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教來自然容易,但是這大孩子卻該如何教呢?
秦小官真是傷透腦筋啊。這金盆當然好說,自己耍點手段就能將他唬住,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但是這柳琦琦呢,她可不是一個小孩子,卻要讓秦小官如何唬她呢,更何況對于她拜師的企圖,秦小官都是一無所知的。
但是柳琦琦這拜師的目的,絕非表面上那么簡單!
秦小官幾乎可以肯定這點。于是他懷著一種忐忑、疑惑的心情,跟隨馨香往柳琦琦的院子走去。
含香挹露黃金靨,耐冷凌霜造化功。
菊淡芳清,人顏彌醉。
當秦小官到時,柳琦琦已經在菊叢中曬著太陽。今日的柳琦琦自又是另一番光景,她處身于一簇簇之中,身著白色絨衣,懶洋洋地翻著手中的書。在她身前,已經擺好了念書所用的書案和筆墨等,顯然是在等候秦小官這位先生的到來。
由于昨夜受到打擊,秦小官也不想再妄動它念以免徒生煩惱,便不再看柳琦琦那誘人的姿態,恭敬地道了一聲“夫人好!”。
柳琦琦輕輕地合上了書,淺淺一笑,道:“先生為何如此?這師生之道,好像應該琦琦先向先生問好才是啊!”
秦小官想起了自己對金盆說的話,不由得苦笑,嘆了一口氣,暗想這夫人還真難易與。
柳琦琦正坐于書案后,俏目盯著秦小官說到:“先生請坐!不知先生為何嘆氣,莫非是琦琦禮數不周?”
“自然不是!”
秦小官拱手說到,“只是在下才疏學淺,還不知該如何教夫人罷了!”
“真是這樣嗎?”
柳琦琦嬌聲問到,“不知道先生是不知,還是不想教呢?”
秦小官不知道這柳琦琦究竟是如何意思,只得拱手說到:“員外和夫人既然看得起在下,在下又怎敢不用心教授!只是,夫人才識既高,在下又怎么敢妄加指點,誤了夫人!”
“誤了我?”
柳琦琦掩口笑到,“先生的話真是令琦琦摸不著頭腦,卻不知先生覺得誤了人家什么呢?”柳琦琦高興地看著書生受窘的可愛樣子,接著說到:“好了,先生也不要再‘誤’不誤的了,琦琦剛學得一首好詩,正要請先生指點其中的韻味哩!”
既然是指點詩詞,秦小官又怎么會懼她,信心十足地說到:“指點談不上,在下對詩詞一道,也是略知一二罷了。夫人請說!”
柳琦琦緩緩地站起身來,踩著軟軟的秋草,發出銀鈴一般的聲音,柔聲吟道:
“人立小橋可醉無?春心蕩漾葉先蘇。
兒時一句悄悄話,數到如今獨羨姑。”
真是濃濃秋意,難掩這媚女春心,當柳琦琦吟完了這首“春心蕩漾”的詩詞后,她幽雅地轉過身子說到:“先生,不知你對琦琦這首小詩做何評點呢?”
聽柳琦琦這綺麗小詩,秦小官心頭一蕩,被這女人的淡淡春qing所動。但是旋即他又暗恨不已,不知這女人究竟意欲何為,明明對他無意卻偏偏還要作這般春心之詩,寓意挑逗。恨歸恨,秦小官還是得回答柳琦琦的問題,于是他便道貌岸然地說到:
“所謂‘春心’一說,乃是指兒女情懷,古來有之,詩經之中便有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這‘春心’一說,也并非無案可考。但在下所觀之詩、書中,要論對春心之說刻骨銘心的卻還是李義山的那一句——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此乃李義山又感而發,雖說詩作《無題,卻實在感人肺腑!但是這李義山所做之事,在下卻也不敢茍同,也不便評說了!”
柳琦琦早先也熟讀詩、經,自然知道李義山便是李商隱,但是柳琦琦做的那首“春心蕩漾葉先蘇”卻并非真的是要向秦小官討教詩詞,只是想借吟詩來表達她心頭的春思罷了,哪里知道秦小官這個呆書生竟然會信以為真,當真評起詩來了。不過對于那“一寸相思一寸灰”的相思境界,柳琦琦倒來了興趣,于是便追問到:“先生為何不說說這句妙句的來歷,無論那義山所做之事如何,但這詩句卻是精彩,所以琦琦很是有興趣哩!”
