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正饒有興致的盯著馬遷安看,冷不防挨了一罵,怔在當場。他那幫正準備撤離的弟兄都笑嘻嘻的停住,準備看老大發火。
馬遷安在與曹亞范頂牛的同時,就已經開始觀察周圍的這些戰士,他發現這一小撥人游離在大隊之外,對曹亞范也說不上多尊敬,而且傷員們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他們,內心就覺得奇怪,心中暗暗思量這些人的來路。
“掌柜的,這小子挑事兒呢,看我把他撅巴嘍。”一個瘦臉抻著細胳膊對著壯漢討好。
掌柜的?哦!馬遷安恍然大悟。土匪呀,但是是有個前綴的土匪,抗日的。
抗聯的隊伍里除了平民百姓,還有大量的抗日土匪武裝,抗日聯軍嘛,馬遷安知道這點。
這個壯漢叫李鳳山,RB人打到了家門口,對這支不斷騷擾治安的土匪隊伍剿了又剿,打死他好多兄弟,他一氣之下,打出了“平東洋”的旗號,走上了抗日道路,面對裝備精良的RB軍隊,他的這支隊伍損失慘重,一度產生了投降的念頭,但還沒有來的及實施,前年就碰上了曹亞范的隊伍,被曹亞范說服,加入了抗聯,但地位相對來說比較自由,屬于與真正的抗聯松散型聯合,有重大任務時一起出動,平時單獨活動,紀律不是很好。
李鳳山橫了一眼瘦臉,沒理他。他緊走幾步,趴到馬遷安身邊,伸出大拇指沖馬遷安一筆劃,贊道:“有種!是爺們!”
馬遷安帶理不理的回道:“你也挺有種的嘛,咋地,準備跑路啦?”說話的同時,砰的一槍又打倒一個貓腰換位的鬼子。
李鳳山臉一紅,急頭白臉的道:“我操!就知道你們瞧不上我們,沒想到連你這剛來的也這么說。老子打鬼子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娘們肚子里呢,還跑路,跑個雞#巴路?我今天還就不跑了,讓你看看誰打的鬼子多。”
李鳳山被馬遷安激怒,掛不住臉,說著說著扭過頭來,沖著他的那幫子人喊:“都聽好嘍,我今天要和這位兄弟比劃比劃,比一比誰更厲害,怕死的都滾!不怕死的都給老子上,別杵在那賣呆兒。”
綠林好漢有一點傳統比較好,講義氣!真講假講姑且不論,反正沒人在人前掉鏈子,老大一吆喝,所有的人都爬上了小山丘,趴到了戰位上,架好兩挺機槍,陸續開火,抗聯這邊的火力猛然增大了幾倍,將鬼子打退了幾十米。
鬼子穩住了陣型,手忙腳亂的支起了擲彈筒,開始發射。
鬼子的擲彈筒一直就是令人頭痛的單兵利器,技戰術優良的操炮手超常發揮時,準確度不差于迫擊炮,抗聯的陣地上接二連三響起了爆炸聲,又開始出現傷亡了,馬遷安心急如焚,他決心敲掉這十幾門小炮,這東西對他們威脅太大。
50MM擲彈筒,射程300米。只要把這東西趕到300米以外,那它就沒有威脅了,就是個廢物。怎么快速干掉它們?馬遷安瞄上了李鳳山的機槍,九九式?靠!還是小RB最新型號呢。7.7MM大威力子彈,標尺射界1500米,射程可達3000米,好東西!不知道這幫土匪怎么搞到的。
李鳳山眼角瞄著馬遷安,見他不時的看一眼自己手中的機槍,隨即大嘴一咧道“兄弟,眼饞了吧?這挺機槍可是寶貝,我死了3個兄弟才奪到手的。”
“咕咕咕,咕咕咕……”機槍在李鳳山手中不停吼叫,看的馬遷安心癢難耐。“這好東西,到你手,真白瞎了!”馬遷安故意刺激李鳳山。
“吆咬吆!剛夸你兩句,你還得瑟上了?大尾巴狼!”李鳳山心里一氣,手一哆嗦,半梭子子彈打到了半空中。
“給俺!”馬遷安手一伸。
“干啥?”李鳳山祥裝不滿。
“干啥?俺叫你瞧瞧什么叫特等射手,什么叫槍神!”
