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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張凡現在有些難受。
那天,葛守禮來找他商量事情,只不過如今他們也只是知道馮寶在想辦法對付早就已經威脅不到他的高拱。現在雖然事情還沒有露頭,但是不管從哪個方面,也都是能夠看出來這種跡象的。
所以,這一次葛守禮比之張凡還要著急,而他也是先一步找上了張凡。
葛守禮心里面有擔心的事情。他明白,這一次,馮寶很有可能不會再用以前的那種溫和方式了。再說了,如今也沒有發生什么事情是能夠讓馮寶那住高拱的什么把柄的。
葛守禮的猜想的確正確,而且最近不但沒什么事情,就是馮寶想要制造什么事端出來,也似乎沒有什么理由了。因此,在葛守禮看來,這一次恐怕馮寶會正面出手。雖然說是正面,但是絕對不可能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事情。
可是,葛守禮對此又有些疑惑。雖然說馮寶掌管了東廠多年,手段很辣,也善于嫁禍。但是不管怎么樣,不管說不說得通,他還是得要找個理由才是。因此,馮寶也從來沒有用過這種不問所以然,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立刻出手的動作。
這也讓葛守禮有些迷惑了,他一時半會也實在是想不通馮寶打算怎么辦。
其實,按道理說,這個時候,馮寶最應該做的是,派人去暗殺高拱。高拱如今雖然已經不再朝中了,但是他也畢竟擔任過朝中的內閣首輔,不管是誰,即便是現在張居正見了高拱也得稱呼他一聲高閣老。高拱倘若因為被殺而死亡的話,不管怎么樣朝廷也都不會坐視不管的,必然是要派人去調查。
而距離李太后最近的馮寶自然是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了,而且,東廠比之錦衣衛的權利更大,也更加不在乎手段。當然,讓刑部派人去查也可以,但是現在掌權的是李太后,派遣誰去也是她說了算。/
而馮寶倘若主事的話,到時候去了高拱家中探查,那可就不知道會查出來什么東西了。或許,會有一些高拱雖然被逐,但是還不心思,還在與朝中的某些人往來的書信。而到了那個時候,高拱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還不是憑著馮寶來捏造。
這并不是妄想,畢竟如今朝中當年與高拱為伍的人數目也不少。雖然說這些人在高拱失勢之后,有的是被馮寶和張居正整下去了,有的則是做了縮頭烏龜,平日里也是不吭聲的。但是這并不代表馮寶會忘記他們的存在。
可以說,馮寶這一次之所以還會提起高拱這個如今對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的人,為的就是清除這些人罷了。
這也正是葛守禮最為擔心的。雖然說那時候馮寶已經是清理了一大批的人,留下來的只有少數一些人而已。但是這可要看當時的高拱是多么的霸氣和權勢,有多少人都是情愿或者是不情愿地順著高拱的意思行事了。
因此,如今雖然只是流了下來一小部分的人,但是數目仍然不少。別說地方的官員了,就是在京城的如今也有上百位官職大小不同的人,也就是馮寶所謂的“高賊余孽”了。
倘若高拱一死,而有著馮寶來編造證據的話,誰能知道馮寶會想出些什么來。去年的王大臣一案,雖然在短時間里面就不了了之了。但是,王大臣那件事情是不了了之,不了了之的意思也就是沒有結果了。
如今,倘若馮寶得逞了的話,這件事情會不會被馮寶再重新提起來,那可是懸得很。
葛守禮自然是不能夠看著朝中有那么多人人頭落地,他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馮寶。但是,葛守禮面對著一種馮寶以前沒有做過的猜測,他雖然不喜歡馮寶的這種無謂的報復行動,但是他同時也覺得馮寶并不是個霍亂朝政到不可救藥地步的人。因此,如今的葛守禮也是不敢肯定馮寶是不是會直接讓人去殺了高拱。
這件事情要是換了張凡的話,那他根本就不用考慮,他所認識的馮寶要比葛守禮明白得多了。倘若是馮寶的話,張凡知道他肯定能干得出來這種事情。
但是,葛守禮偏偏沒有對張凡提這件事情,所以張凡也無從知曉了。
這里還要說一下,葛守禮之所以沒有跟張凡提到自己的猜測的原因。本來葛守禮是要說的,但是他看到了張凡那種因為上次沒有站出來說什么話而有些內疚的表情之后,葛守禮就改變了想法。他這一次已經做好了打算,想要獨自一人、從正面,與馮寶做對抗。
這比起上一次的那種方式,更加地直接,也更加地能招惹馮寶。而葛守禮并不希望張凡參與進來,他明白,倘若能夠成事,那么他一人足矣;但是倘若他也無法阻止馮寶的話,那么多加上一個張凡也是無濟于事的。
