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城隍廟會后,天氣日漸轉冷,今日卻更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
午飯過后,當秦小官從書香齋出來的時候,目光之所及,天地已經盡為白色。柳琦琦最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邀自己去給她講課,而韓碧善卻以感激他的搭救之恩為由,時常請他過去喝茶、談心。相比之下,和韓碧善喝茶、談心倒比給柳琦琦上課要自在許多,因為這韓碧善為人甚是溫柔,亦不會去刻意挑逗秦小官,讓他心癢難耐。只是,想起柳琦琦,秦小官覺得這幾日缺少了她的挑捺,自己竟然有點不習慣,甚至也有點想念她的意思了。
如此大雪天氣,韓碧善想必不會找自己去喝茶了吧,秦小官想著,走出了書生齋,準備回自己的“廂房”升點爐火,晚上睡覺才好御寒。誰知秦小官剛在書房到湖岸的長廊上走了一半時,就遇到了韓碧善的貼身丫鬟。
原來韓碧善見今日天氣甚寒,便準備了酒菜,囑小丫鬟前來請秦小官過去一同煮酒談心。秦小官左右也無其他事,便跟隨著丫鬟往韓碧善的院子去了。
秦小官到時,韓碧善顯然已經等待多時。她溫柔地替秦小官解下了外邊的大衣,一邊替他抖落衣服上的積雪,一邊囑咐他快些進屋烤火,可不要涼著了……就感覺一個溫柔的小妻子在對待自己歸家的丈夫。
秦小官有點受寵若驚地說到:“三夫人!不礙事,你不要去弄那大衣了,趕緊進屋子吧,當心涼了你自己!”
韓碧善微笑著說到:“什么不礙事!這積雪要是不抖干凈的話,就會濕了衣服的!”于是這韓碧善又叫丫鬟用雞毛撣子細心地掃了一番,這才進屋坐在了秦小官對面。
屋子里陣陣醇香飄起,秦小官聞之精神一震,知道必是好酒無疑,笑著說到:“三夫人這是何酒?為何令在下腹內酒蟲翻騰,只想痛飲一番呢?”
“這是夫人珍藏的陳年的女兒紅,夫人已經在爐火上煨了好一會呢!”
旁邊那摻茶的小丫鬟笑著說到。
“多嘴!真沒規矩!”
韓碧善對秦小官笑著說到,“這小丫鬟是我八歲從街上買來的,無父無母的,我見她甚為可憐,待她便如同自己的女兒一般,誰知道這樣一來反把她給嬌慣壞了!”韓碧善的意思很明顯,這丫頭是她帶大的,絕對可靠,讓秦小官說話也不要有什么顧慮。
這小丫鬟吐了吐舌頭,退了下去。
整個暖洋洋的大廳就剩下韓碧善和秦小官兩人了。好在韓碧善不似柳琦琦那般令他頭疼,所以秦小官并不在意,只想和這溫柔的女子喝酒論詩一番。
“先生想必是等急了吧?”
韓碧善笑著問到,斟了一大杯給秦小官,又給自己斟了一大杯。
“夫人所料不差!好酒如美人,總是令人情不自禁!”
秦小官笑著隨口說到,忽然他想到自己這句話好像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趕緊將酒杯舉在了嘴邊,深情地聞了一聞,卻并不急著喝,將酒杯又放了回去,興奮地道:“此酒必為紹興女兒紅,且有十五年火候!在下今日真有口福,竟然喝得如此極品之酒!”
韓碧善笑著說到:“區區酒水,算得什么!若無先生搭救,只怕——哎,不說這些了!所謂寶劍贈英雄,名馬配良將。好酒也是這般,若不是先生這般識酒之人,便是瓊漿玉液,于庸俗之人來說,也如同白水一般!來,碧善敬先生一杯!”
秦小官端起酒杯笑道:“面對如此美酒,在下倒真想做一個酒中良將了!”說罷,秦小官一飲而盡。
“再滿上!”
“來!……”
有了美酒佳人相陪,秦小官的臉逐漸開始發燙了,已經微微有了一些醉意,他知道再喝下去的話,就不知道會出什么事了,便起身告辭道:“三夫人,在下這酒量淺薄,已有了醉意,今日只得告辭了!不然就少不得就會出丑了,甚至找不到路回去也是說不定的!”
韓碧善更是不濟,在酒力的催發下,整個臉蛋兒都紅撲撲的,故作不悅地說到:“書生你真是掃興,碧善今日都是舍命陪君子了,你為何如此扭扭捏捏的,難道連個女人也不如嗎?何況你既是謙謙君子,難道會對我做出什么失禮的事嗎!”
秦小官聽她之言,又只得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了酒杯。
韓碧善嬌笑道:“這才像話!來,讓碧善為先生滿上!”
