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碧落黃泉終章一曲千年終章一曲千年 不知過了多久,渾渾噩噩的識海中終現一點毫芒,那線靈智之光初起,黯淡明滅,一息之間便延展方寸,宛如初次在蒼野中蘇醒之時。
“我這是……在哪里?”
他的意識掙扎著,試圖從茫茫黑暗之洋中浮出來。掙扎之際,他似乎在無垠暗色中看到了一點青瑩,飄飄蕩蕩,正悠然遠去。青瑩之中,有一個柔淡如水的身影,正安靜寧定地望著他。她是如此的安靜、溫婉,以至于大多數時候,他甚至完全忽略了她。
無論是攜手共游,抑或是獨修《輪回,她都不過喜,不傷憂,是同樣的柔順似水。她又為了什么,只為了當初他那偶伸的援手嗎?
然而一切都要過去了,正如這點雖逶迤低徊但仍漸行漸遠的青瑩。
“青衣!”
他一聲狂吼,霍然坐起!
只聽砰的一聲響,眼前湯汁飛濺,碎瓷橫飛,頭頂更是一陣劇痛。原來床邊一人正端了一大碗湯藥,卻不意他突然坐起,剛好一頭撞在藥碗上,將只青花大瓷碗撞了個粉碎。
“臭小子!好久沒回來了,結果一醒過來就闖禍!唉,可惜了俺這件新衫!”床邊那人四十余歲年紀,中下身材,獐頭鼠目。他一眼望去,登時脫口而出:“掌柜的!”
這人正是掌柜張萬財。聽了這聲叫,掌柜的臉色才算好了些,笑罵道:“臭小子,難得你還記得我,算你有點良心。”
他怔怔看著掌柜的足有一刻,這才如大夢初醒:“是了,我是紀若塵!”
一想起自己是誰,立時無數畫卷如潮水般涌入,多少前因后緣,已盡數明了于心。
世說百世輪回,為一大周回。
其中多少愛恨交織處,多少豪情、皆化作了繞指柔,卻又如何分說?
百世之前,他也曾為君王,英武雄壯,世所罕見。其后為博伊人一笑,廣聚天下之眾,筑高臺于太行,名為鹿臺。高臺成而天下反,他此時已知伊人為妖,卻無分毫悔意,守高臺而拒天下英豪。姜尚雖請下十萬天兵,令得他節節敗退,最終困守孤臺,他卻仍笑談風云。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伊人最終卻棄他而去。那張狐皮之下,竟是凜凜仙氣!
望那灑然背影,他憤而舉火,焚了鹿臺,也焚了自己。
百世輪回,轉瞬而過。
今生今世,他成了九幽傳人,而當年棄他而去的伊人,則成了艷名遍天下的楊妃玉環。她前世棄他而去,今世卻因他而亡,也算是因果循環,造化弄人。只是此刻他已知道,實情并非如此。如不是諸多意外,這一世他命中注定的本該是再次死在楊玉環手中。與他愛恨糾纏不清的,本該是這個女子。
誰又在暗中牽弄輪回、擺布生死?
不過百世塵緣,糾纏牽掛的本該是誰,于紀若塵而言都已不重要。他略舒展了一下身體,心念動處,體內九幽之炎即行復燃。他再虛空一抓,修羅即在掌心中重現。紀若塵倒提修羅,即向房外行去。
“臭小子!你要去哪里?”掌柜的追在他后面叫道。
“昆侖里有個仙人禹狁,我去看看他怎么樣了。如果還在,我去送他歸西!”紀若塵邊走邊答,語聲森寒如冰!
既然未死,那他就要找禹狁再戰。既然此身已是不死不朽,那就是戰至地老天荒,也要將禹狁挫骨化灰!
轉眼間他已出了房間,來到了庭院中。正要一躍飛天之際,紀若塵忽然全身僵硬,呆在當場!