柳琦琦說著,坐了下來,用一只支著下額,俏目緊盯著秦小官,顯然她對這風月詩句的來歷很是有興趣呢。
秦小官見柳琦琦這架勢,知道無論如何也敷衍不過去,只得振奮起精神給她講述那李商隱的風liu韻事,“這李義山一生的風liu韻事是何其之多,剛才這兩句之所以頗有刻骨銘心之意,乃是因為這兩句乃是他有感于玉陽山的初戀而作——”
原來這李商隱真是個風liu才子,他二十三歲于河南玉陽山東峰上學道。事有湊巧,玉陽山西峰的靈都觀里,恰有一位宋姓的女道士,她本是侍奉公主的宮女,后隨公主入道修行。這宋姑娘年輕、聰明又美麗,因兩峰之間的來往,很快就與這多情書生李義山雙雙墜入情網。當然,這種偷歡是不容于禮教和清規的。戀情曝光后,男的被逐下山,女的被遣返回宮。但真誠的相戀,往往終生難忘。義山晚年在長安還與宋氏相逢……
起初,秦小官還尚覺得李商隱所為有失禮數,但是當他一直敘說下去的時候,他不禁慢慢被這李商隱的勇氣和對愛情的癡迷所感染,再聯想到自己的境遇,更覺得相比之下,自己的表現似乎是太過畏首畏尾了,于是秦小官開口吟到: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秦小官雖沒有經歷過那刻骨銘心的愛戀,但是他卻受李商隱詩風所感,更因近日來所受的百般挑逗、折磨,吟詩之時便有了悵觸人生、情懷歷亂的感覺。
柳琦騎完全迷醉在這書生的感傷、迷惘的氣質中,哀怨地嘆了一口氣,道:“哎!禮教?清規?不知道都有多少有情人因為它們而不能在一起!什么‘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世上為禮教所害的愚頓、呆蠢書生比比皆是,能像李義山這樣真性情的男子,卻上哪里尋去!”
秦小官聽柳琦琦所說的那“愚頓、呆蠢書生”好像是暗有所指,不由得周身都覺得不自在起來,也不知該如何答話。
柳琦琦看著秦小官的表情,知道他心頭在想什么,于是便輕笑著說到:“書生!我可不是說你哩!想必我柳琦琦拜的這位先生,總不會是那死守禮教、不知變遷的愚蠢之人吧?”
“這,這……”
秦小官覺得自己說是也不好,說不是更不好,只得默不作聲,暗恨這柳琦琦言辭鋒利,顯然是存心要讓自己難堪。更恨的是她似乎是對自己無意,卻偏偏又隨時都不放過挑撥、撩逗自己的機會,常常讓他心癢難耐。
同時,秦小官不愿意承認的是他心頭有了一種極其野蠻、無禮的想法。他想如同一只捕食的獵豹一般,迅捷地撲上前去,將她掀翻在草叢中,狠狠地壓在身下,將她的周身衣物撕扯粉碎,再恣意地蹂躪,聽她痛苦又快樂地在自己身下呻吟……
一切,便如發qing的野獸一般!
秦小官心頭一驚,知道又是那些野獸的本能在作祟,趕緊依照先前所悟地那養神、吐吶之法,就地閉眼呼吸了幾周,這才感覺心頭的火熱感稍褪,吐出了一口長氣。
柳琦琦見秦小官閉目出著粗氣,還道是秦小官因為自己的取笑而生氣了,于是便笑著對秦小官說到:“哎呀,論了半天的詩詞,書生你想必也口干舌燥了吧?來,琦琦也為先生削一回蘋果吧!”
說著,柳琦琦果然捻起了小刀,從書案邊上的水果盤里挑了一只大紅的蘋果,在手里顛了一顛。
“豈可勞煩夫人動手!”
秦小官被柳琦琦的話一驚,慌忙出手阻止。畢竟,能享受柳琦琦削的蘋果的男人只有金山一人,以秦小官的身份,如何能夠呢!
只是這忙中便容易出錯,秦小官這情急之下的一出手竟然沒有抓中蘋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手緊緊地抓住了柳琦琦的一只柔胰!
暖暖的,軟軟的,滑滑的!
秦小官心頭狂震,竟然不知道及時縮手。
柳琦琦被秦小官那只有力、修長的大手抓住,也是心神顫抖,臉頰發燙,一股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充斥著她全身。比之金山那豬扒一般的手,這書生的手竟然是如此的舒服、令她陶醉。但她亦知這是書生的無心之失,便抓住機會柔聲說到:
“先生想必是見琦琦削蘋果的技藝太差,要來親手指點琦琦一下吧?恩,的確,見過先生的神乎其技,琦琦很久都沒有削蘋果了,因為每每拿起刀便想到先生舞刀的那震撼人心的場面,便就索然無味了。那先生可要好好指點琦琦一下哦!”
柳琦琦如此一說,秦小官自然就更不能放手了。因為如果秦小官不認同柳琦琦的話,那就是秦小官故意要捉柳琦琦的手,那可是等同與調戲了,更兼柳琦琦是自己的學生,調戲學生,那豈不是——
禽獸不如!
秦小官當然不是禽獸不如,于是他便煞有其事地坐在了柳琦琦旁邊,非常平靜、認真地對柳琦琦說到:“這削蘋果之法是很有講究的!那亦是我從根據練字心得演變而來的……”
“練字練出來的?”
“不錯!這削蘋果嘛,講究的手要穩、眼要準!為什么說我是練字練出來的,因為要穩住筆,比穩住刀更講究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