直到爐上燙酒的壺滴酒不剩,韓碧善才終于有了放秦小官回去的意思。
于是秦小官起身拱手說到:“感謝夫人今日盛情相邀,更以美酒相待!奈何在下已經是不勝酒力了,只得就此告辭了!”
韓碧善大概是已經醉意朦朧,她哀怨地說到:“先生,人都道‘美酒、佳人相陪’,為何先生只說我以美酒相待,難道碧善很丑嗎?”
“不!”
秦小官的醉意被韓碧善的話驚醒了一半,緊張地說到:“夫人天姿國色,更溫柔賢淑,豈是尋常佳人可比!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在下的醉意皆為夫人而來啊!”秦小官乘著酒興說了幾句贊美韓碧善的話,哄著她高興,以便借機逃回去。
“哎呀!你這書生可真會說話!”
韓碧善搖晃著站了起來,笑著說到:“好啦!我知道是留不住你的!好吧,就讓碧善送先生一程吧!”韓碧善說著,搖晃著纖細的身子就要來送秦小官。
“夫人,請留步——”
秦小官見韓碧善這顫巍顫巍的身子,正要叫她留步,誰知道,也不知韓碧善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腳踩住了自己的裙擺,借著酒意就這么猛地向秦小官撲了過來。
秦小官幾乎是毫無意識地就伸出了雙手,于是韓碧善就順理成章地撲在他懷抱里。但是秦小官轉念一想,自己這樣抱了韓碧善的話,豈不是成了“男女授受不親”了;但是他又不能讓韓碧善就這么摔在地上,所以他又猶豫了。而就在秦小官猶豫之間,他不僅沒有穩住韓碧善的身子,反而連自己也給她壓在了地毯上。
“你個壞書生!你是故意的吧?”
韓碧善哧哧地笑著,柔情似水地望著自己身下的秦小官,不僅沒有要立即離開的意思,反而將酥胸一挺就這么貼了上來。
秦小官自然不是故意的,他想告訴上面的人,“我不是故意的!”,可是看著韓碧善被散亂的頭發所掩映的俏臉,那樣的溫情和充滿期待,秦小官只得將這句話吞進了肚子。尤其是韓碧善酥胸上的堅挺傳來了一陣奇異的感覺,讓秦小官的心跳得好快,臉上好燙,下體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了,秦小官心神蕩漾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得道:
“夫人!我,我——唔!”
語音含糊不清,卻是韓碧善已經將紅唇給湊了上來,堵住了秦小官的嘴巴。她見秦小官支支吾吾不知所云,便料定這多情書生定是對自己暗生愛慕,便不再使他為難,深情地吻了上去,因為她亦早對這個書生有了想法,正要借今日美酒的勁頭制造點機會,這刻見這書生對她也有意,那還不心花怒放啊!
雖然秦小官心頭已經暗自罵了自己不知多少遍“禽獸!”,可是他卻仍然拿不出勇氣來推開這個柔情似水,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女人。他睜大著眼睛,努力提醒著自己,不要被韓碧善的柔軟、馨香的雙唇奪去最后的理智。
正當秦小官內心苦苦掙扎之際,韓碧善卻緩慢地爬了起來,她終究不是柳琦琦,今天能做到這一步,她已經用了很大的勇氣來鼓勵自己。她理著自己亂了的鬢發,大口吸著氣,要平復自己翻騰的心海,只是那是張俏臉卻羞得更紅了。
秦小官亦站了起來,喏喏地說到:“夫人,我,我——”
韓碧善低頭,輕聲道:“先生不必說了,碧善知道先生是情不自禁的!因為,碧善亦是這樣的!只是,還望先生莫要負我才好!”韓碧善說著,取下了秦小官的大衣,溫柔地為他批上。
秦小官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如何與韓碧善說去,只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走出了韓碧善的屋子。他想起韓碧善最后說的話,心頭如火在燒、如刀在割。韓碧善要他莫要負她,可是他到底該如何呢?他與韓碧善所做的事,根本就是通奸,于情于法都說不過去;但是剛才,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與韓碧善有了肌膚之親,他似乎不應該就這么放下韓碧善不管。
天漸漸黑了,風雪也俞加大了。秦小官茫然地走在風雪之中,他覺得這漫天的風雪亦掩蓋不了他犯下的情孽!
回到屋后,由于心中感慨萬千,秦小官連晚飯也沒有心思吃,爐火也未曾升,就在燭火下冷冷地坐著,尋思著究竟以后該要如何。
夜越來越黑了,雪也越來越大了。
忽地,門“支呀”地被人推開了,柳琦琦那妖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傻書生!你就這樣坐著,也不怕凍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