掌柜夫人正從廂房中出來,手中捧著一點青瑩,向紀若塵道:“這么急著去拼命干什么?那個什么禹狁早讓人給歸位啦!哪,這里有樣東西是別人留給你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這是……”紀若塵盯著那點青瑩,已說不出話來。但聽撲的一聲悶響,修羅落地,登時沒入到堅硬的青石地內。
他無言,小心翼翼地接過掌柜夫人手中的那點青瑩,如掬水月。青瑩入手的瞬間,他已感應到里面那一絲微弱之極的生機,若非他靈覺幾已冠絕當世,根本無從察覺這隨時可能逝去的生機。
此時的紀若塵道行大成,早非昔日可比。他凝思片刻,已有決斷,于是向張萬財道:“掌柜的,借間客房一用。”
紀若塵進了客棧中惟一的一間上房后,張萬財仍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張望著,掌柜夫人也徘徊不去,不時向房中瞄上一眼。紀若塵即未關門,也未布下任何禁制,根本沒有隱瞞之意。
紀若塵先布下文王山河鼎,再將青瑩小心翼翼地置入鼎中,而后向青瑩深深地望了一眼,方徐徐閉上雙眼。他雙唇微開,吹出一縷至純至烈的九幽溟炎,注入山河鼎中!九幽溟炎如一道筆直藍線,一入鼎口,即行引燃了鼎中潛藏溟炎,一時之間,文王山河鼎口噴出幽幽藍火,不住灼煉著鼎心中那點青瑩!
有所謂物極必反,九幽之炎可滅萬物,也可生萬物;山河鼎能煉妖,亦能聚妖。青瑩一線生機,盡在于此。若能盡棄二物,或會有一線轉機。
見了屋內情景,掌柜的猛然一驚,臉上浮肉,還需尋些靈藥服食。”
紀若塵輕輕撫了撫青蛇的小腦袋,微笑道:“無妨,反正時間多得是,慢慢找就是了。”
青蛇又飲了一碗酒,輕輕一躍,自紀若塵袖口鉆入,沿著肌膚爬行,游至脖頸處,尋個舒服地方盤了。
紀若塵身旁則坐著張殷殷,十年光陰,她已脫去青澀,初現成熟,然那嫵媚清麗,依如往昔。她懷中抱了個嬰兒,雖然剛剛足月,看起來卻是極漂亮的,已有了她七分影子。
紀若塵頸中青蛇似乎有些不喜歡張殷殷,時時會向她亮一下小牙。張殷殷一邊輕輕搖晃著嬰兒,一邊也會向青蛇回一個鬼臉。
掌柜的提了個青銅小酒壺,懶洋洋地走了過來,在桌邊坐了,先自斟三杯,方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世道太過太平了呢,也有些不好。這日子過的,就叫一個平淡如水。一天到晚也見不到幾個客人上門,而且都是些沒啥油水的。唉,已經快十年沒見著肥羊了!天上那班家伙,真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也不怕閑出病來!看來俺起的這‘有間客棧’的名號,財運有些不旺啊!”
聽得掌柜的如此長吁短嘆,紀若塵不禁莞爾。
此時日頭西斜,就要到了關門閉客的時辰。忽聽外面蹄聲得得,然后但見兩個少年騎兩匹青毛健驢,停在了客棧外面。
兩人年紀不大,方當弱冠,看上去是云游天下的書生和隨侍書僮。二人均生得面紅齒白,相貌俊朗,主仆都端的是一表人材。
他們將毛驢栓了,書僮即提起行李書囊,跟隨著少年書生走進了客棧,尋了靠門口的桌子坐下。書僮便叫道:“店家,打酒上菜,再準備一間上房。菜要兩葷兩素,不要太咸太油膩,再來一壇好酒,烈些也無妨。我們家公子吃過飯要早些歇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跑堂的少年應了,即刻到后廚忙碌,不片刻的功夫,已將酒菜準備齊整,流水價端將上來。
那少年書生飲了一杯酒,只覺一股火辣辣的氣息自腹中直沖而上,不覺贊了聲好酒。三杯下肚,他不禁豪氣漸起,指點著店外,向:“你看這莽莽風沙,斜陽如血,這才是塞外風光,才是育得出西北鐵血漢子的戈壁荒原!只有如此地方,才會有如此烈的酒!”
紀若塵和掌柜的不禁面面相覷,掌柜夫人也自后廚探出一張大臉,不住打量著這少年。紀若塵頸中青蛇微微張開眼睛,向那少年看了看,便又昏昏睡去。
此時客棧中跑堂的少年湊上前去,陪笑問道:“我們這塊地方風硬水咸,前面百十里地更是沒幾戶人家。小的看兩位可是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也跑到這里來了?未知二位客官要去哪里,小的說不定可以為兩位指一指路。”
那書生端然坐了,面帶微笑,朗聲道:“巍巍者,昆侖。”
塵緣終 新書《狩魔手記已經開通,于17K,書號51958。
三年時間,終于寫完了塵緣。不管中間的過程如何,總算將心中所想的結局寫出來了。一本書寫了三年,你們也看了三年,大家有什么問題,關于我,關于塵緣,關于狩魔,都可以在這里提出來,匯總之后,能回答的,我會盡量回答,然后發在塵緣正文內,權作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