李鳳山二話不說,讓開了位置,其實他剛才都看到了馬遷安的槍法,比他準。戰場,生死存亡之地,能多殺傷敵人就盡量多殺傷,絕不是矯情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放心,說:“這機槍可不比你那大桿兒槍,你玩兒過沒有?不行就還給我。”
馬遷安一個翻身,滾到了李鳳山讓出的位置上。當冰涼的槍托貼在臉龐上的時候,馬遷安感到自己已然與這支槍融為了一體。
旁邊的彈藥手迅速換上一個新彈匣,隨即開始利索的給空彈匣壓子彈,馬遷安滿意的沖他點點頭。
槍響了,“咕咕咕”一個短點射,打在二百米外的一棵樹干中部,隨即馬遷安調整了一下標尺,“咕咕咕”又是一個短點射,打在三百米外一塊巨石上面,打的碎石塊飛舞在半空中,又調整了一下標尺,就這樣,一匣子彈打完,一個鬼子都沒打死,連鬼子毛都沒打到。
李鳳山瞠目結舌之后,不滿之情猛然爆發,吼道:“你這敗家玩意,干啥玩意兒?槍個屁神,我看你還不如我呢,還我!”
馬遷安卻來不及反駁一句話,忽然一個大腳,把李鳳山踹出了4、5米遠,自己隨即抱著機槍橫向一滾,躲開了這個位置,還順手將彈藥手拽了一把。
李鳳山勃然大怒,張口就罵:“小犢子……”還沒罵完,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一枚榴彈炸響在他剛才的位置上,不禁張著大嘴再也合攏不上。好險,若不是這小犢子,哦,這兄弟踹自己一腳,自己還真就報銷了,還要啥槍啊?要槍。
這小子眼神行啊,都能看到炮彈飛行路子。
“哎,那個啥,謝謝啊!”李鳳山不是不講究的人,他撿了一條命,就想對這個救命恩人說點什么,“你叫個啥?我得記著,你要是死了,我給你供個牌位。”
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聽見這不吉利的語言,馬遷安立刻覺得五臟翻騰,好一陣不舒服,對這個渾人又不好加以顏色,只好在心里一頓狂罵,你才死了呢。老子命大著呢,感謝個人都不會好好說,土匪。
“馬遷安”馬遷安滾回原位,頭也不抬答道。“上彈!”他沖著彈藥手說。然后又沖著爬回來的李鳳山咧嘴,作出挑戰的表情,說道“你說的噢,搶個屁神,俺讓你看看槍個屁神。”
馬遷安一陣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后,機槍在他的手中開始怒吼。“咕咕咕”一個鬼子擲彈筒手被打得凌空飛退一個身位,摔倒在地,“咕咕咕”又一個擲彈筒被打得歪倒一旁,負傷的鬼子連滾帶爬向后滾去。隨著九九機槍不斷狂吼,一個又一個擲彈筒被打得啞了火,抗聯陣地壓力頓減,嚎叫著沖鋒的鬼子兵留下一地尸體,狼狽潰退。二戰后曾有個統計,說整個大戰平均消耗兩千發子彈才能打死一個敵人,不過槍到了馬遷安這里,這條統計宣告失效。馬遷安的機槍每打完一梭子彈,總能留下4、5具敵人的尸體,大大超乎李鳳山的預料。
李鳳山和其他的人都張大了嘴巴,這種戰果,十挺機槍也不一定達到啊。神了!
李鳳山納悶,問道“你剛才咋打不準?白白浪費一匣子彈,現在咋又準了?”
