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源像貍貓一樣在城市的斷壁殘垣與烈火之間穿行,靈活的躲開維京人的部隊,前面就是兔城最著名的富人聚集區:安然巷。卡利爾大公的行館就在安然巷里面,安然巷處在城北,遠離南面的城墻,現在仍然在羅亞人的手中。羅亞士兵在安然巷的前面筑起了三道防線,城市中倉促之間沒有什么可以用來阻擋敵人的,只能將米店里的成帶的大米搬出來,堆積在接到中間,期望能夠擋住維京人的狼馬輕騎兵。在臨時筑起的工事后面,躲著羅亞人的快弓手,雖然弓兵和槍兵是對付騎兵的最好兵種,但是要地擋住大批的輕騎兵,顯然僅僅靠這么少的弓兵是遠遠不夠的。
權源不先讓別人看到自己,他不希望任何人之道他和安薇婭的去向,因為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泄密的危險。權源躲在一個墻角,小心的探出頭去瞧瞧,在他的斜前方,是羅亞士兵防御安然巷的第一道防線,堆積的高高的如小山一般的米袋后面,地上散亂的扔滿了箭壺,還有一些四散的箭矢,胡亂的丟棄在地上,士兵們僅僅的背靠在米袋上,靜靜的聽著米袋那一方的動靜。只要騎兵一發起沖鋒,那么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是在所難免的。在權源的斜后方,維京人的輕騎兵嚴陣以待,士兵們的頭盔上的護面已經放下來了,野性難馴的狼馬不時地刨著蹄子,發出一聲聲不耐煩地嘶叫聲。看來維京人隨時都有可能發起沖鋒,指揮官的佩刀出鞘,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擊著自己的戰靴——他的心理戰術很成功,“鈧!鈧!鈧!”每響一下,權源都看到米袋后面的羅亞士兵身體就會跟著顫抖一下,他們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發起沖擊,但是他們知道,他們是擋不住對手的進攻的!在雙方之間緊三百米的路面上,鋪滿了尸體,有維京人的,也有羅亞人的,斜斜的插在地上的旗子上,還掛著一條人類的斷臂。權源看看雙方,他無心在這里逗留,轉身鉆進身后的建筑物中。
建筑物里面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他順著自己的記憶,一直朝后面走去,穿過幾座空房子,他的面前一片開闊,這里是市中心的一個街心廣場,平日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賣東西的,雜耍的各式各樣的人物聚集,算是整個兔城人員最密集的地方——現在,這里仍然是人員最密集的地方,只不過,都是死人。地上滿是兩國士兵和羅亞平民的尸體,密密麻麻的堆了幾層!廣場中心的噴泉池里,噴泉還在不知疲倦的噴著美麗的水泉,戰爭和它似乎沒有關系,只是水池里也快被尸體填滿,平日里在陽光下燦爛的水泉,現在已經變成了些紅色,鮮血已經把水完全染紅了。遠處傳來一陣陣喊殺聲,慘叫聲,權源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不再耽擱,迅速的在尸體中間來回的奔跑著,他找到一把寬刃長劍,握在手中試了試,感覺不錯,隨手劈倒了身邊的一個雕塑,再看看劍刃,沒有一點卷口,好劍!權源在心中暗贊一聲。他繼續低頭尋找,扒開一具具尸體,然后找出合適自己的武器。很快他又找到一兵刀,看樣子刀的主人是維京人的軍官,這種制式的佩刀,他剛剛才見過,就是剛才維京人輕騎兵指揮官用的那種。權源握在手里舞了幾個刀花試了試,比剛才的那柄劍稍微輕一些,給左手用剛剛好。他踢開一具尸體,將刀劍放在身邊,伸手撕開尸體身上的衣服,將他的軍服撕成一條一條,把軍刀按在已經沒有了手的左腕上,用牙咬著布條捆了個結實,然后拿起劍辨認了一下方向,朝安然巷沖去,剛走兩步,他又停下,回來四處看看,從廣場邊的墻上拔下來一柄稍微細一些的長劍,用布條捆在身后,然后不再停留,跳上房頂越過一座座房屋,直奔安然巷內的大公行館而去!
就在權源離去的同時,城門外,十幾萬維京大軍把整個兔城團團圍住,卡利爾大公雖然承諾自己的用人,會打開其他三個城門,放平民逃生,可是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敢打開城門,南門外,現在已經沒有南門了,南面的城墻外,幾萬維京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大步沖進加納爾城,數萬人的步兵密密麻麻,像螞蟻一樣逐漸的分流,消失在加納爾城的一條條大街小巷,他們一點一點地推進,在他們的前面,是負責開拓的輕騎兵,而他們,則是輕騎兵堅實的后盾!
