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絲樂之中,眾賓客分別坐入了自己的酒席。
談笑風聲,觥籌交錯。
秦小官雖然居于末席,但這也讓他大有面子了。因為秦小官所坐的這一席,正是金家主人所在的席位,處于廳堂上方,由此亦可見金山對秦小官的重視。
只是金山的重視卻讓秦小官感覺太過“受寵若驚”,為何?因為這一席所坐之人,除了秦小官、金山、金盆兩父子,全都是金山的夫人。更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柳琦琦赫然就坐在秦小官的對面,這讓他感覺尤為局促不安。
柳琦琦今夜的打扮卻又與下午截然不同,頭上盤了一個宮髻,穿著衣裳相連的黑色深衣,隱隱可見下裙,外面還罩了一件青花羅衣長褂。帶著玉環的芊芊手指在長衣的廣袖中時隱時現,尤其是她的雙耳上墜著的明珠,讓她顯得冷艷而令人目眩神迷。
正當秦小官留意柳琦琦的時候,卻忽然接觸到了柳琦琦那熟悉的灼熱的目光。秦小官心頭一蕩,趕緊轉移了眼神。
柳琦琦看到秦小官的表情,不由得暗暗吃驚,心想這書生的定力果然是好,經過自己下午高超手段的撩撥,他居然這么快就回復了以往的心境,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懵懵懂懂的傻書生。不過秦小官這樣的變化反而讓柳琦琦暗自雀喜不已,她覺得去征服這樣一個書生,確實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
秦小官扭頭看去,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金山的財富,直接決定了他的女人的容貌。其余六位夫人,比之柳琦琦雖然稍有不足,但放眼整個廳堂,也是顯有女賓能與她們媲美。但是令秦小官尤為注意的卻是坐在金盆旁邊的那位夫人。雖然她的年紀在七人之中最長,約莫四十左右,但是由于保養極好,一眼看來亦不錯三十出頭。此女只是專心注意著自己的兒子和相公,神情之間,自有一股端莊、淑雅的氣質流露出來。并且自從開席,她就完全沒有刻意地去瞧過秦小官一眼。哪里如其他幾位,看秦小官的眼神中總有一點騷媚之色難以掩飾。
不過秦小官今晚實在是有令任何小姐、夫人都暗動芳心的本錢!所謂人靠衣裝,秦小官今夜穿了這件剪裁得體的新衣以后,一掃他以前落魄的樣子,煥發出一股俊朗、儒雅的氣質,更兼他書生味甚濃,活脫脫的就是一個風liu俏書生!
如此書生,試問,誰家小姐不愛,誰家夫人不憐!
看到秦小官今晚的氣質,柳琦琦心頭更是如火中燒,恨不能將秦小官立即俘為自己的裙下之臣。這書生,不僅意氣風發、溫文儒雅,更難得的是柳琦琦看到了他掩藏在眉宇之間的硬氣,那種錚錚鐵骨的男兒氣概。柳琦琦心神迷醉,只想立即撕扯掉他的外殼,讓她真切感受到裹在儒衫里面的書生的真實滋味。但是柳琦琦還是拼命壓抑著自己,她知道其他幾位夫人,尤其是大夫人,她們的眼睛可都是亮堂堂的。
忽然,秦小官覺得自己的腳被人踩住了。
一只女人的腳!
秦小官知道這只腳是故意踩上來的,因為腳的主人好像并沒有打算立即挪開的意思。那只腳小巧而柔軟,輕輕地踩著秦小官的腳,并且還不住地摩挲著,不知道其主人是在享受還是在挑逗。
即使秦小官的眼神再銳利,他也無法達到穿透的效果。所以在齊地的桌布的遮掩下,無論是誰,他也不會知道桌面下有一只風騷的母腳,正肆無忌憚地挑逗、騷擾著另外一只老實的公腳。秦小官亦不敢亂動,他怕那只腳萬一踩空的話,腳主人勢必就會出丑,而他卻不愿意她出丑,因為他隱隱覺得這只腳的主人可能會是柳琦琦,因為他覺得亦只有他才會如此大膽。
但是當秦小官試探地往柳琦琦處看了看,從她正常的神態中,他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端倪,這讓秦小官不禁納悶,這到底是誰呢?
偏偏那只淘氣的小腳好似要故意跟秦小官作對,覺得隔著繡花鞋踩著、磨蹭著還不過癮,竟然脫掉了鞋子,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裹腳襪布,順著秦小官的鞋子,用腳指頭扒著秦小官的足裸。
一陣奇異的舒服感覺自足裸處傳來,秦小官只覺得整個腳都突地一麻,而后心頭一怔,差點就要叫出聲來了。
秦小官這二十年來,一直受詩書熏陶,領圣人教誨,嚴守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格言,對于男女之防更是慎之又慎,哪里和女子有過稍微親密的接觸,更不要說是肌膚之親了。這刻,他受到如此大膽的接觸和挑逗,心頭的震撼是可想而知了。但是他卻不能、也不愿意收回自己的腳,因為他的心境已被這只風騷的小腳給踩亂了。
但是秦小官卻忽略了一點,那便是他身體的原因。其實他先前在山谷里的擔憂非是沒有道理,他身體那些采至野獸的器官的確保還留著野獸的一些本能,這些本能正在有意無意之間,悄悄地影響和改變著秦小官的身體和思想,讓他逐漸變得大膽、狂野。若不是這樣,換做是以前的秦小官,只怕他一接觸到女人的身體,就會如摸見蛇一般趕緊縮回手,哪里還敢如同現在這樣,只是心熱、臉紅而已。
幸好,金山這時候及時地舉起了酒杯,對酒席的眾人說到:“來,我們一家人敬秦先生一杯!感謝他對金盆的栽培之恩!”