“跟你說你也不懂,你了解這槍嗎?不了解吧,看你那樣就看出來了,嘁!”馬遷安大大扳回一局,接著講解:“俺剛才那是調整,滴血認槍,找參照物,哎,等回去再細說,這里面學問老大了。”
“呸!還滴血認槍呢,那是老子的槍,給你玩一會,還成你的了?”李鳳山氣呼呼的說。
馬遷安不理他,只是得意洋洋的連帶著夸張動作抱著機槍不撒手,氣的李鳳山直翻白眼。
鬼子的這次進攻被打退,抗聯陣地上槍聲停息。剛剛經歷完激戰的戰士們喘了口氣,又活躍起來,相互招呼著,捶打著。激戰使這支小隊伍也出現了傷亡,8人戰死,除了原先留下打阻擊的傷員,又增添了5、6名傷員。
戰士們大都不去看那些已經陣亡的戰友,這是沒有用的舉動。剩下的人除了包扎傷口,就是在夸耀自己剛才的表現,偶爾也有人的對剛剛戰死的兄弟表達了一種粗獷感情,罵一句,贊一句,就是沒有哭哭啼啼痛苦狀,咬牙切齒發誓報仇狀。馬遷安心底嘆了一聲,“這才是真正的戰場啊!”
目視著鬼子狼狽退了下去之后,馬遷安才回轉頭看了一眼亂哄哄的陣地上亂哄哄的人群一眼,覺得自己應該出來做點什么,遂清了清嗓子,沖大家喊了一句:“俺說,別這么亂七八糟的打了,大家伙弄個領頭的出來,統一指揮好不好?”
這一嗓子把大家都吸引住了,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統一指揮說不定能更好的打擊敵人。原自愿留下的那些傷員都看著馬遷安,李鳳山的人都盯著李鳳山,顯然各有心思,內心都有了人選。
馬遷安剛才的表現,大家也都看到了,被打死在陣地前的鬼子最少有一半是馬遷安的機槍干掉的,他功勞最大。槍打的好,又敢跟軍長頂牛,膽子大,也許指揮上也有一套?
李鳳山不想跟馬遷安爭,他知道自己的指揮藝術不行,但又不愿意說軟話,就將了馬遷安一軍,“嘿!小馬兄弟,你剛才可跟曹軍頭說了,你說你懂得怎么打是不是?”
“沒錯,俺說過,咋?”
“不咋,你要是能把我們這些人都帶回去,我就讓你當頭,臨時的啊。”
“嘁!小家子氣不是?將俺的軍?別的不敢說,帶走一半沒問題。”
“成了,就是你了。雖然按職務我比你大,但我可不敢吹大話,我不跟你爭。”李鳳山不矯情,全帶回去?屁話,神仙也不能,能帶走一半,那就燒香拜佛了。
馬遷安確實迫切的想把這群人整合起來,他剛才就發現火力配置有問題,人員占據的位置也有問題,不解決好,很容易被突破,現在有了點時間,他就有了想法。
得到大家的認同,馬遷安老實不客氣的拿過了指揮權,有模有樣的指揮起來。“哎,你這個同志,再向左20步,藏到那棵樹后面,哎,你們倆,扛著那挺機槍,再遠點,對對,到那個斜坡后面。”
人員在馬遷安指揮下,重新配置了一遍,改變了原先排成一排的陣勢,形成了錯落有致的更長的寬面,前方控制區域增大了一倍有余。
剛才他也發現了,傷員那邊有一挺機槍用的也很好,就特意注意了一下機槍手,意外發現竟是一個假小子般的大姑娘,與她配合的就是曹亞范的弟弟,擔當彈藥手。
姑娘身上沒有傷,看她與小曹的親密勁兒,應該是夫妻或情侶,不忍扔下伴侶,準備一起做赴死鴛鴦的。馬遷安微微一笑,心中一陣感慨,唉!兄弟,夫妻。抗聯的戰斗異常殘酷,但抗聯的愛情也分外浪漫!祝你們好運。