與此同時,在安然巷的第一道防線前面,幾百只象鷹突然出現,嘹亮的鳴叫著的象鷹飛速的掠過羅亞士兵的工事,羅亞士兵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況且他們的弓箭,對于羽毛比鋼鐵還堅硬的象鷹來說,根本無法構成威脅。每一頭象鷹飛過,它那強壯而有力的雙抓都會輕松的抓起一只麻袋,就在那唿哨的一瞬間,所有的象鷹都飛過去了,羅亞士兵卻沒有人受傷,他們很慶幸,但是他們面前的工事卻已經消失了!象鷹們抓著米袋遠遠的飛走——哪些是糧食,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是絕對不會隨便丟棄的。
羅亞人直接面對維京人的輕騎兵,眼中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他們最深得恐懼,第一道防線就這么完了!維京人指揮官不再敲擊自己的戰靴,他一舉手中的指揮刀“吭塔基!”所有的士兵一起舉起手中的馬刀:“吭塔基!”近千匹狼馬放韁奔馳!“吭塔基”是維京人的族語,這個詞有多重含義,表示沖鋒,表示勝利,也含有天神保佑的意思。近千名狼馬騎兵像一陣颶風一樣的刮過去,羅亞的士兵們就像脆弱的樹苗一樣,在風中沒有絲毫的反抗就被吹到,維京人過后,地上四散的倒著剛才還生龍活虎的羅亞快弓手。后面維京人的步兵已經推進過來了,他們對于地上的尸體已經見慣了,不論是死了有一會的,還是剛剛死去的。沒有人多看地上的尸體一眼,維京步兵舉著長矛朝安然巷推進。
權源已經沖進了大公的行館,卡利爾大公不在,家里的仆人都已經遣散,偌大的行館看不到一個人。權源不知道安薇婭住在哪里,他不得不一間房間一間房間的去找。他來回的在回廊堂房之間奔走,大叫著安薇婭的名字,希望能夠快點見到心中的人兒。管家東民已經聽到了權源的呼喊聲,他的嘴角露出了意思的微笑,顯然他的判斷沒有錯,小姐這一次,有救了。管家飛快的來到權源的面前,權源看到他,有些吃驚:“岳先生!您還沒有走?”管家一笑:“東民怎么會拋下小姐不顧?”他不等權源問出來緊接著說道:“權副將請跟我來!”權源二話不說,跟著管家一起朝后面走去。
安薇婭在自己的房間里來回的走著,她心急如焚,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形勢一定不會太好,否則東叔不會守在門口不讓她出去。突然門開了,東叔進來了:“小姐,快走!”安薇婭一愣:“走?”管家點點頭急急得說道:“不錯,快,權副將會保護你離開!”“那父親和母親呢?”安薇婭問道,管家不得不騙她:“你母親和你父親在一起,他們指揮部隊掩護我們撤退,隨后就來!你先和權副將離開!”安薇婭轉頭看看權源:“是你?!”權源心中一震,他這次來兔城,丟了一只手,就是為了要見到這個人,現在終于,這個人就站在眼前了——她還是那樣的美麗,即便是那樣的憔悴,也只是讓人心中多了一份憐惜,絲毫不掩其容顏的艷麗!在這樣戰火紛飛的時候相見,權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但是在那一剎那,他覺得,就算兩只手都沒有了,為了保護她,也是值得的!
權源欣然的笑了一下:“是我,沒有想到吧!”安薇婭以外的搖搖頭:“沒想到,你就是那個龍之召喚士?”權源搖搖頭:“我不是,現在沒時間說那么多了,我們快走!”他張開嘴叼住右手的闊劍,反手拔出背后的細劍塞進安薇婭的手中:“這個給你防身!”安薇婭木然的接過劍,看看權源,他的身上沾滿了鮮血,一只左手已經斷了,但是卻還用布條綁著一柄軍刀,滿臉的汗水和血水混合后風干的硬痂,整個人透出一股鐵血的氣勢!安薇婭心中有些戰栗,權源在這個時候真正給了她一點的感動,以前,她并不喜歡權源,或者說,她并不喜歡權源那一類人,和她父親類似,她總覺得權源是那種“小人得志”的出身,只是運氣比別人稍微好一些罷了,這樣的人怎么能夠吸引她?可是在這樣特殊的環境中,任何的真情都會暴露無遺。
權源領著安薇婭管家一路沖出行館,門口,站滿了維京士兵——他們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的飛速突破了三道防線!權源猛地剎住腳步,他一橫手中的軍刀:“沖出去!”一道紅色的能量流沖進軍刀,整個軍刀上冒起一陣白煙霎那間變得赤紅,權源一聲大喝,雙腳蹬地騰空而起一刀劈向十幾米外的維京戰士!半空中,一道絢爛的紅色閃電霎那間穿過空間擊中了維京陣營。“轟!”一聲巨響整個地面都晃動了,維京人整齊的步兵陣中缺了一個大口子,幾十名士兵癱倒在地上,他們只是被氣浪震暈的,位于攻擊中心的那些士兵,已經不知道還剩下什么了。維京人陣營中央,出現了一個直徑十幾米,深達兩米的大坑!權源對身后的安薇婭小聲地說道:“跟我來!”他一馬當先,手中闊劍由下向上猛地一撩,本來平平常常的闊劍,在他出手之前還是很普通的,但是撩到了空中的時候,劍身已經是一片赤紅!一道粗達一人多的半月形劍芒射出,瞬間穿越了整個維京人的陣營,劍芒過處,一片慘叫聲連綿不絕,維京人陣營中央出現了一條寬達兩米的空白通道!
