿雙fei呢。
“這還不是怪你這死丫頭!”
寧苜蓿抱怨地說到,“讓你這死丫頭送一送信,居然會讓人給發現了,還連累了我和張公子!哎,我被關在這里也就罷了,卻不知道現在張郎他是如何情景了,是不是和我一般,在思念著她的苜蓿呢?你當我寫的這些東西真是要扔給張郎嗎?這叫寄托情思,以解相思之苦,哎呀,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好酸哩!”
秀兒打趣著寧苜蓿,說到:“你還怪人家呢!你看看,我這手、這腿,都讓老爺叫人給打得一塊青一塊紫的,茶點連小命都不保呢!依我看,小姐啊,你還是別想什么張公子了,就算你們想私奔,你也要出得了這門才行啊!”
“廢話!”
寧苜蓿的脾氣還真是辣,她冷聲說到:“你當本小姐不知嗎!私奔的事情我早就在考慮了,怎么會不知道這一節,用得著你來提醒啊!只要你能想辦法把信箋送到張郎手上,本小姐自然有辦法溜出去跟張郎會合!只是,哎,都是你這不中用的丫頭,連封信都送不出去,張郎一定還在苦苦期盼哩!”
“張郎!張郎,小姐就知道你那什么蟑螂!”
秀兒嚷嚷到,“人家現在連家門也出不了一步,哪里還送得了什么信啊!噫!——”
秀兒說著,忽然驚叫了一聲,手指往書案上指去。
“什么事情!大驚小怪的!”
寧苜蓿看見秀兒夸張的表情,扭轉頭看去,一看之下,她自己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那書案上忽然之間多出了一個紙團,大概正是剛才寧苜蓿自己扔出去的!
寧苜蓿心中駭然不已,但是她還是種種復雜的心情打開了紙團,卻發現這張白色的宣紙上除了自己剛才寫的一句小詩,又多出了一首古怪的小詩,紙上面赫然寫著:
無限情絲筆底收,一朝飛出任風郵。今朝飛入張郎懷,不羨鴛鴦不羨仙!
多情小姐兮情真意切,梁上君子兮好管風月。情思風寄兮何日方到?得君子相助兮眉展顏笑!
——梁上君子題 前面的小詩乃寧苜蓿所作,而后面的怪詩自然是秦小官所作,他清楚了寧苜蓿與她口中的那什么張郎的事情后,竟然有了一種熟悉之感,再聯想到自己與林倩雪的遭遇,更覺得有那“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便決心幫那寧苜蓿一幫。
秦小官料想,就算林倩雪在此,也必定會同意自己的做法,更何況長夜漫漫,還怕沒時間去偷竊珠寶嗎。于是他悄悄地翻落院中,拾起了剛才寧苜蓿扔出去的紙團。
拆開一看,嘿,秦小官還真有點佩服這寧苜蓿的才情,雖然這女子滿口的粗狂之言,但是這詩倒寫得頗有幾分意味,顯然是飽溫詩書之功。秦小官看得這詩,突發奇想,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決定助這寧苜蓿逃脫火坑。
他趁寧苜蓿和秀兒兩人聊天分身之際,倒掛金鉤地掛在屋檐上,伸手從書案的筆筒內拿走了一只筆,當然,還順便沾滿了墨。興致到處,秦小官揮毫寫了一首《梁上君子歌,再揉做一團,由窗臺送了進去。
此計雖妙,但卻有個致命弊端,若寧苜蓿立即呼叫,秦小官便只有落荒而逃,搞不好連臭彈也要用上,更不要說什么風月情趣了。不過,秦小官很有信心,知道這個大膽、性辣的小姐是不會叫喊的。
這寧苜蓿也真是大膽,陡然見到這奇異出現的紙團,心頭自然是大驚了一跳,但是,瞬間過后,她便鎮定了下來。立即吩咐兀自張大嘴巴,還沒緩過神的秀兒不要出聲叫喊,她自有主張。
重新撲好紙后,寧苜蓿重震筆墨,飛快地在紙上寫下了幾列字:既是君子,為何藏于梁上?既然有意相助,為何不肯現身細談?
寫完后,寧苜蓿下意識地看了看房梁,卻并非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只得將那紙團又從窗口扔了出去。
屋檐上的秦小官將手一伸,已經準確地抓住了紙團。看了看上面寫的東西,秦小官再看了看自己這身黑色潛水衣,如此這般下去的去,卻哪里還有點俠士的風范呢。便在那紙上繼續寫到:不肯現身,乃不能見光之故;事情關竅已明,何需細談!請寧小姐立即書信一封,寫明情郎住處,其余諸事,自然不勞小姐掛心!
寫罷,秦小官又將紙團從窗口扔了進去,心中更覺得過癮,比之剛才跟秦鯤一起偷盜黃金的感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書案上又落下了一個紙團,寧苜蓿慌忙拆了開。見這什么“梁上君子”竟然肯幫助自己,雖然心頭有諸多的疑惑,更對這所謂君子的身份猜測不已,但是和秦小官一樣,她心頭也有一種興奮和刺激地感覺,而這種感覺也促使她毫不猶豫地按照秦小官所寫的做了。
很快,秦小官手中便出現了一封信還附加了一張紙,上面寫著:梁上的君子可有所求?還請告之。
“實不相瞞!在下欲入你家寶庫,為自家夫人取幾件像樣的首飾,卻還未弄清寶庫位置!”
秦小官在紙上這樣寫到,對自己的來意,并不加以隱瞞,因為他看得出這小姐對自己的父親有著諸多的不滿。
“小姐,你看!這什么君子果然不是好人,分明就是個盜賊!他是想騙小姐你說出寶庫的位置,他好去偷盜!我看,我們還是喊人吧!”
秀兒也看見了秦小官所寫的東西,趕緊勸說寧苜蓿莫要被奸人所騙。
“大驚小怪!沒見識!”
寧苜蓿冷喝到,“你動動腦子好不好!虧你跟了本小姐這么多年,還是這么沒腦子!你不想想看,人家既然能避開外面的人,不露聲色的來到這里,豈是尋常蟊賊可比!更何況,這人如此坦誠,必定是信義之士,一諾千金。為了我和張郎,損失幾件珠寶算得了什么!”
寧苜蓿教訓完自己的丫鬟,立即開始將自家寶庫的位置等等寫在了上面,看來存心是要做一個吃里扒外的敗家子了。
“小姐!你就不怕他將你們家的寶物都偷了去啊!”
秀兒覺得自己這小姐是不是被關出問題了,哪里有把自家寶物往外送的道理呢,不過她卻無法阻止在她眼中已經接近瘋狂的小姐,無奈地說到:
“哎呀,算了!反正也不是我田秀兒的珠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