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煞書生無一用,墮作書癡為窮郎。
“別殺我!我給錢,錢!都給你們!給你們!”
百無一用的書生終究命不該絕,經過了漫長的昏迷,秦小官終于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看著四周的清雅環境,秦小官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里絕對不是山賊窩。
屋子的主人還沒有回來,但是秦小官卻知道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因為他聽見木屋外邊“咕嘟咕嘟”響個不停地聲音,他知道那是熬藥的聲音,而且他也聞到了濃濃的藥草味道。屋子的主人一定會回來給他弄藥的,秦小官相信這一點,因為他現在全身都根本無法動彈。
秦小官周身都被纏滿了白布條,只有他的鼻子、眼睛露在了外面。令秦小官隱隱感覺到不安的是他聞到一股腐爛地味道,那味道正是從白布下面傳來的。雖然心中有點擔憂,但是秦小官卻并沒有太過在意。他剛經歷了生死的輪回,很多東西都不覺得那么重要了。
能揀回一條命,對秦小官來說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于會不會缺胳膊少腿,他也懶得去考慮了。
過了好一會兒,屋子的主人還是不見回來,秦小官倍感無聊,便把注意力轉向自己裹滿了白布的身體。
要不是清楚的看見,秦小官簡直不相信這些白布條下面就是自己的身體。因為秦小官發覺,自己的身體從頭部以下,根本就不聽自己使喚。
“哎!看來我這身體是廢了!”
秦小官自言自語地說到,本來他還打算養好身子后,就去官府告發這四個山賊的惡行,報了被傷之仇也順便取回自己的銀子。這下子看來,自己以后能不能站起來恐怕都還難說,還談什么報仇!想到此處,秦小官心中不禁一陣悵然,感嘆老天爺善惡不分,黑白顛倒:自己一個安分守紀的窮書生,身世又如此的凄涼,成家立業、考取功名不成還落得個如此慘痛的下場。
莫不是惡人自逍遙,好人反遭殃!
“茲呀!”
正當秦小官愁苦之際,木門被推開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走了進來,背上背著一個裝滿了草藥的背簍,手上握了一只鐵鍬。
大概是這老頭子還不知道秦小官已經醒了,放下鐵鍬和背篼就往外走,看來是準備去弄門外的那罐熬著的藥。
秦小管猜想這個老頭子一定就是此間的主人,也是自己的恩人了吧,于是他暫時放下了心頭的凄苦,沖著老頭的背影喊到:“恩人,謝謝你救了晚生秦小官的命!”
那老頭子聽見秦小官的話,忽然猛地轉過身,發瘋一般地沖了過來,高聲地笑道:“哈!哈!好,好!老夫,老子終于成功了!蒼天有眼啊!”
這老頭子拼命地翻弄著秦小官毫無知覺的身體,又是摸又是捏的,先是忽地仰天大笑,而后又老淚縱橫,弄得秦小官簡直是哭笑不得。
秦小官苦笑著說到:“老丈,晚生在此謝過你的救命之恩!”
老頭子搖頭說到:“不要謝我!是老夫應該感謝你!書生,若是沒有你,我永遠都無法證明我的醫術已經完全成功了!你叫秦小官是吧,等下你弄清楚了原委可不要怪我這個老頭子啊!”
秦小官勉強笑著說到:“我能揀回一條爛命已經不錯了,感謝老丈你都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責怪你啊!”
老頭子捻了捻胡須說到:“果然是個懂禮的書生!老夫名叫談寂,以前外人稱我為‘鬼手獸醫’。獸醫,是啊,我只是個獸醫,千不該萬不該,我不應該醫人啊!書生,你可聽說過《青囊書?”
秦小官雖然納悶這老頭子為何問這樣的問題,但是他還是點頭說到:“據說此書乃是神醫華佗所著,晚生怎會不曾聽說!但是據說此書已經被毀,后世之人都只聞其名而已,實在可惜啊!卻不知談老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談寂嘆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老漢我藏有一卷《青囊書的殘本!哎!”
秦小官驚駭不已,問到:“竟有此事!談先生得此奇書正應該造福蒼生黎民,名流千古才是啊!為何要隱居于此?這,這豈不是辜負了神醫流傳下來的醫術!”
秦小官口直心快,想到什么便說什么,但話一說完,便覺得自己的話大有不妥,這老先生隱居此處定然有他的苦衷,于是接著他又說到:“晚生直言不諱,還請老先生諒解!想必先生定然有自己的苦衷才是!”