可是,暫時,葛守禮還沒有找到對抗馮寶的辦法。
這次的事情無法像上一次的那樣,從張居正那里下手。雖然他手中握著從楊博那里得到的一些關于張居正的事情,但是這并不代表葛守禮有了這些東西就可以無休無止地威脅張居正幫他的忙了。凡事都是有個限度的,超過了那個限度可就不好了。
再說了,這一次也不是張居正首先發難的。葛守禮其實對于張居正這種,只要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就不去過問過程是否對錯的方式并不反對,他的好友楊博就是這種觀點的支持者,甚至于葛守禮自己也不反對這種行事方式。
回去之后,葛守禮想了一晚上,卻是根本就想不出來什么辦法。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葛守禮會放棄,畢竟他早就已經打好主意了。
所以,第二天的早朝之上,當張居正再次舉出了高拱的名字,而馮寶也跟著認同。正當二人的雙簧演的正起勁的時候,葛守禮站出來說話了。
不過,這一次葛守禮的開口有些與眾不同。這也讓就站在大殿之上的張凡有些迷惑了。
倘若是以前,這種事情葛守禮若是站出來反對,那必然是言辭激烈,而且思緒堅定的。
然而這一次,葛守禮站出來說話,卻是大大的不同。雖然說他心中的想法是沒有一點改變的意思,仍然是非常堅定地反對二人的話。但是葛守禮的言辭之上,卻是沒有了以往的那種犀利和不饒人,變得有些綿軟了起來。
葛守禮所說的話,讓包括張凡在內的朝臣們都有些意外。畢竟葛守禮會站出來說話,這是他們誰都能想到的。但是葛守禮會這樣說話,老實說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得到。
而張凡轉變的很快,畢竟他昨天才和葛守禮說過話,而且昨天葛守禮離開之后,張凡也是想了很久。如今葛守禮的話剛剛說完,張凡的心里面也是有些想通了。
跟張凡一樣的,還有張居正和馮寶兩人。張居正回神的更快,幾乎就只是在葛守禮開口的那一剎那,張居正愣神了一會,便馬上恢復了如常的表情,他的心里面已經想到了原因。
而站在龍椅旁邊的馮寶,對于葛守禮的話,他一開始也是驚訝。但是知道最后,馮寶的面上也沒有露出來過憤怒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微笑著高興的模樣。
而看到馮寶這副模樣,葛守禮也是放心了,顯然他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
葛守禮這么做的原因,正是因為他這一次根本就看不清楚馮寶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因此他如今這樣說,表現心里面是極端地反對馮寶的。但是他所說出來的話,卻又讓人覺得,也不是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的。
而馮寶所高興的原因也是如此。本來,這件事情只要密謀就好。但是他和張居正商量過,若是什么都不說就做了,恐怕將來朝中不是太好說話。因此他們才會在這兩天的早朝上提到高拱,目的也就是先給人們提個醒,將來好方便他們行事。
但是他們也明白,事情只要一說出來,那么所有的人也都會提前知道了。
在馮寶看來,這件事情讓別人知道也沒有什么。但是他唯獨所擔心的就是葛守禮,上一次的事情就是葛守禮給他弄黃了的。因此,這一次馮寶雖然信心十足,但是心里面也是有些擔心的。
而如今,葛守禮的這番話說出來,雖然是對自己的反對。但是這在馮寶看來,事情已經是有轉機了,葛守禮的話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咄咄逼人了,似乎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老實說,馮寶之前還不知道應該怎么將葛守禮擺平。而如今葛守禮首先說話了,在他看來,這就好辦多了。
威逼?利誘?馮寶還不知道應該具體用什么辦法,但是馮寶做了那么多年的東廠掌印太監,他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什么事情對什么人來說,那都是又一個籌碼的。當然,對方不可能將自己的底線告訴你,這需要你自己去挖掘。
葛守禮的確精忠廉政,但是葛守禮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馮寶相信自己會有辦法攻破他的。
只不過馮寶得意之余,卻是有些忘形了,他就沒有想到,或許這是葛守禮在算計他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