權源率先沖了出去,手中雙刃飛舞,他整個人像一個巨大的刀輪,刀輪過處,本來已經很寬闊的通道又被拓寬了近一米!安薇婭握著手中的長劍,緊緊地跟在權源后面,雖然他也受過名師的指點,但是這樣血腥的陣仗,她還從來沒有經歷過,不由得一陣干嘔的感覺,連忙強自忍住,腳下加快腳步跟近權源,生怕離開了他。權源一陣沖殺,身上有多了幾處傷痕,但是不管怎么樣,他總算是帶著安薇婭平安的沖了出來。沖出敵陣,權源張嘴叼住闊劍,伸手扶住安薇婭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身軀,一用力,縱身躍上屋頂,在一用力,跳上一座高高的魔法塔,消失在塔身中。維京士兵看著他們逃走,沒有一絲的辦法。
躲進魔法塔,他們暫時安全了,敵人即便是要搜索,一時半會也不會那么快找到。權源首先問安薇婭:“你沒事吧?”安薇婭搖搖頭示意她沒事:“就是,就是渾身有些發軟。”權源笑了一下:“你沒事就好!”他坐在地上,渾身的傷勢一陣鉆心的痛,他不由得皺皺眉頭,安薇婭看到他身上幾道傷口一起流血,左手腕的布條上,不斷的有血水滲出來。她不由得眼睛一紅,權源看到了,欣慰的一笑:“不要哭,沒事,過來幫我包扎一下,背上的傷口,我夠不著。”
劉累慢慢的走到一扇破門板前面,那后面藏著一雙仇恨的眼睛,他撥開門板,一男孩子,看起來有十七八歲,他只是那樣木然而仇恨的盯著不遠處插著的一面血狼旗——維京帝國的軍旗。劉累看看他的身后,那里躺著他的家人,劉累不忍再看,他明白為什么這個男孩子會有這樣的仇恨了。“你教我武功好嗎?”突然而來的聲音,在這樣局部有些死寂的環境里嚇了劉累一跳!他四處看看,周圍沒有人,只有那個小男孩。“你教我武功好嗎?”又是一次同樣的話語同樣的聲音。劉累看看那個男孩:“是你?”“是我!”男孩轉過來,他的臉上和眼睛中,已經沒有了仇恨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睛,已經變得如地獄一般的深。
劉累搖搖頭:“你怎么知道我會武功?”“你能在這里行走,這么悠然,卻沒有送命,證明你有很厲害的武功!”男孩的分析很有道理。劉累點點頭:“你很聰明。”他停了一下問道:“你為什么要學武?”“我需要力量!”“要力量做什么?”“報仇!”劉累在一次搖搖頭:“你知道嗎,在你決定報仇的一剎那,你已經埋葬了你自己!”“我不在乎,為了報仇,我什么都可以放棄!”男孩堅定的讓劉累動搖。他嘆了一口氣:“有了力量又能怎么樣?”“可以報仇!”“報了仇又能怎么樣?”男孩不語,可能他也在考慮。“你的家人回不來了,他們所受的苦難也不可能沒有發生,有什么意義?”“我要讓做出這一切的人付出代價!”男孩突然冒出了一句。劉累突然一諤,他點點頭:“或者你說得也有道理!”“那你決定幫我了?”劉累在考慮,體內惡魔的本性有些使然:“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學成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也學是十年二十年,那個時候,戰爭早已結束,你,找什么人讓他們付出代價去?”
男孩看著他:“你有什么辦法?”劉累爽然一笑:“我是有辦法,可是,你知道,世界上又得到就會有付出,要得到對么強大得力量,就要付出多么高昂的代價!”“我不在乎,什么代價我也愿意付出!”劉累看著他,他的眼睛此刻變得和男孩一樣深一樣黑:“如果,這個代價是永生不死呢?”男孩遲疑了,“永生不死,永生不死……”他在嘴里喃喃的低語:“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不在了,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樂趣……”劉累有些意外:“想不到這樣的變故能讓你變得如此成熟——你也知道,有時候,永生不死不是一種獎勵,而是一種煎熬。”男孩低下頭,他考慮了很久,突然抬頭問道:“為什么?為什么選我?”劉累并不意外,男孩能夠想到永生不死是一種煎熬,自然會想到自己這么做不是簡單的要幫他。
“因為在剛才我看到你眼睛的一剎那,我有些明白了,什么事情既然發生了,就是必然的,也是合理的。我既然在這里,那么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應該出現一種新的生物,既然出現了,就應該延續下去,我周圍的人里面,沒有合適的,而你的眼睛,如地獄一般的眼睛,證明,你是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