談寂苦笑道:“幸與不幸,盡因此書啊!我年輕時候是京城外‘落日牧場’放馬的馬夫,一次放馬的時候突遇暴雨。我在一個偏僻山洞躲雨,無意之中竟然讓我發現了那本《青囊書,只是這本書并不完整,所記錄的主要是外科醫術。你可聽說過華佗開頭顱治病的事?”
秦小官點頭道:“怎么會不知!據說當年華佗要開顱為曹操治療頭痛,結果反被曹操所害。不過,誰也不知華佗是否真的能醫技通神,開顱治病!”
“能!”
談寂肯定地說到,然后指了指秦小官的身體說到:“若華佗的醫術是騙人的話,只怕你現在早已經死去多日!若不是我將你的身體、器官重新換過的話,你如何能活到現在?當日你掉下山崖的時候,全身筋骨盡毀,內臟也被震裂,惟獨腦部還未全死。所以我當機立斷先給你換了內臟、然后再換了你的筋骨,到現在已經花了整整二十天時間,只剩下最后的一個步驟了!”
“什么?”
秦小官駭然地問到:“談先生!你,你是說我現在的身體器官都被重新換過了?”
談寂點頭道:“不錯!我也不必瞞你了,我是用野獸的內臟來給你換的。其中有:熊心、豹子膽、狼肺、河豚肝、虎骨……”
“那,那我的命根子呢?”
秦小官突然問到,畢竟他是一個男人,還想以后能成家立業,傳宗接代。而這個問題,正是他目前最關心的話題。
談寂笑著說到:“放心!你的命根子雖然摔破了,但是我已經給你縫扎好了,保留了下來,不會影響你今后娶妻生子的,而且比之以前,還會尤有過之!不過——你的腎卻實在不能用了,所以,嘿嘿,我給你換了個馬腎!”
“馬腎?哈哈,有意思!”
秦小官大笑著,繼續說到:“談先生!為何你給我換的都是上好的內臟呢,這些可都算是野獸中的極品器官了,想必你弄這些東西也費了一番周折吧?”
談寂愕然地看著秦小官,確認他真的是在高興了,談寂才開口說到:“秦小官,你這個書生莫非是個怪胎?聽到我將你的身體搞得葷七素八的,你居然還不怕,也不生氣?”
秦小官笑道:“若沒有先生搭救,晚生定然死于山賊之手,能僥幸活命已經是萬幸了。現在我得了這具萬獸之體,又可以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我為何要怕、要氣呢?何況——”秦小官變轉語氣,狡黠地說到:“以先生的高明醫術,總不至于讓我康復后看起來像是一個人不人、獸不獸的怪物吧?”
談寂拍了拍秦小官白布裹著的身體,頷首說到:“書生,不怕你笑話,最初為了保全你的性命,我用了一頭野豬的器官來給你替換!到后來,我想,你這么一個聰明、白凈的書生,到時候被我整成一副豬像,那豈不是對我醫術的侮辱!于是,我才趁你昏迷之際不斷的替你更換各種器官,好給你組成了一個完美的百獸之體!放心,等你痊愈之后,我保證你還是一個俊俏書生的模樣!”
秦小官笑道:“能不成書生模樣都無所謂,只要不成豬樣就行了。你想,那豬的食腸是何其的寬大,我一個窮人家,只怕連自己的肚子填不飽的,總不能到處去啃野草吃吧?對了,為何我的身體現在一點知覺都沒有,是不是就像你說的那樣,還差最后一步才行?”
談寂說到:“不錯!你之所以全身都毫無知覺,是因為你全身的經脈斷裂得厲害,到現在我也還沒有給你完全接通。而且快到冬天了,蟒蛇都準備回山洞冬眠,很少在山林中出入,所以這蟒蛇的筋不好弄啊!不過幸好,我今天捕回來一條,已經足夠接你的經脈了!本想在你醒來之前完成這事,但是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醒得這么早!”
秦小官心有余悸地說到:“蟒蛇、猛獸都如此兇狠,想必先生捕捉它們定然是危險之極?晚生受此大恩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談寂若無其事地笑道:“危險倒是有一點的,不過我有藥物相助倒也不是很難。更何況,我還有一只熊掌!你看!”
談寂說著,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然后挽起了袖子放在了秦小官面前,他說到:“書生,你仔細看看,我這只手有何不同之處?”
秦小官將談寂的手仔細地看了一番,說到:“談先生,你這手并無與眾不同之處——不!好像手腕處這條不太明顯的傷疤有點問題,難道?”
談寂沒有回答,他從屋子里揀了一根拳頭大的木棒,對秦小官說到:“書生,你看!”
“喀嚓!”
那木棒竟然被談寂的左手從中捏成了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