那只搗亂的母腳終于收了回去,秦小官這才能起身,端起酒杯對說到:“員外過獎了,這都是在下的分內之事!況金少爺天資聰慧,勤奮好學,亦不全是在下之功勞!”
酒過三巡后,秦小官逐漸適應了酒席的氣氛,也不再那么局促了,不時地和金家的人談論著、敬著酒。正在這時候,柳琦琦甜聲對金山說到:“老爺,秦先生真是才高八斗,可比那三國曹子建!我們家金盆得先生教誨,必定能成就大器,光宗耀祖!”
金山呵呵笑著,點頭說到:“琦琦之言甚是!本員外以前花錢請的那些先生,簡直都是廢物,還說我們金盆是什么‘朽木不可雕也’,白花了老爺我的錢財!來,再敬秦先生一杯!”
酒過之后,柳琦琦欣然說到:“老爺,琦琦自十六離家,便再無緣研讀詩書,每每想來,都覺得是人生一大憾事!如今既然請到秦先生這樣的良師,琦琦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我要拜秦先生為師,繼續精讀詩書,受那圣人之言的教誨!”
金山心想,反正又不用多付工錢,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還是教,何必壞了夫人的興致。于是金山呵呵笑道:“琦琦的提議倒也不錯,多讀詩書也是好事!只是——不知道秦先生的意思如何?”
秦小官心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我拿你的工錢還能不聽你的話!于是秦小官故作大方地說到:“員外、夫人既有此意,秦某敢不用心!只怕秦某人才疏學淺,員外和夫人不要見怪才是!”
見柳琦琦突然提出拜師,秦小官實在有點措手不及的感覺。畢竟秦小官飽讀圣人之書,知道師、徒之間,禮數防范甚嚴,實在不太可能涉及到兒女情懷。只是柳琦琦為何要如此呢?秦小官不禁納悶,難道柳琦琦對自己,根本就沒有過其它想法,這一切難道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又或者是一場夢?些些的失落感從秦小官的心頭升起。
不過柳琦琦與秦小官的想法卻恰巧相反,她正是要以這師徒的身份來掩飾她的企圖。畢竟這金府如此之大,難免人口嘈雜,萬一被其他幾個夫人的心腹發現她和秦小官來往密切的話,總免不得要生出一些事端。但是要是有這師徒的身份做掩飾的話,她便可以堂堂正正地邀秦小官上她那里走動,又或者是她主動去找秦小官都無須擔心。
“先生,七姨娘做了你的學生的話,那她不是我的同窗了?她也要練寫字嗎?”
金盆一聽自己的姨娘要拜秦小官為師,很是擔心先生的獨門絕學被她給學了去,所以忍不住發問道。
秦小官自然知道這小子想法,笑著說到:“你七姨娘是你的同窗,但是她跟先生念書,不學功夫的!”
金盆聽見先生并不會教七姨娘功夫,便放心了,專心去啃他手上的火雞翅膀。
面對酒席上的各類精美菜肴,秦小官怎么也提不起勁。酒席散后,他便不作逗留,怏怏不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廂房”,連歌舞也沒什么興趣欣賞。
秦小官心頭的郁郁之感不是沒有道理的。首先,是那只席桌下的小腳,如此大膽的挑逗磨蹭得秦小官心頭一陣亂過一陣,把這個對男女之事還懵懵懂懂的書生弄得心癢癢的;而后,這當他以為這只光滑的小腳是來自野性大膽的柳琦琦的時候,柳琦琦卻突然說出了要拜師的提議。這樣一來,按照秦小官的思維,柳琦琦對他根本就沒有過什么想法,這些都是他的一廂情愿而已。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秦小官這樣覺得,他那男兒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其實并非是他對柳琦琦就真的是產生了愛戀,只是他一開始便覺得是柳琦琦這個媚人兒對他有著特別的意思。即使秦小官因為那道德、禮數的約束,拒絕了她,秦小官也只會覺得可惜,而不會難過。但是,現在卻似乎完全不同了,一直頗為自負的秦小官發現自己似乎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書生也是男人,也免不了自負、傲慢!”
柳琦琦一邊看著歌舞,一邊得意地笑著。她要將這書生的自負一點一點地粉碎,要讓他的膽子慢慢地大起來,大得足夠沖破那些狗屁的仁義道德的束縛!
柳琦琦一口吃下金山給她剝的葡萄,心神沉入到她的幻想世界中去了。
無窮的財富,體貼如微的男人,為什么她不能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